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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是你的錯

不是你的錯

“轟轟——”

伴随着女人的這句話，他看到更加洶湧的能量波出現，黑色的扭曲線條組成顫動的漩渦，幾乎要吞噬這裏。

時究注意到無數黑色線條浪潮般翻湧出去，如果不讓她停止，很快這些力量便會擴散，波及到更多無辜的人。

這時阿瑟頓人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究，退後！如果對方太棘手那我們就只好将這裏的人清理掉！”

剛剛在時究遁入地下室的瞬間，他也跟上來了。特洛斯沒辦法用本體，他自己的身體實在太過脆弱，大約相當于D級的能力者。但一旦使用人偶，這種情形立即改變，他不會受到任何精神技能的攻擊，沒有痛覺，成為一架無敵的斬殺機器。

就在這一刻，阿瑟頓身體爆發出超乎尋常的力量，瞬間往前，他直接沖破了那個鐵籠，碎屑翻飛，眼見就要将對方撞得粉身碎骨！

時究瞳孔微縮：“等等！”

然而阿瑟頓已經沖過去了。相撞的那一瞬間，伴随着震耳欲聾的巨響，塵埃煙霧瞬間彌漫，地面延伸出數米的裂縫，剛剛女人待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深坑。

“轟轟轟——”

時究輕輕嘆氣。

然而煙霧散去，他卻驚訝的發現，阿瑟頓傷痕累累地躺在地面上，女人毫發無損地站了起來。

阿瑟頓躺在碎石中，眼中浮現出一絲恐懼。

因為剛剛攻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直接穿過了女人。

......對方，真的是人麽？

時究也發現了不對勁，他近距離觀察對方，發現她的呼吸心髒已經停止，瞳孔散大，身上布滿屍斑，應該死了很久了。

為什麽會這樣？

“你們為什麽都要這樣對我呢？”女人那雙蒼老麻木的瞳孔注視着眼前的人，喃喃道：“......為什麽？”

她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怒道：“都去死吧！”

阿瑟頓只覺得周圍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大，幾乎到他要被擊垮的程度，他整個人偶都在這股精神攻擊下被扯得四分五裂。

在時究的視線中，則能看到更多。

他看到無數黑氣從女人身上沖了出來，他也感受到這股精神攻擊裏面的情緒，融合了太多痛苦、悲傷，一邊凄切地哀鳴，一邊像是要毀滅一切。

他看向阿瑟頓，對方的身體已經傷痕累累，地面流淌出人工合成的血液。

阿瑟頓眼神忌憚，身為人偶不會受精神攻擊的影響，但他們這樣下去也沒辦法，物理的傷害無法襲擊女人絲毫，再這樣下去外面的人也會遭殃。

就在他在想對策的時候，忽然看見時究一步步向女人走去。

阿瑟頓無法看清能量波的形态，因此他也看不見，整個房間內只有時究周圍沒有這股黑色的能量波，就像形成了一個天然的保護罩一樣。

時究在女人面前蹲下，将自己不久前才在商場買的外衫脫下，遞給眼前的女人。

他溫和道：“蓋上吧。”

女人愣住了。

她怔愣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這個少年，對方的面容白皙，眼眸深處很幹淨。

長期的折磨讓她已經麻木了一些羞恥心，精神處于崩潰狀态，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少年幹淨的眼神面前，她忽然有點手足無措。

時究看着她，心中不忍。

無論怎麽努力，有些事終究無能為力。

他沒有感同身受過她的痛苦，勸解她會不會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

時究看着她滿是傷痕的赤足，鐵鏈在剛剛巨大的撞擊中已經碎裂，他很認真地對她說：“現在沒有刻意束縛住你的東西了，你自由了。”

女人這才發現，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裸露的雙腳。

她嘗試着站起來，似乎想要往前走幾步，然而一種更大的恐懼吞噬了她。

她再次崩潰尖叫：“我沒有！我根本沒有自由！我已經髒了！我已經毀了！”

“你沒有髒，髒的是那個對你動手的人，你的貞操不在你的下面。”時究眼底掠過光澤，放緩語氣，一字一句道。

“不是你的錯，你只是被傷害了。”

女人愕然看着他，突然嚎啕大哭。

時究內心很難受。

他其實有解決對方的方法，所有的黑色能量波都是從女人身上散發出來，他可以吞噬這些東西，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精神上的饑餓已經蠢蠢欲動。

但女人已經死了。

他有種預感，自己吞噬這些黑色的能量波，她也許就不存活于世了。

這時候的猶豫會傷害到更多的人，時究明白這一點。

他開始一點點地吞噬女人身上的能量波，整個房間內的黑色線條顫動地朝他靠近，周圍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如同煉獄。

無數的黑色能量波被他分解吞噬，以時究為中心，成了一個漩渦。

他站在風暴之中，望着女人，神情平靜溫和。

“你經歷的所有一切，我感到很抱歉，我知道你的痛苦和憤怒，但你的情緒會讓更多人喪命，所以我只能阻止你。”

本在之前的攻擊下就搖搖欲墜的天花板碎裂，零星天光落了進來，在他身上沐上暖金色的光暈。

女人看着眼前灑落的光，眼底有細碎的淚痕。

逐漸的，女人的身體逐漸虛化。她看到了另一幕，那是躺在地面上，已經長滿屍斑的屍體。

那屍體已經因為腐爛發臭，膨脹變色，盡管已經面目全非，但那是她的臉。

女人奇異地平靜下來：“......我已經死了麽？”

時究：“是。”

女人喃喃：“一開始我也不想殺他們的，其實我以前求救過，很多人都發現我了......但他們不想得罪他，因為他是房東，他承諾為他保密可以減免房租......”

住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貧困的人，他們需要這筆錢，最終選擇了妥協。

女人的眼底流下渾濁痛苦的淚，輕輕問：“如果是你，你會救我麽？”

時究看着她,語氣堅定：“我會，無論用任何代價。”

一些話也許很幼稚，所以他不願說出口。

但即使世界是黑的，他也會努力去追尋螢火般的光。

他一直是這樣。

陽光落在女人虛幻的身體上如同火焰般灼燒，她感到痛苦和自由。

她在光芒中仰頭，不像之前年老的模樣，像個少女。

“我信你了。”她眼底掠過細碎的光，緩緩道：“我還有個女兒，生下她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你能幫我對她說句話麽？”

“可以。”

“就告訴她......讓她以這種樣子出生在這個世界，有這樣的父母，我很抱歉......但媽媽......”

她有些哽咽：“......盡力了。”

“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好母親。”時究低聲：“我會告訴她的。”

“謝謝。”

女人身上的黑色能量被吞噬幹淨了，這一刻天光大亮，她的癡迷地看着陽光，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

龔玄走進地下室便看到這樣的場景。

暖陽下的少年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蓋在屍體前，他身上僅穿一件單薄的短袖。這個時候與他戰鬥時完全是另一個狀态，沒有任何攻擊性，眼眸深處清澈溫柔。

光澤在他碎發間跳動，融進那雙眼眸中。

他在發亮。

阿瑟頓在一旁贊嘆道：“你也太厲害了，居然有這種解決辦法，每次見面都讓人刮目相看，這次完成的這麽好肯定能申請到不少補貼......”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看見時究，暈了過去。

阿瑟頓心中一驚，正要接住，忽然看見眼前掠過一道高大的影子。

龔玄出現在眼前，那雙向來疏離的眸似乎帶了點什麽別的情緒。

他将時究抱住，沖他道：“快叫治療隊。”

阿瑟頓連忙道：“......是！”

廢樓遠處，特洛斯連忙打了個電話，沖電話那頭喊道：“把雲瀾城這邊最好的醫生專家叫過來，我們的能力者因公受傷......”

......

時究覺得肚子有些撐，他好久沒有吃過這麽多東西了。

雖然味道一般，但很解飽。

他在半夢半醒間，嗅到了一股溫涼飄逸的氣息。

他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也讓人安心。

就像穿梭在森林雪地中的風。

他突然覺得有趣，想捉住那個風。

風吹了滿懷，他好舒服，他蹭了蹭，沉浸在這種大自然的感受中。

然後他感覺周圍的談論的聲音小了，耳邊的呼吸微微一滞。

一個清磁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說：“感覺還好麽？”

那一瞬間，他腦裏閃過一張模糊的臉。

時究一下子被吓醒了。

睜眼的瞬間，是漫天陽光，身邊圍着很多人，還有無數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不遠處特洛斯在驚喜大叫：“你終于醒啦！”

腰側是一雙修長的手，他有預感的轉頭，看到龔玄那雙昳麗疏涼的眸落在他身上，微微開口：“你......”

時究被吓得跳了起來。

他一下子蹦得老高，條件反射道：“你抱着我幹嘛？”

龔玄：“......”

特洛斯湊了過來，看到時究安然無恙，也放下了心，解釋道 ：“你剛剛暈倒了，首領才接住了你，你吓死我們了，我以為你出事了，結果醫生也沒檢查出什麽結果。”

“我沒事。”時究語氣平靜。

他只是吃的太撐。

他目光放遠，發現無數騎士已經趕到這裏，他們正在處理現場。也有無數醫護人員前來，查看現場的傷員和死傷情況。

傷員都被放上擔架，蓋上特殊的隔離布，陸續擡到後面的車中。

“除了治療外傷外，還得檢查他們精神上是否受了影響。”特洛斯解釋道。

時究問：“為什麽對方死後還能以那種狀态......”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龔玄的聲音。

“每個人都有一定異變的天賦潛力，但有的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激發。”龔玄看着他，平靜道：“也許是她死去後，巨大的仇恨和怨念激發了自己的極限，以至于身體的軀殼死亡，精神的軀殼還存留于世。于是精神體以一種還活着的狀态出現。”

時究了然點頭。

而對方已經被這個牢籠和鐵索囚禁太久，潛意識認為自己無法逃脫這個地方，所以這些天還待在牢籠中。

龔玄看着時究，似乎還想說什麽，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他若有若無地看了眼時究，接了電話。

“好了，別想着些了，已經解決了。”這邊，特洛斯拍拍時究的肩：“厲害啊兄弟，剛剛怎麽做到的，又是像上次那樣吞噬能量波？”

“對。”時究猶豫道：“不過這次複雜一些。”

“怎麽複雜了？”特洛斯好奇問。

時究思索片刻解釋道：“就像吃東西一樣，有些能量波能夠直接上菜就吃，而有的比較複雜，例如一只魚，你得先刮掉魚鱗，把魚鰓處理幹淨，魚腹部的東西也處理好，再切菜蒸煮......”

他話語一頓，擡頭：“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麽？”

特洛斯沉默地看着他：“有點抽象。”

時究聳肩：“好吧。”

特洛斯看了眼遠處正在接電話的龔玄，低聲：“不過你剛剛是做什麽夢？抱着首領又摸又蹭的。”

他笑：“我還第一次見到首領露出那種局促的表情。”

時究聽到他說的這句話，身體瞬間凝固。

他沉默轉頭。

只見龔玄站在暖陽下，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臂，正對着電話裏的人說些什麽。

他前面衣襟被揉得淩亂，頸脖間還有紅痕，眼底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