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政宗實回過神。
更衣室外有人聲傳入,嘟哝着門為什麽突然打不開了,另一人提議去另一邊的衛生間,人聲漸遠。
羊咲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不過風衣本來就讓雨給淋了,他沒有在意。
感受到懷裏的人情緒漸漸穩定,沒有再一抽一抽地掉眼淚,政宗實不停安撫他背脊的手緩緩垂下,摸了摸羊咲的臉,運動過後非常紅潤。
政宗實的拇指摩挲過羊咲紅腫的眼尾,眼下的一小顆棕色的痣也似一滴眼淚,政宗實看着很心疼,不禁又蹭了蹭,似乎想把淚痣擦掉,這樣羊咲也許不會哭了。
羊咲在他跟前哭過三次。
一次是現在,一次是上一回慶功宴,羊咲喝了酒,在公寓裏,政宗實當時和他開玩笑說為什麽要落小珍珠。
還有一次是最開始的時候,他去羊咲家裏,第一次幫羊咲按摩腰部,按揉了一陣,羊咲變得很安靜,沒有哼哼地說着舒服,但是他的手壓在羊咲腰上時,察覺到了身下的人在細微地顫抖,還有一點點悶在枕頭裏的吸鼻聲,蚊子一樣,好像是哭了。
當時政宗實愣了一下,便沒有繼續按摩,悄然離開,想給他留一些體面。
羊咲似乎很在意一點點哪怕微不足道的體面,比如見到他爸爸那天,政宗實發現羊咲很抗拒,抗拒将家庭展露在他面前。
政宗實細心地維護他的敏感,又渴望羊咲對他多一點敞開。
他細聲詢問:“毛巾或者紙巾,有沒有?”
羊咲說“有”,卻杵着沒動,往後退一步空出一點距離,為自己一時的崩潰失态而局促,他撓了撓鼻尖,不好意思看政宗實的眼睛。
他低聲說:“叔叔……我想換衣服。”
“嗯,叔叔知道了。”政宗實應着他的話,裝作無事發生,忽略掉他的尴尬,餘光瞄到了儲物櫃裏的毛巾和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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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毛巾,神态自然地對羊咲道:“那先把身上的脫了,太濕了,會着涼。”
羊咲一聽,喉嚨倏地緊了緊,怎麽政宗實好像沒有要走開回避的意思。
政宗實從儲物櫃裏拿出他很熟悉的保溫杯,點開顯示屏,确認溫度合适,他遞給羊咲:“怎麽發呆了,要叔叔幫忙嗎?”
羊咲捧着杯子喝水,溫水的熱氣蒸騰而上,團霧擋住視線,他說不出讓政宗實離開別看的話,怎麽想都太做作了,明明都是男人,政宗實又是長輩,羊咲只好坐了下來,一點點地喝水,拖延時間般,自我回避獨處的時刻。
熱水流過喉嚨,渾身溫暖。
政宗實展開一條俱樂部的特供毛巾,蹲下身,長風衣的衣擺落在地上,地板每天都有人來來去去,灰塵不少,領口也弄髒了,風衣是淺灰色的,濕掉的地方色塊很深,政宗實好像沒有嫌髒。
羊咲記得剛開始……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他把鼻血弄在了叔叔昂貴的西裝上,叔叔郁悶地脫掉衣服丢給助理。
“水杯好用嗎?保溫效果應該不錯吧。”政宗實感知到羊咲目不轉睛的視線,問。
羊咲看一眼杯子,保溫效果的确上等,他晚上裝的開水,次日一整天都可以是熱乎的,而且溫度顯示很方便,度數下有一個紅綠交替的小圓點燈提示他該溫度是否适宜直接飲用,不必再伸舌頭去試探,避免燙傷。
他如實說:“挺好用的,政語送——”
羊咲沒有說完,政宗實笑了笑接着說:“好用就好,叔叔挑了很久才挑中的,不貴,功能倒很齊全。”
羊咲微微一怔,叔叔挑的?
這個保溫杯,他明明記得是政語強塞給他,要他一定要用,當時政語對他還背了一大段廣告詞。
看出羊咲的疑惑,政宗實心底的愉悅浮現在臉上。
他用毛巾擦拭着羊咲的膝蓋,把泥土和雜草輕輕蹭幹淨,創面不大,無需處理。
政宗實在他跟前單膝蹲着,看了看羊咲的雙腿,很多人踢球,小腿大腿都很粗壯結實,但也有些人天生骨架不大,肌肉怎麽長也就那樣了,放松下來時并不會有特別明顯的訓練痕跡。
當然踢球也不代表會有一大塊一大塊的肌肉,只是多數運動員熱愛增肌,這才練出好身材的。
羊咲的小腿肉被白色的過膝襪包裹,襪子不厚,在腿肚一圈被拉扯得很薄,讓雨水打濕之後,幾乎是半透明的,而襪口在膝蓋關節處勒得很緊,大腿的肉仿佛從襪口溢出,坐下放松後,則尤為明顯。
“總之好用就行了……襪子太濕,脫了吧。”政宗實簡單解釋,勾着手指,陷入襪口松緊帶,貼着腿部肌膚,将長襪慢慢褪下來,方才被襪子箍住的皮膚留下兩圈不規整的紅痕,羊咲的兩條腿,膚色不深,卻好幾處小打小鬧的損傷,像顏料不小心沾在了白紙上。
很美。
政宗實沒有別的想法,只覺得美,損傷了也很漂亮。
“叔叔。”
羊咲叫他一聲,政宗實這才擡起頭,意識到剛才目光在他腿上停留太久。
羊咲的腳往後縮了縮,沒有讓政宗實再碰,他脫掉襪子,兩手握住運動短褲,憋了很久終于忍不住說:“……我要換褲子。”
叔叔能不能不要看?
他還是沒好意思講出口。
政宗實會意,站起身,從儲物櫃裏拿出長褲,羊咲接過自己的褲子,仰着臉和政宗實大眼瞪小眼。
說不上來的別扭,政宗實和其他同齡隊友不一樣,平時更衣室裏他太熱了脫上衣都很随意,換衣服不用避着誰。但是在叔叔面前,羞赧得無法動作。
“怎麽了?”政宗實明知故問。他怎麽會看不出來小孩腦子裏想啥呢?偶爾的流氓本性發作一下,政宗實感到有趣,想聽羊咲親口讓他別看。
羊咲猶豫再三,深呼吸一口索性不扭捏了,搖頭說“沒事”,衣服褲子一股子全脫掉,三下五除二,先套上褲子,再赤着上身,去儲物櫃裏找衣服。
政宗實站在他旁邊,看羊咲扒在櫃子旁,半個腦袋都伸了進去,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似乎很凍,細小的汗毛豎着,他目光不自覺往下移,羊咲的腰前段時間受過傷,如今痊愈了,沒有留下任何傷疤,如果沒記錯的話,傷在大約第四節 腰椎骨附近。
羊咲短促地“嘶”一聲,抱着衣服看向政宗實。
“腰還疼嗎?”政宗實關懷道,手指在他腰部按揉着,羊咲下意識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已經不疼了。”
羊咲往另一側挪了半個身位,政宗實和他貼得太近,招架不住的同時,羊咲不再敢和政宗實拉扯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粉紅氛圍,擔心對方心生誤會,而且叔叔肯定沒想那麽多。
政宗實眼神暗了暗,擡起手腕,松開了羊咲,待羊咲穿好衣服,騰躍的厚外套也裹着了,政宗實說:“坐下吧,頭發擦幹了再走。”
他又取了一條毛巾,他想幫小孩擦一擦,但是羊咲從他手裏拿走了毛巾。
“我自己可以的,叔叔。”
從那日電梯裏,到現在,政宗實體會得到,羊咲有點疏遠他。
他默默地看長長的毛巾蒙着羊咲的頭,羊咲胡亂地擦拭,政宗實問他:“現在和小語相處得怎麽樣了?那天還和他去吃飯了。”
頭發短,幹得很快,而羊咲卻沒有停下擦拭的動作,任由毛巾遮住臉,不用和政宗實面面相觑,他悶悶地說:“和之前差不多。”
他聽見政宗實低低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差不多啊,小語好像更上心了一點。”
羊咲“嗯嗯”點頭,像鴕鳥紮進沙地,毛巾在他頭發上不快不慢地揉搓。
“小羊。”
毛巾被政宗實拎開了,羊咲吓了吓,眼睛圓圓地瞪着政宗實,一副防禦的姿态。
他是坐着的,政宗實站立,站在他敞開的兩腿之間,頗為随和地接着給羊咲擦拭頭發,動作很慢,看擦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毛巾,雙手搭在羊咲肩上,一言不發,不知道說什麽好。
四十歲,游刃有餘的次數很多,欲言又止的次數很少,政宗實甚至明白自己欲言又止的是什麽。
但是他要說什麽?
說不要和小語在一起,不要去喜歡他,還是要說,叔叔有點嫉妒小語,禮物蛋糕都是叔叔送的,政語不費神不費力就能讓你喜歡,他憑什麽?憑他年輕有活力麽?
政宗實幾不可聞地嘆了嘆氣,這些話到了嗓子眼,生生咽回去,何必徒增羊咲困擾。
羊咲沒見過政宗實這般低氣壓,渾身都冒着寒氣,他看起來不是生氣,而是……不高興,或者說,有點難過。
羊咲張了張嘴,聲線微微發抖:“叔叔?”
政宗實意識到自己狀态不對,盡快調整情緒,苦笑道:“叔叔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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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好。
評論區我看了,認為進度慢但值得的話可以囤,棄文無需告知。
能力文筆有限,逐章訂閱就好,作者只能按照自己既定的節奏,不接受寫作指導,有緣江湖再見,感謝理解。
嘴下留情,不好的地方也許下一次就會改正了,只是目前我的筆力只有這樣,一直在努力進步,希望能有更多人喜歡,不喜歡也沒關系,嘴下留情。
之前一周春節真的很忙要幹活聚餐佛了一下,不是全職作者我只能保證開V不坑,時速不高,實在抱歉,對追更讀者磕頭了,非常非常感謝包容理解。
更新基本上一周是1w以上,根據榜單調整。
全文字數沒寫完不好保證,不說空話,寫完存稿會标上,燥候。
有幸能讓你看見這篇文,希望能讓你看得高興。
祝各位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