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的故事
第13章 新的故事
那些在符火中絲毫未受到傷害的綠植像是在瞬間被抽幹了生氣, 轉瞬枯黃凋零。
連岩神色遽變:“跑!”
他吼完後才發現身邊早已經沒了人,一轉身就看到那幾個賊精賊精的家夥都先溜了!
“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跑路怎麽沒叫上我!”連岩要氣死了。
“岩哥, 我……我們也是怕給你拖後腿啊!”周楷給的理由很充分。
“我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紫色符火都燒不死它!”聶慕珺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妖物。
那綠意吸收了大量生氣,擠出松軟的土層, 迎風迅速生長, 看似纖細柔軟的枝條嗖嗖嗖地急射出去。
這會功夫,大家都跑到百米開外了,然而那些枝條的速度卻比之前更快, 眨眼間就追上了他們!
簡楚已經感受到身後的危險, 卻沒辦法再提速了,劇烈的奔跑讓她喉嚨裏似着了火, 每次呼吸都像是刀割一般。
忽然, 身上的汗毛有感地豎了起來, 簡楚扭頭,就看到一根深棕色的細枝迅即如電,筆直地朝自己刺來!
她甚至能夠看清楚枝幹細密的紋理和橢圓形葉片外圈的淺淺的白色絨毛。
有些熟悉。
這念頭一閃而過,但出于身體的本能, 簡楚已經解開了手腕上的紅繩, 五枚銅錢發出清脆的碰撞音,紅繩在簡楚手中靈巧翻動,霎時勾織成以銅錢為支撐的紅網, 截住了細枝的攻勢。
簡楚朝兩端扯動, 紅繩收緊, 朝簡楚攻擊來的枝條立刻被簡楚限制住。
而在這個時候,簡楚也忽然想到這些枝條像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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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她之前吃掉的不知名的幼株有七八成的相似, 不同的是眼前的枝條更粗壯,紋理更深刻,葉片的顏色也更濃郁。
然而這念頭一起後,口中的唾液卻不受控制地分泌起來,滿腦子都是對它的渴望。
等她理智稍稍回籠的時候,已是牙齒将那根枝條咬斷的時候。
“喀嚓!”
簡楚覺得自己瘋了!
但下一秒,比幼株更美妙香醇的滋味在唇舌間綻放,剛剛升起的理智再度被壓下。
在紅色的銅錢網中掙紮的枝條有零點幾秒的靜止,實在太短暫了,幾乎無人可覺察,随後所有的枝條都像是瘋了一般。
被簡楚制住的枝條掙脫銅錢網的束縛,另有一根枝條改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簡楚的身上,大力直接将她抽飛出去。
距離簡楚不遠的聶慕珺見到簡楚從自己頭頂掠過,吓了一跳,心剛提起來,就發現簡楚竟然是第一個飛離了戰場,反倒是安全了?
她這一分神的功夫,腳下踩到什麽濕滑的東西,竟然直接朝前撲了出去,趴在了地上。但也幸好是她摔倒了,讓原本要洞穿她後心的枝條就這麽紮了一個空。
聶慕珺翻身後看到這一幕,再不敢大意,擡手朝前一伸,黑色手套裏立刻吐出了銀白色的細絲,這些細絲看着十分有韌性,在聶慕珺跳起後,竟然撐着她的重量将她拉到了一株大樹上。
不過大樹的生命力也被那株妖樹吸收了,只經受住這一下,整株樹竟然就那麽碎開了,但聶慕珺已經像是一只靈巧的貓,利用手中的銀白色細絲,躍到另一株樹上。
這期間她往下瞄了一眼,立刻沒眼看地收回目光。
周楷手結法印,屈膝下沉,右腳跺地,肌體表面頓時浮現一層古銅色的光華。枝條原本想要刺入他的身體,然而卻發出“叮”地一聲脆響,像是撞到了什麽金屬表面,直接被擋了回來。
更多的枝條落在周楷的身上,一個印子都沒有在上面留下。不過周楷的皮·肉雖然是保住了,但是衣物卻留不住了,在枝條的大力攻擊下,周楷身上的衣服像是個布條一般,在那些枝條都放棄他,轉而攻擊其他人時,周楷才拔腿開跑,身上的破布随風飛揚,身上的古銅色的光華也淡了下去,逐漸變成了白花花的身體……
吳宣鵬是想要念踏風咒的,雖然不能讓他踏風而行,卻能讓他加快速度。不過因為太緊張,第一次沒成功,眼看着自己落在後面,吳宣鵬更慌了,露了一個空檔,洪鄒恒提醒他的時候,一根枝條勾住了他的脖頸,立刻收力後扯!
吳宣鵬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枝條拖了回去,要去幫忙的洪鄒恒見到這熟悉的一幕,動作不自覺地止住了,眼裏閃過茫然。
“走啊,夢游呢!”
身後傳來連岩的吼聲,随後洪鄒恒肩膀的位置被大力抓住,整個人被抛了出去,一起被抛出的還有陶子維。
吳宣鵬也終于在半途割斷了纏着自己的樹枝,在其他枝條要将他包圍的時候成功用出了踏風咒,從樹枝的封鎖中竄了出去。
連岩跟在他身邊一起跑路:“行啊,還得是逆境鍛煉人。”
他剛才沒救吳宣鵬,想看吳宣鵬是不是能自救。
吳宣鵬臉都是白的:“我剛才以為我要死了!”
直到甩開後面的樹枝,他才有心思和連岩說到自己剛才無意間看到的事情:“剛才洪鄒恒的反應有點奇怪。”
連岩也想到了對方發愣的模樣。
還沒琢磨出個一二來,前面就傳來簡楚的喊聲:“有人過來了!”
聽到動靜的幾人都朝前方望過去,樹叢掩映見,人影晃動,約莫有百十來人,但這個數量放在深山密林裏,已經足夠讓人震撼了。
前方的簡楚和聶慕珺上前,試圖阻攔人群。
聶慕珺甚至掏出了和官方合作的證件:“我們在做實驗,前方禁止通行,請大家配合一下。”
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向她,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沒有任何猶豫地繼續向前。
簡楚拽住最前面的一個人,正是她之前在羅老爺子家門口見到的男人。
男人被他拉住,終于有了反應,他扭過頭,木然的臉上猙獰的神色盡顯:“活着,我要活着!”
他的反應像是刺激到了其他的人,所有人的平靜都被打破了。
無論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是本該活潑亂動的小孩,全都聲嘶力竭地大吼:“活着,我要活着……”
幾十人凝成的聲音在樹林裏回響,驚得無數飛鳥竄起,掠向高空,而這些人也繼續向前,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聶慕珺攔得住一個卻攔不住另一個,畢竟她和簡楚也只長了兩只手。
她們将人推倒,那些人爬起來繼續向前。
在聶慕珺急急忙忙地從包裏掏繩子的時候,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直挺挺倒在地上,她吓了一跳,但卻看到簡楚還沒收起的手刀,然後回手把另一個青年砍暈了:“珺姐,他們現在不跑了。”
聶慕珺:“……好,好辦法。”
非常時期得行非常之事。
聶慕珺把繩子扔在地上,擡起手,幹脆利落地把身邊兩人弄暈了。
于是連岩他們趕到的時候,地上已經倒了十幾個人。
他們也見到這群人的異常,這模樣就是給那株樹妖送菜的。
連岩啧了一聲,批評兩人:“你們也太暴力了。”
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一道昏睡符,直接将符箓用在這群人的身上,不過他設想中的其餘人倒地昏睡的畫面沒有出現,這些人的眼中只是出現了片刻的迷茫,随後又堅定地朝前動了。
“……”
連岩擡手把身邊的人打暈了。
一夥人将這群人放倒後,用繩子捆成了幾堆,連岩安排吳宣鵬:“你去看着,誰要醒了,再給來一下,我們合計合計那玩意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距離得遠,樹妖已經不再攻擊了,但是貪婪地索取周圍一切的生命力。
聶慕珺已經聯系了公司,讓老魏查詢相關的資料,他們在這裏等消息。
洪鄒恒愣愣地望着地上那些倒地的人,瞳仁裏的驚懼一點點擴大,身體也不自覺顫抖起來,他忽然抓住已經沉默了很久的陶子維:“陶子哥,我怕!”
陶子維握住了洪鄒恒的手,無聲地拍了拍。
洪鄒恒卻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猛地将自己的手扯出來,大聲質問陶子維:“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看到兩人的反應,幾人對視後,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洪鄒恒顫抖地擡起了手,慢慢地摸向自己的頭,但是他什麽都沒有摸到,只有微涼的風吹拂過他的指尖。
“我的頭……啊……啊……”
他凄厲叫着,終于在自己肩膀的地方摸到了自己的腦袋。
洪鄒恒的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他跪坐在了地上,身體裏七道光影霎時離體消散。
這是人的七魄,肉身一死,七魄會立刻散掉。
“不好,這是要變厲鬼了!”
連岩沖上前,立刻将一道符貼在了洪鄒恒的眉心處。
洪鄒恒眼中的戾氣漸漸消退,眸光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只是眼中的悲傷卻重新漫了上來,悲咽聲在風中回蕩:“我這次回去,是要結婚……”
簡楚忽然想到有一天在食堂裏收到了一盒喜糖,發給她糖的女同事臉上挂着幸福的笑,熱情邀請大家去她的婚禮。
聶慕珺也紅了眼睛,轉過頭卻擦落下的眼淚。
其他人的心裏也不好受,可是他們能說什麽,任何安慰的話都是空洞和虛僞的,他們還活着,體會不到亡者的痛苦。
陶子維動了,他走上前,拍着洪鄒恒的肩膀:“怕啥,有我陪着你,咱這輩子幹的都是好事,下輩子該享福了。”
“陶子哥……”
陶子維擠出一絲笑:“想想怎麽和你未婚妻告別,我也得想想和我姑娘說啥,不能回去啊,我怕給她吓到……”
這念頭一出現,撐着他的那絲力量也散了,陶子維的鬼魂飄出了體外,落在陰影處,看着幾位站在斑駁陽光下的同事,忽然明白了鬼魂向往活人的感覺。
那是對生的渴望。
不壓下這種欲望,他就會糊裏糊塗地做出錯事。
陶子維又向後退了一步,對聶慕珺說道:“你閑着的時候幫我勸勸你嫂子,讓她別急,啥事慢慢幹,告訴小娅,別氣她媽,多聽話,也別、別跟我學說髒話,這個壞習慣得改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又歉意地問聶慕珺:“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不多,我都記下來了。”聶慕珺抹了一把眼淚後說。
陶子維點點頭:“嗯……也沒什麽要說的了,以後的日子都得她們自己過了。”
他看了一眼洪鄒恒,洪鄒恒的魂還在身體裏,他仔仔細細看着手機相冊裏的照片,是他們的結婚照,他不舍地摸了摸,然後點了删除。
“岩哥,我想請公司幫忙消除掉林佳關于我的記憶。”
“你知道,這要公司同意。”但被洪鄒恒這麽期許地望着,連岩嘆氣道:“到時候我想想辦法。”
洪鄒恒露出一絲釋然的笑。
……
送走了兩個同事,大家的情緒都不高。
簡楚坐在一根樹幹下,翻出筆記本,裝作拿筆記錄的樣子,實則在問筆記本問題:“之前你讓我吃的東西是樹妖嗎?”
筆記本沒回答,反問簡楚:
【好吃嗎?】
簡楚回憶一下之前的味道,感覺口水又要下來了。
【你吃的到嘴裏的才是自己的。】
這話莫名其妙,簡楚問了之後,筆記本卻根本不做回答了。
連岩他們還在催公司,不過老魏的消息還沒到,另一通電話卻打來了,一看聯系人,連岩急忙接通,這是他之前安排人去看羅老爺子大兒子一家的同事。
開了揚聲器,對方急促摻雜着震驚的聲音傳了過來:“岩哥,呂小麗死了!她買菜回來的路上,人忽然倒下去,我們跑過去的時候生命體征全消失了……“
呂小麗是羅家老大的媳婦,連岩剛把這人對上號,電話裏的同事就抛出一個大雷:“就那麽一會兒功夫,她身體都僵了,還發臭,看着要腐爛,哪知道沒兩秒,所有症狀就全都消失了,心跳恢複了,呼吸也有了,還睜開眼睛,問我們幹什麽,當我們是壞人要報警。”
他們處理了這麽多怪事,還沒見到活人忽然死了,死了又突然活了,詭異程度能排上前幾了。
“其他人都死了,怎麽就她活了,把人抓起來問!”連岩下了命令,陶子維和洪鄒恒的離開讓他徹底沒了耐心。
電話挂斷,大家繼續等消息。
簡楚站在旁邊,感到後背上傳來的熱度,她往旁邊走了走,然後掏出了筆記本。
這次上面出現了一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