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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詭女

詭女

時究沖了出去。

女孩本來要往窗外而去，可她似乎感受到身後的動靜，猛然回頭。

一雙死寂陰森的眼就這樣牢牢鎖住了時究。

時究認真地看着女孩頸脖後的胎記，開啓能力後，他能看到源源不斷的黑色能量波從裏面湧動出。

“你現在還有意識麽？”時究緩緩接近，輕聲說。

“如果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你。”女孩怨毒地笑了。

她的聲音也發生變化，不再是之前稚嫩活潑的樣子，陰暗低沉，像怪聲的烏鴉。

應該不是雙重人格。

是被附身了？

房間像是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控制，不斷顫動，正中心的水晶燈“砰”的一聲落下，化為齑粉。

時究注意到女孩頸脖間的印記不斷跳動，越來越明顯。

某個瞬間，他似乎從女孩臉上看到了另一張人臉，那個是一個看起來有些陰郁的少女，長風中，她的發散開，在夜空中飛舞，她的面色蒼白怨毒，身上蒙着一層層黑霧。

眼前湧動的能量波動有些熟悉，似乎不久前他才吞噬過。

時究問：“我是不是以前見過你？”

女孩怪笑一聲：“是啊，我們見過，在地獄。”

這話落下的瞬間，眼前的黑霧瞬間增長，那些黑色線條顫動地向時究接近，周圍狂風大作。

時究在無數包裹的黑色能量波中，碎發飛揚，眸光平和。

然後，他一點點地吞噬了眼前的能量。

絕對見過。

能量波動的味道也是熟悉的。

就在這樣想時，兜中的絨啾突然躍了出來，朝他身後“啾啾”地叫了幾聲。

時究眉心微蹙，瞬間轉頭。

門外是一位女仆，似乎是之前給他端蛋糕那位。

此刻，她浪潮般的波浪卷發微微晃動，一雙漂亮的眸微微睜大，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莺莺小姐，你怎麽了，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接着，女仆緩緩向女孩靠近，似乎想把窗臺上的女孩抱下來。

“別過去。”時究連忙說。

......

攝像頭微微閃着光。

在女孩變化，精神能量瞬間沖湧這間屋子後，無數攝像頭便突然失效，然而意外的是，還餘一個攝像頭在運行。

像特意留下的那樣。

此時一間單獨的房間內，楊老先生正看着眼前的女仆，皺眉：“這人是誰，不是之前叫你們跟下人強調過麽，能力者出手時別去打擾。”

管家在一旁苦笑道：“我之前都通知了，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

他仔細去看屏幕裏的人，開口道：“她應該是新上任的女仆，上個周才加入的，老爺您也知道，因為莺莺小姐的事，很多知道內情的都辭職了，所以我又新招了一批人。”

“以後這些不聽管教的就讓她們滾。”楊老先生眼底浮現出怒色，鬓角青莖跳動。

他看着屏幕中的女孩，對方此刻又變成了那個詭異可怕的女人，他也能看到對方頸脖後的胎記，那個充滿怨毒，似花非花，似臉非臉的圖案。

忽然，那張臉忽然望向攝像頭的方向，對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砰——”

楊老先生驚恐後退，幾乎要從板凳上摔落。

“老爺，你還好麽？”兩側的仆人和管家看見這一幕都驚了，連忙上前來攙扶。

楊老先生蠟黃的臉浮現驚恐之色。

他坐在地上，伸出顫抖的手，指向眼前的屏幕：“那張臉......那張臉......”

絕對不會錯，那就是記憶中的那張臉。

數年前，他事業遇到危機，走投無路之際，嘗試過解決自己的生命，卻在天臺上，曾遇到一個古怪的女孩。

女孩臉色蒼白，神情陰郁，她穿着破舊的裙子，坐在他的旁邊。

大概是心如死灰，他忽然起了傾訴之心。

他告訴女孩自己這些年來走的多不容易，從小是孤兒，被父母抛棄，他當過汽車修理工，當過服務員，好不容易熬到中晚年才發跡，又遇到這樣的事。

“你既然吃過苦，那為什麽還會害怕失敗呢？”女孩輕輕問：“大不了再重來一次。”

他嘆氣：“我只是累了，我這輩子都很累，好不容易以為命運眷顧我一次，結果還是這樣的結局。而且我養着一家人，前面是兒女，後面是父母，我真的沒辦法失敗。”

女孩靜靜地看着他，聽到傾訴完心中苦悶後，緩緩道：“如果我幫你殺了你的競争對手，你能争取到這個大訂單，把你公司盤活麽？”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某一瞬間覺得她在說笑。

他的競争對手身邊肯定有無數能力者保護，又怎麽能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能夠殺死的。

他略帶諷刺地說：“如果他能死。”

女孩在長風中站起來，緩緩道：“我不是白白幫你的，幫你之後，我也要取掉你身邊人的性命，并且占用你一個晚輩的身體，這個你能接受麽？”

她的聲音沙啞，不像個女孩，像一只古怪的烏鴉。

他哈哈大笑，笑出眼淚：“你說這些都沒意義，你根本不可能辦到。”

女孩那雙死寂的眼轉了過來：“我說的是真的，你願意交換麽？”

他愣住了。

某一瞬間，他看着這個女孩，心中忽然冒出某種陰暗的想法。

是他養活的這群人，他們之前用的每一筆錢都是他賺的，在他這次失敗後，身邊所有人都在怪他。

人情冷暖。

親情算什麽，他只要有錢就可以，有了它就可以擁有一切。

他說：“好啊。”

女孩靜靜地望了他很久，說：“達成交易，不要後悔哦。”

話落的瞬間，她轉身從高樓之上躍了下去。

他驚恐地看着這一幕，下意識想抓住她，卻沒有抓住。

很多年後這一幕都浮現于他的夢魇深處。

好幾次命運的抉擇中，他很想抓住自己的良心，但它們就像女孩的衣裙一樣，從他指尖滑走了。

人總是挂念那些沒有得到的東西。

就像很多年前，他無比渴望金錢、權力、出人頭地的感覺，而在自己的兒子兒媳因為意外去世，他一直厭惡的老伴因病死去，他的孫女又出現怪病後。

他突然覺得害怕。

那是一種半只腳踏進黃土，後繼無人的恐懼。

他真的已經老了，老到沒辦法再擁有後代。

曾有幾個女人想騙他，大着肚子來找他，被他查出來了。

此刻，楊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屏幕，腦海中浮現那怪物女孩的臉，胸口劇烈起伏着。

他看着整個房間似乎都起了風，要将一切卷走，又看到那個叫時究的少年站在最中心，他似乎在做什麽，像是在吞噬眼前的風。女孩身上癫狂的神情一靜，某一瞬間甚至浮現了屬于莺莺的茫然神情。

也許有救？

雖然他看不懂少年在做什麽，但他隐約感受到某種變化。

楊老先生眼底浮現出喜悅。

此刻心有餘悸的感覺還未散去，他忽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

房間內，剛剛撲過去的女仆被一股巨力拍打到一邊，此時頭埋在廢墟中不斷嗚咽。

“嗚嗚嗚，小姐你怎麽了 ，怎麽就不認得我了呢......”

時究古怪地看她一眼。

這種情況下，誰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誰會覺得眼前這個神情詭異，聲音沙啞，頸脖上還有人臉詭異微笑的女孩是正常人啊。

女孩厭煩地看了眼她，一道力量襲去，女仆徹底暈了過去。

時究重新集中注意，一點點地吞噬眼前的黑色能量波。

只能用這種辦法。

像這類敵人，他原身實力再強也沒用。

所有的風在他身前靜止。

在黑色能量波的逐漸消散下，女孩的神情茫然了一瞬，緊接着銳利的尖叫浮現于空中，空間內的殘餘能量波開始顫動。

時究意識到不對勁。

他發現女孩的面容完全被取代，變成了另一張臉。

神情陰郁的女孩擡頭，陰森地看着他。她的發在夜色中起舞，身形平板幹瘦，但卻如同鬼魅一般。

她伸出了有着長長指甲的手，朝時究襲來——

時究皺眉，剛要一閃，發現前面那本來應該暈倒的女仆忽然醒來！

此刻她柔弱的神情盡數褪去，咧嘴露出肆意的笑，下一瞬間，一根咒杖出現在她手中，像是火在她手中點燃，金屬質地的咒杖瞬間被點亮，正中心本是灰暗的球體燃燒起來！

“咻！”

整個房間似乎都在燃燒，緊接着出現的，是一只正在燃燒的火蓮，像一雙手一樣，瞬間包裹住眼前的女孩！

時究詫異地看他一眼，下一秒他意識到什麽。

“畫個愛心詛咒你？”

“不要叫我網名，太羞恥了，叫我尤裏。”

尤裏的女仆裝在火光中飛舞，此刻他聲音也恢複了屬于少年的聲線。

火光在顫動，這種火焰似乎對靈體有效果，眼前的女孩臉上露出了驚恐怨毒的神情，她頸脖處的胎記若隐若現，似乎狀态很不穩定。

時究注意到空中的能量波動也變得脆弱，他打算趁乘勝追擊，整個人身體騰起迅速往前，将那殘餘的能量波動吞噬......

漫天的火焰中，他的神情明澈平靜。

女孩看着他，絲毫不掩飾眼底的恨意，她說：“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我麽，等以後我還可以......”

她的話被打斷了。

時究忽然說：“我以前好像見過你的母親。”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女孩愣住。

遠處的尤裏也愣住。

他不明白這個新人怎麽突然跟敵人敘舊起來。

眼前附身女孩的人是他的任務目标，也是流浪者聯盟的人，詭女。

根據之前愛麗絲提供的信息，對方在達成交換後，便可以在目标任務身上種下印記，然後便能随便降臨于目标人物中，控制其身體。

她的能力極其讓人苦惱。

尤裏接到任務，本來是調查楊老先生的孫女，查到後面，沒想到竟是詭女的手筆。

剛剛地面升起的火焰，能夠驅逐附身于女孩身上的詭女，是他提前在此處布置下的法陣。

這個新人想做什麽？

尤裏好奇地看向前方。

時究擡眸，眼前面容蒼白的女孩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随即陰森森道：“我沒有父母。”

可是你們的能量波動很相似，時究心想。

當然眼前女孩的更強。

而且某一刻他看到了少女的臉，回想起女人死去的時候，她們的眉眼也很像。

時究緩緩道：“我之前處理過一個任務，一個幾十年前被囚禁的女人，曾經生下一個女兒，後來被別人抛棄了。她那時被囚禁，毫無辦法。臨死之前，她請求我幫忙照顧她的女兒，告訴她自己愛她。”

“我只是覺得你們的面容很像，你們的能量波動也有些相似。請問你出生在雲瀾城附近麽？今年......按照推算，差不多十八歲？”

女孩的陰狠的神情一怔，浮現出一絲錯愕。

時究看着他。

女孩突然尖叫起來：“我不是！我沒有父母，你給我滾！”

尤裏捂住自己的耳朵：“別叫了，要滾的也是你。”

在燎天的火焰中，她的面容激動扭曲，時究垂眸看着她，吞噬掉殘餘的最後一絲能量波。

女孩身上的臉消失了。

她重新變成莺莺，暈了過去。

尤裏拿起咒杖往地面一戳，這一刻 ，房間內的火焰也瞬間消散。

環顧四周，滿地狼藉。

時究前去查看，發現女孩頸側的胎記也消失了。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女裝大佬，尤裏撩了撩自己的頭發，對他做出一個妩媚的神情，用夾子音說道：“新人，我美麽？”

時究：“......”

他默默移開眼，看向地面的女孩，問：“附身在她身上的人，死了麽？”

尤裏輕笑：“怎麽可能，找不到本體，死不了，這就是詭女麻煩的地方。”

時究：“所以，接下來怎麽辦？”

尤裏：“還能怎麽辦，就這樣呗，今天感謝你幫助我，等會咱倆去吃個飯。我把你算在我的任務內，到時候一起去填個表。”

時究：“這麽麻煩？”

尤裏：“麻煩什麽，這些都會折算成獎金的，你對錢不感興趣？”

時究聽後目光一亮。

這樣自己豈不是有兩份獎勵？

正這樣想着，門口也傳來腳步聲，楊老先生和他身後的管家也趕了過來，他剛剛已經在攝像頭的屏幕中看到這一切。

雖然不理解自家的女仆為什麽突然變身，不理解眼前的時究小友究竟是如何解決的一切，但很顯然，這是第一次，那個詭異的少女被驅逐了。

他也能解脫了。

楊老先生遲疑地看了眼女仆，然後激動道：“謝謝你們兩位，我等會就把感謝金呈上，時究小友你的刀，在回去後就可以在商店領取......”

時究：“先別說這個了。”

他打斷了對方。

時究指了指躺在地面的小女孩，平靜道：“先把她送醫院吧。”

等她醒了，他還想問一下月光下心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