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羊咲又回屋眯了一會兒,淩晨五點半,天依舊漆黑,政宗實在小區外跑了幾圈回來,出了一身汗,心情輕松不少。
羊咲在二樓洗漱完,他把羊咲的衣服還給對方,內裏打底的長袖已經用烘幹機烘幹了,衣服軟軟的,散發着熟悉的味道,平時靠近政宗實也能聞得見,是他家洗衣液的香氣。
羊咲道謝,抱着衣服欲言又止,政宗實笑說:“昨晚我幫你換了睡衣,沒想到你睡這麽沉。”
要說昨天的睡眠的确很好,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雖然醒得早。
可政宗實這麽一說,羊咲想象叔叔把他背到二樓卧室又替他脫下衣服褲子,不禁臊得很,“……叔叔為什麽不叫醒我。”
語氣中帶着一點兒嗔怪,羊咲解開睡衣扣子,反正政宗實也不是沒看過他的身體,羊咲這會兒倒沒有像在更衣室裏那麽別扭了,聽見政宗實反問他“你怎麽知道沒叫”,羊咲快速穿好自己的衣物,又換下睡褲。
政宗實的目光輕易往下移了一截。
昨天夜裏給羊咲換睡衣的時,卧房沒有開燈,僅有門外的走廊夜燈開着,光透入卧室,政宗實不願鬧醒人,動作格外緩慢,泛着暖黃色光線的肌膚一幀一幀在眼前露出。
政宗實從未知道,原來他的忍耐力是如此之高。
對着酣睡的人沒有多餘的念頭,對着裸露的肌體沒有下流的情思。
政宗實小心翼翼給他換好衣服,用手摸了摸羊咲的臉,很珍惜地親吻他的眼角,拇指揉一揉唇朱或是鼻梁骨,慢慢羊咲睡夢時緊緊鎖住的唇瓣放松下來,睡顏變得安寧,看起來沒那麽焦慮緊張。
而羊咲醒着的時候——政宗實視線輕輕掃過他的股尖,幺褲*包裹得很緊致,在他跟前左右晃着,最後讓運動褲遮擋。
“小羊。”政宗實驀然開口,把身後的房門輕輕往後推去,咔噠落鎖很清脆,“叔叔問你一件事。”
羊咲下意識瞄了眼門,望向政宗實,面露疑惑。
政宗實卻靠着門,好一陣沒有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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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咲心跳很快,無法應對政宗實突如其來死水一般的沉默,擔心政宗實是不是察覺出點什麽?還是他昨晚說夢話了?
“叔叔,我,”羊咲扯了扯衣袖,把衣服捋清了,“我餓了,想吃早餐,什麽事情不如一會再說……吧?”
政宗實聞言,沒有把話問出口。
“嗯。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走吧,帶你去嘗一家早餐店。”
他重新打開門,兩個人輕悄悄地走到一樓,政語像一顆蠶蛹,縮着腦袋在被窩裏睡得豬仔般安然。
離開家,電梯下到一樓,政宗實才想到一個圓場的由頭。
政宗實說話的聲音适才擡高了一點:“叔叔剛剛想問你,昨天比賽為何發揮失利,怕你覺得我是在問責,所以想了想又不好說了。”
此話不假,的确擔心羊咲心情還受比賽影響,最終沒提。
羊咲低低地“噢”一聲,記起那夜跑了幾趟廁所的糟糕事,以及政語說的話,搖搖頭,“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以為可以硬撐着。”
“吃壞東西了?”政宗實問,“前一天晚上你和小語一起吃的飯,是有什麽食物過敏了,還是着涼了?”
羊咲懊惱道:“那天晚上回去肚子餓,又點了粉,應該不是政語那頓飯的問題。”
政宗實會意:“外賣不幹淨。”
二人來到小區附近的早餐鋪,裝潢簡單,空間狹小,桌椅擺在包子蒸籠臺的外頭,裏邊幾平米都是佐料坊。
天還未亮,人也不多,各自安靜地吃飯,唯有鋪子裏做早餐的聲音哐哐當當,蒸汽呼呼往外冒着,霧蒙蒙很快便在冷空裏散開。
“诶,宗實你來啦?”一個身材瘦削的大叔從早餐鋪子裏探出頭,腰上系着黑色圍裙,“老久沒看到你了,吃什麽?”
“兩個肉夾馍,再來兩碗小米粥,吃完再打包一份一樣的。”
政宗實掃碼付錢,老板爽快應下,在清冷的街道上只聽得見老板的大嗓門,“半肥半瘦,加青椒和雞蛋,對吧?”
“有一個不加,打包的加。”
“得嘞!”
老板幹活十分爽快,剁肉時噠噠噠就結束了,割開馍餅,将肉填進去,塞得滿滿當當,汁水橫流,握在手裏還是燙呼呼的,熱氣直冒,香氣四溢,直鑽鼻腔,羊咲咬上一口,身子很快暖和起來,他驚呼一聲:“好好吃!”
政宗實見人吃得又快又香,如餓豺下山,忍俊不禁:“慢點吃,還早。這家店比叔叔年紀還大,我二十多歲來這裏的時候,前店長是現在這位大哥的父親。”
“二十多歲……叔叔你不是本地人啊?”羊咲含着肉嗚嚕嗚嚕地問。
“不是,以前在更北邊一點的城市。”
政宗實喝一口熱粥,聽見羊咲傻傻笑了一下,一手兜着肉夾馍的碎屑,小聲低估:“好神奇。”
“什麽意思?”政宗實雙目含笑,問。
“沒什麽意思嘛……”羊咲吞下一大口肉馍,話語含糊地講,“就是發現叔叔二十歲的時候,我才剛出生吧。”
如鲠在喉的一句話,政宗實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僵了僵,到底沒顯露出來。
以前他不會這麽在意年紀,從未有中年危機。
“嫌我老了?”政宗實順着杆子問,語氣輕松、似是開着玩笑。
羊咲嗆了一口,咳嗽幾聲連忙解釋:“當、當然不是嫌棄叔叔老的意思。”
政宗實沉吟,意味不明地陳述:“那小羊就是不嫌叔叔老。”
“哎呀重點不是我嫌不嫌……”羊咲局促地撓了撓耳朵,埋頭喝粥,“重點是你……不老。”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很沒底氣。
羊咲其實無意提年紀,他講到政宗實的年紀,覺得神奇的只是他會喜歡上叔叔,就算差這麽多也還是喜歡,就算意識到沒可能,只能把叔叔當長輩來相處。
沒想到話題越走越偏,羊咲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政宗實無奈地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說:“老了就老了,你可以說,沒事的。四十會有四十的好,你年輕也有年輕的好,當然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認為當下最好……永遠是當下最好。”
羊咲握着勺子的手停了片刻,心如擂鼓,鼓起勇氣講一句俏皮話:“那叔叔會覺得和我一起吃早餐也最好嗎?”
“會啊。”政宗實神色柔和地望着他,“和你一起吃早飯,感覺很好。”
天邊的日光緩慢傾洩而出,掀開城市黑色的帷幕。
吃完早餐,政宗實開車送羊咲回家。
比賽後的一天,俱樂部會給球員适當的假期,教練組需要開會重新調整後續戰術安排、隊員則需必要的放松休息。
而且淘汰賽第二輪騰躍客場是一周後的事情了,接下來的六天也會是魔鬼訓練,羊咲想要回家一趟,關心一下羊從容的近況。
車內放着電臺,女主播用溫暖的嗓音播報晨間新聞,都是與財政相關的,羊咲聽不懂,只覺得女主播說話娓娓道來,轎車朝日出的方向駛去,羊咲心情的難得通暢,為政宗實那一句“感覺很好”。
盡管政宗實說完之後,很快便切走了話題,聊起他二十幾歲時和早餐店老板的趣事,然後又從肉夾馍要用什麽肉做才好吃,漫談到各種家常料理要怎麽做。
羊從容以前很會做飯,湘菜粵菜魯菜樣樣都能做,有點讨好媽媽的意思,媽媽要欽點菜譜。
只不過媽媽走了之後,羊從容徹底撂攤子,沒有給羊咲做過飯,廚房因此塵封。
所以在十幾歲的時候,羊咲便和羊從容學了各種料理,可惜現在獨居疲于下廚。
做飯洗碗一小時,吃飯不過十分鐘,太不劃算。
政宗實笑說想吃羊咲做的海鮮清焖雞,羊咲曾經最拿手的硬菜。
“多一副筷子,應該就劃算了吧?”政宗實打趣兒道。
羊咲應下,“其實可以再多叫一些人,海鮮清焖雞是大鍋菜,四五個人最好了。”
政宗實點頭,“有空要嘗一嘗……需要叫上小語嗎?”
羊咲思索片刻,說“可以”。
他固然會答應叔叔,只是不知道叔叔是不是當真——政宗實聽到他說“可以”之後,興致似乎下降了一點,沒有表現出特別期待的樣子,羊咲覺察到了,對方也許僅僅客氣一下。
不過那對羊咲都不重要,羊咲珍惜陰差陽錯和政宗實獨處的任何時光,提醒自己要站在界線以內,和球隊裏其他人一樣,比如何栎,禮貌熱情地同政宗實相處。
這樣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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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褲
就是內內。還是怕nk不過審所以用的四川的方言O3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