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起初覃聿淮沒看到消息,半小時後白黎剛進家門,他就打來了電話。
她沒急着接,先把高跟鞋脫了,換上拖鞋,用消毒紙巾擦臉擦手,走回卧室上了床,這才接起。
“你見過紀元韋了?”
她沒想到覃聿淮這麽快會知道,有些意外:“紀元韋告訴你的?”
“是陳靜壹,她說你遇到大麻煩了,向我求救,”他的聲音帶着些許笑意,“真有那麽麻煩?”
“不麻煩,你別信陳靜壹。”白黎暗嘆,以後真不能什麽都跟這個壞女人說。
“剛看到你的消息,關于你的問題,我只能說,多嘗試。”
“然後呢?”
“然後,等待好運光顧。”
這個答案俨然不符合預期。她擡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頸椎,小聲說:“我以為你是不信命的人。”
“不信命,不代表不信運氣,時機很重要,遇到的人也很重要,至于你的情況,我只能建議你,抓住身邊所有可用的資源。”
她沒怎麽聽懂:“什麽意思?”
“紀元韋的缺點是太過優柔寡斷,”覃聿淮淡淡道,“他父親這些年對他愈發不信任,說服紀元韋,不如說服紀元韋的父親紀贏。”
說得容易……她哭笑不得:“我就連紀元韋也是好不容易才見一面,怎麽才能見到老紀總?”
“紀贏熱衷收集古董藏品,是各大拍賣場的老主顧,”他頓了下,“如果沒記錯的話,帝都最大的拍賣場,早在兩年前被申遠集團收購。”
她立馬明白了,覃聿淮的意思,是讓她直接去找老紀總,甚至允許她借用他的拍賣場,但這不是作弊麽?她早決定,以後要自食其力,兩個月前覃聿淮差一點要給紀星投資,她猶豫再三,咬咬牙,最後還是婉言謝絕了他的幫助,打算再撐一段時間。
撐着撐着就這麽過來了。
“總是麻煩你,不太好。”白黎掀開被子,走到浴室。
手機公放着,她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臉。覃聿淮聽着那邊的水聲,沉默少頃,低聲說:“你太客氣了。”
她笑了下,脫下連衣裙,扔進髒衣簍裏。
等洗完澡,以為他早就挂電話了,卻發現手機始終保持着通話狀态,她準備吹頭發,怕聽不到他的聲音,又特意連上藍牙耳機:“怎麽,今天這麽有空?”
“今天休息,”他聽着吹風機的轟鳴聲,繼續剛才的話題,“有件事忘了說,拍賣場收購回來後,實際控制人改成了你。”
“啊?”
白黎忘記了吹頭,任熱風掃過脖頸:“什麽時候的事?”
“三年前。”
也就是說,在他們離婚之前。
那個時候他們的感情已經出現裂痕,具體的細節有些想不起來了,她只記得家裏的氛圍很冷,冷到受不了,只想逃出去。
“白黎?”
覃聿淮在電話那頭叫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悶悶地應了一聲。
聽見他解釋:“本來想當做結婚紀念日禮物,不過那陣子,我們似乎都沒心情。”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她頭發沒吹幹,就直接伸手拔掉電源。有些話,她想在安靜的氛圍下問他。
“覃聿淮。”
“嗯?”
停頓了很久,她還是沒問出口,輕咳一聲,不露痕跡地緩和着太過莊嚴的氣氛:“你什麽時候回國?不是說找機會見一面?”
“明天回,”他低聲笑,“我來找你,還是你來找我?”
她常居帝都,覃聿淮卻需要留在州海工作,這兩個月不是沒想過見面,就是實在抽不出時間。
“你最近忙嗎?”白黎想了想。
“不算。”
“那你來帝都找我吧。”她笑了,“我最近挺忙的。”
挂了電話沒多久,又接到秦秘的電話:“白總,拍賣場的負責人已經聯系好了,如果紀總要來的話,會提前通知您。”
白黎連連稱謝,心中無奈,只有一個想法,果然他的不通情理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說了別插手,非要幫忙。
……
老紀總早在幾年前就把公司交給紀元韋管理,自己則深居淺出,行蹤不明。白黎沒想到,拍賣場那麽快就有消息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開會。
發言的人是上月剛被白黎從大廠挖過來的阿雯,經驗豐富,這是阿雯第一次做報告,講到紀星和曼達的合作,可謂影響深遠,從此紀星的名聲算是在廣告界打開了。“Allen果真是個寶貝,”身邊有同事瘋狂給她使眼色,可惜阿雯沒看見,若有所思地說,“有了他一人,就能養活整個公司。”
在場同事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雖然陳副總再三要求這件事保密不要外傳,但他們內部人員心裏憋得厲害,偶爾也會互相讨論幾句……白總和Allen談過戀愛這事兒人盡皆知,可誰能想到那樣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大帥哥居然是商業間.諜……
“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和我們續約?”阿雯說完,這才發現了異常,擡頭問,“怎麽了?怎麽都不說話?”
還是陳靜壹适時地開了個玩笑,成功緩和氣氛:“看來以後開會時間不能安排在上午,大家都還沒清醒。”
這時,白黎開口了。
她知道同事們的看法,也看得出陳靜壹的擔心,只不過肖啓銘和譚佳茵那件事,在她心裏早就過去了——“對于紀星來說,不存在一個模特就能養活整個公司的說法,”她平靜地說,“曼達的項目做得好,除了有Allen的參與,大家共同的努力也功不可沒,我知道你們那時候為了拯救公司,自願留下來加班,我心裏其實也很對不住你們,沒有你們,就沒有紀星的今天。”
一番話說得曉袁眼睛都紅了:“從我上大學開始,總共實習過六家公司,紀星是團隊氛圍最好的,沒有鮮明的上下級關系,白總和陳副總都對我們非常好,就像知心大姐姐一樣。 ”
“是啊,紀星真的是氛圍最好,待遇最厚道的公司,”旁邊也有員工插話,“我知道剛開始的時候白總自負盈虧,頂着那麽大的壓力都沒有把我們辭退。”
結果本來白黎只說了簡單一句話,就把工作會議變成了感謝大會,到後來她只能哭笑不得地叫停:“可以了,別誇了,再誇下去就虛僞了。”
衆人哄笑。
手機響了,她走出會議室。
“白總,拍賣會那邊來消息了,紀總會将今晚莅臨申記。”
“謝謝。”
“還有,覃總今天下午的飛機,會在晚上十一點左右到達帝都機場,”秦秘又說,“他目前還在開會,不方便親自跟您說。”
白黎很意外:“他直接從國外飛過來?”
“是,”秦秘笑笑,“覃總說想早點見到您,直接讓訂了到帝都的機票。”
她卻更緊張了,整個下午什麽事兒也沒做,腦袋裏不停地預設見到老紀總之後的各種可能性。她還是第一次和大人物面對面交談,生怕自己到時候結結巴巴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丢人現眼。
“這個阿雯還真厲害,”陳靜壹敲敲門進來,“當初你堅持要挖她過來,我還覺得薪水給得太高了,看來你的眼力果然沒錯——”停頓了片刻,陳靜壹忽然促狹地眯起眼睛:“不過剛才當着會上那麽多人的面,她居然敢直接提Allen的名字,故意要你難堪嗎?”
“阿雯說的是事實,沒什麽好難堪的,”白黎站在穿衣鏡前,披上西服外套,“晚上去見老紀總,穿這套怎麽樣?”
陳靜壹上下掃了眼,還是白襯衫和西褲,就連外套也是純色的,搖頭說:“你看起來是過去奔喪的。”
“不行嗎?”她一愣,“我以為去見老人家,穿得正式些比較好。”
“錯了!大錯特錯!”陳靜壹生活在一個大家族裏,和長輩打交道的經驗遠比她多,“見老人家,要穿得鮮豔些,比較讨喜。”
于是因為陳靜壹的臨時起意,白黎被拉去附近的商場買衣服。
“決定了,就穿這套!”陳靜壹把挑好的衣服遞給她,直接付了錢,“快去換上,樓下有幫忙化妝的,我們抓緊時間過去,晚了要排隊了。”
她被急匆匆地推進更衣室,換上藕粉色的貼身連衣裙,出來後又被陳靜壹拉着狂奔到樓下,找化妝師點名要化一種矜貴蜜桃妝,做發型的時候,她對着鏡子很無奈:“好像我不是去談生意,而是去選美的。”
“談生意和選美有時候是一個道理,”陳靜壹雙手抱臂靠着桌子,笑吟吟道,“做全場最亮眼,最出衆的那個,如果連自己的形象都收拾不好,又怎麽去打動別人呢?”
白黎想了想,似乎有點道理。
手機在震,她正好準備上口紅,擡手示意造型師先等等,接起了電話。
“我在去機場的路上,”覃聿淮說,“直接過來帝都。”
“我知道,秦秘和我說了。”白黎嗯了一聲,“我現在準備去拍賣場找老紀總。”
他笑:“靜候佳音。”
她舒了口氣。
這回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了。成了,晚上和他一起慶功,要是敗了……那就簡單見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