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沈姜看着面前的鏡子，鏡子裏的少女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從小身體強壯，很少生病，但前幾天淋了雨之後，發了一場高熱，退燒後，發現自己腦海裏出現了一道別人聽不見的聲音。
“我是你的大腦。”那道聲音平靜柔和，聽起來十分無害。
“那你出現的意義是什麽，我對生物學沒有興趣，也沒有産生過聆聽大腦聲音的想法。”沈姜打開水龍頭，用手捧着清水洗臉，她并不信任那道聲音，甚至心裏還出現警惕，‘難道有人把什麽芯片植入我大腦中了嗎？’
“你想多了，我真的是你大腦産生的意識體。”大腦輕聲念道，“之所以你可以聽見我的聲音，是因為這場高熱導致你腦內領域開發達到了百分之二十。”
“人的大腦極限只有百分之二十，超過這個數值的話，人體無法負荷。”沈姜拿起柔軟的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水珠。
“拿一個房間比喻，無法負荷是因為各種東西都曬滿了這間房間，而你現在的大腦已經構造成一個宮殿，宮殿裏每個房間都井井有條。我是你這座宮殿的主人，已經把你身體的每個部位安排的井井有條。”大腦回答道。
“嘶——”沈姜捂住腦袋，她感覺太陽穴跳了一下。
“抱歉，那些客人在整理房間，一會兒就好了。”大腦聲音透露出幾分無奈。
沈姜停住準備推門的手，“客人？”
“對的，我還沒有跟你說，你的大腦宮殿不止有我，還有很多平行世界的你。”
“平行世界的我？那她們應該呆在自己世界，為什麽要跑到我的大腦裏？”沈姜說着說着，大腦就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感，她臉色變得很難看，“你能不能讓她們動作輕點！”
雖然沈姜對自己大腦能說話表現得很淡定，但她始終是個十五歲的中學生，正處于叛逆期，無法忍受一點委屈，尤其是這份委屈還是別人帶來的。
即使那些意識體是平行世界的她，但沈姜依舊把她們看作跟自己不同的個體。
她話音剛落，大腦的陣痛就有所減輕，心裏總算舒服了一點。
“她們說抱歉，這是她們遇到年齡最小的自己。”大腦看到那些客人動作放輕，它像是邀功一樣跟沈姜說道，“放心吧，無論她們再怎麽厲害，我們都有絕對的掌控權。”
“你要知道，我們本來就有掌控權，她們的出現給我造成了困擾。”沈姜不滿地反駁道，她很快又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大腦，“不過，你不是我的大腦嗎？怎麽看起來那麽蠢？”
“這是你的錯覺，我是你本性的映射，你的本性是什麽樣子，我就是什麽樣！”大腦憋屈地說道。
“好吧，那你能不能把她們趕出去，我不喜歡自己身體裏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沈姜聽見外面傳來一道催促的聲音，“我媽在喊我吃飯，不跟你說了。”
大腦等沈姜推開門走出去後才出聲，‘你可以在腦海裏和我對我，這樣你就可以随時呼喚我。’
‘我沒有跟自己大腦聊天的癖好。’
‘即使我下面講的事情跟你生命有關，你也一點不好奇嗎？’
‘生命？’沈姜拉開椅子做了下來，她面前擺放着一碗肉糜粥，旁邊調味碟放着蘿蔔榨菜。
“囡囡，感覺怎麽樣？”長相溫婉清麗的女人俯下身摸了摸沈姜的額頭。
“除了身體沒有力氣之外，沒有什麽感覺。”沈姜把味碟的榨菜倒進碗裏，她不忘了再次糾正女人的稱呼，“媽，我已經十五了，你要叫我沈姜。”
姜玉書上手捏了捏自己女兒臉上的軟肉，“你不論多大都是我閨女，這小名多好聽啊。”
沈姜只好埋下腦袋喝粥，‘大腦，我媽啥時候才不叫我小名呢？’
‘你死的時候。’
“哐當——”白瓷勺子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怎麽了？！”姜玉書連忙從廚房跑出來，她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別動，我來掃。”
‘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沈姜端着碗挪了一個位置，她看着姜玉書細心地處理好地上的碎片，‘我怎麽會死在我父母之前呢？’
她無法想象自己父母白發人送黑發的那個場景。
‘這就是你平行世界的意識體到來的原因，她們要阻止你死亡的結局。’
沈姜吃完飯後，把碗放到水槽，“媽，我去休息了。”
她回到房間關上門，‘你現在可以說了。’
‘平行世界的你，每次都會在功成名就的那一刻選擇自殺。’大腦說道。
‘我心理沒有問題，很愛惜自己的生命’
‘每一個世界的你都是這麽想的，但你就是自殺了，你活得最久的那個世界才三十八歲！’大腦聽完那些客人講述的事情，它有些無措。
‘功成名就？’沈姜扭頭看着她對面牆上的壁挂隔板，上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競賽獎杯和獲獎證書，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她将會争取進入國家數學競賽集訓隊，然後拿到京城大學的保送名額，繼續深造。
沈姜父母都是京城大學的數學系教授，她從小就對數學有着濃厚的興趣，在同齡人都在玩躲貓貓的時候，她就在學習二元一次方程。在外人眼裏，她是別人家的孩子，總是被人當作榜樣。
‘我距離功成名就，還有多遠？’
‘你稍等。’大腦聲音消失了一會兒，很快又出現，‘你現在可以看到眼前的進度條嗎？’
沈姜看着面前突然冒出來像游戲一樣的進度條，已經占據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綠色是安全，黃色的警告，紅色是危險。’
‘好神奇啊。’沈姜伸手去觸碰那個熒光版面，就像賽博朋克的畫面，手穿過進度條版面。
‘這是上個世界的你鼓搗出來的，你是第一個使用它的人。’
‘不過，你确定她們沒有撒謊嗎？’沈姜對于這種玄幻的事情，心裏始終抱着一絲疑慮。
‘她們讓我轉告你，今天咱爸會帶回來一只流浪貓，通體白色，尾巴尖有一撮黑。它的名字叫小可愛。’
“囡囡！你看爸爸帶什麽回來啦！”爽朗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沈姜站起身拉開門，發現客廳放着一個紙箱，“這是”
“哎呀，你從哪裏撿來的小貓啊？”姜玉書看着紙箱裏蜷縮在角落裏的小白貓，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小貓咪，後者發出奶聲奶氣的咪嗚聲，“還是白貓？”
“也不算白貓，它尾巴那一塊是黑色。”沈知橋摘下鼻梁上的眼鏡，跟姜玉書一起蹲在紙箱前看小貓咪，“這是學校裏的母貓下了一窩崽，學生們把母貓送去絕育了，這些小貓都找人領養，我看隔壁系的李老師要走一只花貓。”
沈姜站在父母身後，她看着姜玉書把小貓尾巴輕輕撥了出來，上面有一塊明顯的黑毛。
“你不是一直想要小貓咪嗎？這不你爸爸給你帶回來了。”姜玉書托起小貓遞到沈姜手上。
沈姜低頭看着手裏叫聲奶兇的貓崽仔，她手心托着小貓，大拇指撓了撓它的下巴，“你們打算給它起個什麽名字？”
“我們來起嗎？”沈知橋和自己妻子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女兒看起來興致缺缺。
“要不，就叫小可愛吧。”姜玉書從沈姜手中接過貓，打算帶到附近的寵物醫院打個疫苗。
‘她會帶着小可愛去打疫苗，回來的時候買了一個西瓜。’大腦出聲說道。
“我去帶小可愛打疫苗，你去準備晚飯。”姜玉書在玄關一邊穿鞋一邊說道。
晚上用過餐後，沈姜坐在客廳裏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瓜果肉往嘴裏送，下午她通過大腦和那些意識體進行了一番交流，差不多搞清楚她此時的處境。
那些平行世界的意識體告訴她，每達到功成名就的那個點，大腦意識體就會無法跟本體交流，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去。無論用什麽方法，也無法阻止她自殺。就算已經知道了未來将要發生的事情，她仍然會照着人生的軌跡成為各個領域的頂尖人士。
沈姜就像拿了人生贏家的劇本，當然只能截止到她登頂的那一刻，過了衆人矚目的那一天，她的生命就會達到終點。
上吊，割腕，跳樓，投海，吞藥每個世界都有不同的自殺手段，有一個世界的她把自己關押在四面是牆的監獄裏，她都會在牆上磨尖指甲割開自己的動脈。
‘她們說，我是所有世界僅存的果實，那麽這個世界的我死了，會怎麽樣？’沈姜問自己的大腦。
‘你就會從世界上徹底消失，沒有一個人會記得你的存在，你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去。’
‘可是，我又能做什麽呢？’沈姜停止挖西瓜的動作，把腮幫子裏的西瓜籽像炮彈一樣一口氣吐到腳邊的垃圾桶裏，‘不去做學術研究，普普通通的過完這一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