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耕
24 春耕
初一這天,馬氏給三個閨女包括盛寶都包了壓歲錢,每人一毛錢。
盛寶将這一毛錢又給了盛滿滿,說是他這個叔叔給她的壓歲錢。至于另兩個侄女,他也想給,但實在沒那個實力。之前賣鳥蛋的錢馬氏給過他,他不是沒要嘛,馬氏說給他存着,他又說那是家裏的錢,不是他一個人的,現在開口要也不是個事兒。
元老太太給三個孫女每人發了一毛錢的壓歲錢,這錢是盛朱和馬氏給她的孝敬錢,這個錢她本是不想要,可兒子和兒媳堅持,她就收下了,想着以後這錢也是用在家中,她拿着也是一樣。
這樣盛滿滿就一共有三毛錢的壓歲錢,她新奇地不行,她在現實世界中的壓歲錢,都是五位數以上地往她的卡裏打,一毛錢的壓歲錢,那是少的可憐,卻是滿滿的年代感和儀式感,她很喜歡。
盛開和盛放也很高興,她們已經好多年都沒有壓歲錢,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再過幾年她們就要嫁出去,嫁到別人家哪裏還有壓歲錢,現在能收到壓歲錢自然是高興得不行。
過年,親朋好友是附近村莊的,都會走走親戚。
盛滿滿一家沒有親戚可走,馬氏養父母只她一個養女,她結婚沒多久,養父母就身故了,她已經沒有娘家。而元老太太這邊,老爹娘已經壽終正寝,兄弟姐妹倒是還在,可因為離得遠,早就已經斷了來往。
初二,除了家裏有親戚來拜年的,其他人家都開始下地幹活。
眨眼間就是元宵節,這天盛滿滿家裏要包元宵,年前買的花生還留有一些,碾碎了拌上白糖做餡兒。
盛滿滿很喜歡包湯圓,将面團小劑子捏成碗口狀,放入餡料,再将面團收攏,放在掌心慢慢搓圓,她尤其喜歡搓圓的動作,她可以搓的很圓。
去年村裏種的糯米并不多,每家每戶只分到很少的一點糯米,這點糯米要将就着用一年,因此馬氏沒有拿出太多來包湯圓,和出來的面也就能包十六個,家裏七口人,也就一個人能分兩個,多出的兩個,大家默認是盛滿滿的。
湯圓因為餡兒太少,吃起來只有極淡的一絲甜味,可家裏人都吃的很香。
盛滿滿分到四個,可她不怎麽愛吃,吃完兩個,就将另外兩個湯圓分給元老太太和馬氏,把兩人感動的不行。
過完年,盛開的心情一天一天焦慮起來。許敬文自從離開高興村回城之後,到現在連一封信都沒有給盛開寄來過。
盛滿滿跟她說:“大姐,我們去問問高興村的陳大哥吧,問問成績下來沒有。”
盛開:“陳大哥是?”
陳大哥也是高興村的知青,他和高興村的姑娘結了婚,生了兩個孩子,去年年底知青們紛紛離開回城,他選擇了留下。還有一個陸知青,是帶着妻女回了城。
這些事盛滿滿老早就已經打聽到,卻沒有告訴大姐,是為了有一天大姐不清醒的話用來敲打她的。
姐妹倆以上山挖野菜為由,往高興村那邊去。盛滿滿為了她姐的名聲考慮,到高興村後,讓大姐在山腳下等着,她自己去找陳知青。從陳知青那裏得知高考成績在年前就已經下來,很多人在年前也陸陸續續收到大學通知書,二月底到學校報到。
她問:“你們這些知青中有人考上大學了嗎?”
陳知青沒有多想,只當是盛滿滿好奇才問,很樂意告訴她:“我只知道兩個,一個是陸知青,一個杜知青,其他人有沒有考上我就不知道了。”
謝過陳知青,盛滿滿回到山腳下,将了解到的所有情況都跟盛開說了,盛開一臉的難以置信,盛滿滿沒有逼她現在就接受現實,而是給她時間慢慢消化。
日子一天天過去,許敬文別說出現了,信件仍是沒有一封,盛開陷入更深的低落情緒當中,但她從來沒有在家人面前有過一絲一毫的情緒失控。她從姐妹三人的房間中搬離,獨自住一間房間,夜裏一個人偷偷的哭。
盛滿滿知道大姐傷心難過,卻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她想到大姐面前大罵特罵許敬文,可大姐聽到那些罵許敬文的話,應該也不會覺得好受,甚至會更難受,盛滿滿只能默默關注大姐的情況,以防她想不開什麽的。
這天盛開和盛放上山,從山上挖回來一些嫩筍,筍很小,如果再等些時日會長得更大更長,可顯然是不能等的,村裏人上山見到這樣的筍都是會挖的,你不挖別人也會挖,根本等不到筍長大。
盛滿滿見到竹筍很興奮,她才知道山上有竹子,興奮地讓二姐上山去折些筍枝回來給她。
這個冬天,盛滿滿試着種過不少野菜,沒一樣成功的,這讓她意識到金手指是有所限制的,至于是什麽樣的限制,需要通過多種種植樣本來驗證。
看到竹筍的那一瞬間,盛滿滿直覺應該能種活,就像葡萄一樣,這是現實世界能夠大量種植的作物,而葡萄,她種成功了,那竹子應該也可以。
盛滿滿還問盛放這個季節山上還有什麽山貨,盛放就告訴她,山上有野芭蕉,這個時間野芭蕉果實差不多長成人的手指粗細,但野芭蕉被人惦記得緊,很難摘到。還有蘑菇,從這幾天開始,好幾個月,都是吃菇的季節。
盛滿滿叮囑盛放:“二姐,下次你看到野芭蕉,給我挖幾株它的小苗回來,還有那蘑菇,長蘑菇的那片土地,你也給我挖一些土回來。”
盛放:“做什麽?”
“試試看能不能種活。”盛滿滿說。
“行,二姐給你弄回來。”盛放也覺得可以試一試,後院連野葡萄都能種活,土質好的不像話,說不定種其他的也能活。
盛放下午就上山了,不只折回了筍枝,還帶回了芭蕉苗。
盛滿滿在她的幫助下,将筍枝和芭蕉苗重在後院的角落處。
這日晚飯,在盛滿滿的游說下,本打算做水煮竹筍的馬氏同意了将竹筍拿來炒,當天晚飯一家人就着用一丢丢豬油炒出來的竹筍配窩窩頭,吃的不知有多香。
沒幾天,盛滿滿扡插下的竹枝以及移栽的芭蕉小苗都活了,且長勢喜人,盛放很是高興,說以後自家就有芭蕉吃了,連帶着盛開臉上也有了笑容。
二月份結束,進入三月份,春耕開始。
家裏有七畝地,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種地的事,水稻、小麥、糯米、玉米、高粱、大豆這些都要交一定公糧,都是要種的,只是種多種少的問題。
盛朱和馬氏心裏是有章程的,他們把大概規劃都說了一下,家裏其他人都沒什麽意見,只有盛滿滿一個人舉起小手手:“可不可以多種些大豆?”
盛滿滿喜歡吃豆制品,家裏多種些大豆,到時候可以磨豆汁,煮豆漿,做豆腐,豐富家裏的吃食。
水稻、小麥這些作物都是要育苗的,水稻的育苗周期長,需要大致一個月的時間,小麥育苗七天就可以栽種了,玉米、高粱、大豆則可以直接播種。
挖地鋤地這些活盛滿滿幹不了,但她可以幫忙播種,而且是鉚足勁兒地幫着幹。她的直覺告訴她,種植金手指應該沒有那麽雞肋,只有将移栽的植物種活那麽簡單,她大膽猜測,她的金手指應該是能讓她親手種下的作物長得更好産量更高,這才是一個合格的金手指,懂事的金手指。因此她盡可能地參與到種植中去,以便提高自己家的作物産量。
可惜,她太小了,也從來沒做過這些農活,忙活兩個小時,并沒幫忙種上多少,自己還因此累癱在地,中午回家還是盛寶背她回去的。
下午盛滿滿仍是堅持下地,這次幹了一個小時她就覺得腰酸腿酸,走不動道,扶着腰的樣子比村裏的耄耋老人還不如。
馬氏讓她坐在田埂邊上歇着,盛滿滿也不再逞強,更不嫌地髒,就地盤腿坐下。
今日是陰天,太陽被厚厚的烏雲擋住,盡管陰天也有紫外線,但體感上來說,沒有太陽直曬就是會舒服很多,至于紫外線會不會将她曬黑,她現在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
且說巧了,盛家老宅在這邊也有一塊地,當下王氏、周氏領着家裏的女娃往這邊來,看到盛滿滿坐在田埂上,周氏便陰陽怪氣起來:“啧,這傻病肯定是還沒好,不然誰家丫頭農忙時候不幫着幹活,擱這傻坐着呀。”
盛滿滿家抽到的這塊地和好幾家接壤,現下大夥都在這片種玉米,聽見周氏的話,也狐疑地看向盤腿坐在地上的盛滿滿。
盛放不允許大家還誤會妹妹是傻的,大聲道:“小滿的病早好了,她只是幹活幹累了,坐着歇一歇。”
“啧,病好不好可不是靠說的,我們都有眼睛,正常人什麽樣,傻子什麽樣,我們是可以分辨出來的。你看看,她還擱這睡大覺呢,還說不是個傻的,傻就傻了吧,人家都說傻人有傻福,這可不就是有福嘛,都不用幹活。”周氏慢條斯理地下了地,一邊挖苦。
馬氏、盛開、盛放聽了都很是不忿,這周氏的嘴巴,就不能盼着閨女/小妹一點好?
可她們嘴笨,來來去去就是那一句:“小滿不傻,她的病已經好了。”
說的再大聲,也不爽氣啊,只有被周氏氣的份。
盛滿滿慢悠悠擡起頭看向周氏,聲音脆生生的:“大伯母二伯母,我知道你們都盼着我繼續傻下去……”
這頂帽子扣下來,大伯母王氏就不幹了,她最是會在人前做表面功夫:“你這孩子怎麽說的話,大伯母什麽時候希望你一直傻下去了,你們便是分出去了,可一筆寫不出兩個盛字,我只會盼着你好,又怎麽會盼着你傻呢?”
盛滿滿也沒有揪着這點不放,沒等周氏跟着表态,她繼續往下說:“哦,大伯母不盼着啊,那就只有二伯母盼着了。可我的病确實好了,鎮上的醫生親自開的藥,親自下的診斷,說我吃了藥就好了。二伯母,醫生說的話你都不信嗎?連那麽厲害的鎮上醫生你都懷疑,也不知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你怎麽說話的,我啥時候盼着你一直傻下去了?”周氏也不是個傻的,私下裏她是這樣希望,在人前卻不好承認,“你擱那坐着像個傻子一樣,我以為你沒好不是很正常,小小年紀說話這麽難聽,長大還得了哦。”
“我講話也是看人的,像大伯母這樣的,我就不會對她說這些話,二伯母你不如回家照照鏡子看自己是啥樣人。”盛滿滿回道。
“你怎麽說話的?沒禮貌的東西!賠錢貨!”周氏吵不過就開始更惡劣的人身攻擊。
盛滿滿心裏毫不在意這種罵法,表面卻裝出氣鼓鼓的樣子:“賠錢貨罵誰呢?我要是賠錢貨,你也是賠錢貨!你是在罵我,還是在罵你自己?”
周氏一下卡殼了,她想了想,好像沒法反駁這句話,便說了一句“小小年紀沒大沒小”就走遠些去刨地了。
地裏忙活的元老太太、馬氏、盛開、盛放都目瞪口呆地看向坐在田埂上威風凜凜的盛滿滿,都是同一個念頭:小滿怼人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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