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知青
14 知青
當大夥得知盛滿滿又撿到鴨蛋,臉上的表情都不是驚喜而是驚訝了。野鴨蛋就這麽好撿?那為什麽從來沒有聽說有人撿到過呢?
“在哪兒撿的?”馬氏問。
“我就在山腳下随便走走,然後就撿到了,我也不記得是哪裏。”盛滿滿打馬虎眼。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盛寶嘴裏冒出一串詞。
“是啊是啊,我是有福氣的。”盛滿滿眯起眼笑,笑得尤為單純。
這話可算是安慰到了這一大家子,有後福好啊,有後福這孩子之前那兩次掉河裏也不算白受罪。
六個鴨蛋,馬氏煮了一個給盛滿滿,又打了兩個煮鴨蛋湯,餘下的則放起來,想着以後每天給小閨女煮一個吃。
中午吃的是野菜粥,每個人再舀點鴨蛋湯泡飯,都吃的挺香。
吃了這頓,往後幾天內盛滿滿肯定是不能往外拿蛋了,要不然可就說不清了。再有福也不能天天往家裏撿蛋啊,別人都撿不着,就她撿着了,這也太吊詭了吧,搞不好馬氏會請人來給她做法事。
想到這盛滿滿就忍不住吐槽自己的金手指,怎麽就給了個全是蛋的空間,就不能給她一個全是人參的空間?也不用全是,就一株就好,只要一株人參,家裏的境況就可以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能安慰自己說,有就不錯了,等她長大一點就可以靠賣蛋積累一筆啓動資金。
哎,更想哭了怎麽辦?
村裏又忙碌了一段時間,地裏的各種莊稼長得越發壯實,家裏人就不需要再日日去上工,得空在家裏忙活自己的事。
盛朱從王隊長家借來大白菜和白蘿蔔種子,帶領一家老小在新家的後院翻土播種,花了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就種完。
到了下午,家裏人又一窩蜂去了山上,拾柴火的拾柴火,砍柴的砍柴,挖野菜的挖野菜。夏季雨水多,有時一下就是好幾日,多準備些柴火以備不時之需。
盛寶眼尖,瞧見遠處一棵樹有鳥窩,跟他哥嫂說了聲就跑去掏鳥窩。
盛滿滿沒見過掏鳥窩,那個好奇啊,小腿倒騰着跟過去,結果山路難走,她愣是沒追上盛寶。她見盛寶腳下飛快,也沒喊他,自己緊着兩條腿往上爬,眼看着就要走到那棵樹跟前,她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摔了個大跟頭,差點沒摔個嘴啃泥。
盛寶在樹上沒瞧見她,等他從樹上下來,盛滿滿還趴在地上沒能站起來,一雙大眼睛淚眼汪汪。
看到盛寶,還趴在地上的盛滿滿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掏到鳥蛋了嗎?”
盛寶聽了都有些哭笑不得,将她從地上撈起來:“掏到了。”
“給我看看。”盛滿滿立刻擦掉眼淚,一雙黑眸晶晶亮地看着他。
盛寶就解下褲腰上的布袋給她看,看到足足有十幾個鳥蛋,盛滿滿都忘了手上腿上的疼痛了,笑得見牙不見眼——終于見識到傳說中的掏鳥蛋了。
“這種鳥蛋常見嗎?”盛滿滿又問。可別吃掉什麽珍稀鳥類的蛋,雖然七十年代還沒有頒布野生動物保護法,雖然這裏是書本的世界,可盛滿滿這個從現實世界來的,還是會有心理負擔的。
“常見。”盛寶将布袋收好,檢查了下盛滿滿的膝蓋和手肘處,見只是摔紅了并沒有擦破皮,這才放心。
盛寶在她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盛滿滿趴到盛寶背上,盛寶背起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盛滿滿忽然問:“小叔,你以前是不是沒背過我?”
盛寶沉默片刻才說:“小叔以前沒背過你,也沒給過你鳥蛋吃……那個時候,我要是給你東西,被別人看到你會被罵。我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知道自己以前有點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從沒對你好過,不過以後,小滿你放心,小叔就你們三個侄女,你又是最小的,小叔會對你最好。”
盛滿滿驚訝于盛寶一次性能說這麽多話,要知道盛放說他懶,不只是因為他幹活慢,還因為他惜字如金,有時候連話都懶得說。
她趴在盛寶背上嘻嘻的笑,心中道,你能這麽想,就不枉我把你和老太太弄過來一起住了。
盛滿滿嘻嘻笑不應答,盛寶以為她癡傻病又犯了。他心道,從搬家後就一直沒看到小侄女犯病,以為好了,現在看來,這病其實是間歇性發作?
兩人回到大部隊在的地方,盛朱已經将柴火捆成捆,用木棍代替扁擔,兩端各插入一捆柴火,就可以擔着走。
除了盛滿滿,每個人都需要擔着柴火往山下走,盛朱打頭,馬氏緊随其後,緊接着是盛開盛放,然後是元老太太,後面跟着盛滿滿,最後殿後的是盛寶。
幾個人腳步本來就快,擔着柴火走的更快了,當所有人都到家時,路上就只剩下盛滿滿和盛寶。
盛滿滿摸摸腦袋,寬慰自己,我還小我還小,我就算不幹活,走路慢如烏龜,也沒人會說我懶。
回到家,盛寶将一布袋的鳥蛋都交給馬氏,馬氏對着鳥蛋拿不定主意,最後去東廂房和盛寶商量:“這些鳥蛋三嫂想托人拿去集市上賣了換錢,買幾盒火柴回來,你看……”
“嫂子,可以賣,就是,我想留幾個給小滿吃。”盛寶說。
盛滿滿在屋外聽見了,才意識到自己是現實世界思維,來這之後因為吃的不好就滿腦子都是吃的,完全忘了,那些好東西平日裏很多人家都是舍不得吃的,幾乎都是拿到集市上去換錢。
她咬咬牙做了個決定,将馬氏留給她改善夥食的鴨蛋都拿出來:“娘,這幾個鴨蛋也拿去集市上賣錢吧。”
馬氏摸摸小閨女的頭,為小閨女的懂事感到欣慰:“不用,那是你撿的鴨蛋,留給你吃。”
盛朱剛好走過來聽見,也笑着說:“對,那是我們小滿的福氣,不能拿去賣錢。”
兩人的話讓盛滿滿眼眶微有些熱。
等到吃午飯時,看到自己碗裏剝好的兩個鳥蛋,而其他人碗裏什麽都沒有,還樂呵呵地讓她快嘗嘗是什麽味道,她的眼眶更熱了。
穿越到書本裏這麽久,其實一直沒怎麽有家的歸屬感,可陌生家人一次次給予她的溫暖都讓她覺得,把這裏當成真正的家,把這些陌生人當成真正的家人,好像也不錯。
鳥蛋吃起來和鹌鹑蛋的味道一樣,盛滿滿以前不怎麽愛吃鹌鹑蛋,可這一刻她覺得這個味道是無比的美味。
又過了幾天,這天早晨,兩個姐姐跟盛滿滿說,山上的野葡萄應該熟了,要帶她去山上摘野葡萄。
這可把盛滿滿給高興壞了,來這之後都快忘了水果這回事,現在居然能吃到水果,還是她最愛的葡萄,這簡直是從天而降的驚喜。
野葡萄并不長在盛滿滿一家經常去的那座山上,而是生長在村頭的另一座山上。山的這邊是高山村,山的那邊是高興村,是一個大村,高興村的人也會到這座山上尋野味挖野菜摘葡萄。而無論是高興村還是高山村的大小姑娘,對這座山上哪片野葡萄大概會在什麽時間段成熟,都沒有盛開大姐把握的準确。
盛放說這些時一臉的驕傲,盛開則是滿臉溫柔的笑意。
盛放又跟盛滿滿說:“咱大姐是高山村和高興村兩個村莊裏最好看的姑娘,就算是那些從城裏來的知青,都比不上咱大姐。”
盛滿滿眼睛一亮:“我們這裏也有知青嗎?”
“我們村沒有,但高興村有,那些知青,有的長的是真俊真精神。”盛放說到俊知青就雙眼放光。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安靜站在一旁的盛開,神情幾次變換。從一開始被誇的羞赧,到聽見盛放說有的知青長的俊,滿臉的羞澀和向往,以及不知如何去觸及的悵然。
一路從村尾走到村頭,再往前走個幾百米,這才來到山腳下。兩個姐姐一人拉着盛滿滿一只胳膊,奮力往山上爬,來到她們姐妹三人經常去的那處野葡萄生長的地方。然而到了地方姐妹三人就傻眼了,這裏的野葡萄被薅了不少,藤上僅存的幾串野葡萄個頭小且還沒長熟。
“換個地方吧。”盛開在前面帶路。
到了另一處野葡萄生長的地方,也是一樣的情況。又換一處,這一處更不濟,野葡萄藤上挂的果僅存那麽兩串。
盛放發出一陣哀嚎:“怎麽會這樣?大家今年都不用下地幹活的嗎?沒事就跑山上看一眼葡萄熟沒熟?”
往年這個時候,野葡萄都才剛剛熟呢,她們每天早早上山都可以摘幾串回家吃。也不知是今年葡萄成熟的早,還是有人不講究,連沒熟的葡萄都摘回家。
盛放握拳:“我就不信別的地方也是這樣!”
盛滿滿想說,二姐啊,你可別再毒奶了!
這次三人往更遠的地方走,走上一個山坡,往下看可以看到山下的一幢幢房子和一大片農田,盛放告訴盛滿滿:“下面就是高興村。”
三人七拐八拐的,終于來到另一處野葡萄生長的地方,卻見那裏已經有人在摘野葡萄,是兩個年輕的男子。
“知青?”盛放下意識開口。
兩個男人都回頭看過來,視線從三人臉上掃過,最後都停留在盛開臉上。其中一人最先将視線移開,另一個随之也移開視線,笑着回答盛放:“是的,我們是高興村的知青,你們也是村裏的嗎?”
盛放還挺高興能和長得俊的知青搭上話的:“我們不是高興村裏的,我們是高山村的,就在山那邊。”
“你們也是來摘山葡萄的?”男人說這話時又淡淡瞥了盛開一眼。
“是呀。”盛放說,小臉不由皺起,“我們去了好幾個野葡萄生長的地方,都沒摘到熟的葡萄,都被摘完了,我們才找到這裏來,沒想到……”
男子朝她們笑了笑,讓開了位置:“一起吧,還挺多,這山葡萄沒那麽甜,我們吃不了多少。”
“啊,那謝謝啦。”盛放挎着小籃子開開心心地上前。
“這裏有一串,你要摘嗎?”男子看向盛滿滿,指着一串長在低處的野葡萄對她說。
“嗯,謝謝。”盛滿滿自然是高高興興地走上前去。
男子見狀也笑了笑,這才看向一直杵在原地的盛開:“這裏還有一串,你摘吧。”
這裏的野葡萄不多,只有幾株,雖然也挂了不少果,但熟的也就那幾串。男子這麽謙讓,給三姐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那、那謝謝了。”盛開紅着臉走上前。
男子走向一邊,和他的知青朋友說話,繼續搜尋成熟的野葡萄。
未成熟的野葡萄是青色的,成熟的是黑色的,因為不是成串的熟,他們也不是成串的摘,而是一粒粒地揪,揪下紫黑色的果,留青色的果繼續長。
男子找到幾顆熟的,邊摘葡萄邊自我介紹:“我姓許,叫許敬文,這位是我的朋友,彭永新,我們是高興村的知青,去年下鄉的,來到這裏也半年多了,卻沒怎麽到這山上來。最近聽人說山上有絨花樹,我只在書本裏看過絨花樹的描寫,卻沒真正見過絨花樹,就想上山來看看。”
許敬文說到這笑了一下:“上山前問了路的,可走着走着卻偏了道,走到這兒來,碰巧看到這裏有幾株山葡萄,就停下腳步摘一些來嘗嘗。”
盛放這個自來熟的聽了後立刻說:“許哥,我知道絨花樹在哪兒,一會兒我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