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時竟回家以後, 簡單的解決了午飯,就開始等時宥放假回家。
自從他和時宥兩個人搬去學校住宿,家裏已經很久沒有購置食材。
近期放假的時間說短不短, 家裏沒有食材不行。
等時宥放了學,兄弟倆商量了一起去一趟購物中心,給家裏囤囤貨。
兩個人從購物中心出來,臨近晚飯的時間點, 趕回家做飯太晚。
時竟帶着時宥去了就近的一家火鍋店,打算吃了晚飯再回家。
時竟調完調料回到餐桌前。
服務員已經陸續把他們點的葷素菜擺上了桌,只不過鍋底加熱尚且需要一點時間。
時竟打發着時間, 問坐在自己對面的時宥:“小宥,你最近有沒有聯系過媽和小姨啊?”
“不知道他們中秋節回不回來過節。”
時宥去拿濕巾擦手的動作僵住, 随即自然地抽出濕巾,邊擦手,邊道:“近期沒聯系過, 不清楚。”
時竟車禍醒來至今,除了從時宥那聽說了母親去國外幫小姨的忙。
但具體的經過原因一點沒問。
倒不是他沒想起來問,而是每次和時宥提起這件事, 總是有的沒的被各種事情打擾。
“小宥, 媽是什麽時候去小姨那裏的?”時竟摸着碗沿, 垂着眸子,“連我醒了之後,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Advertisement
時宥偏開臉, 望向桌邊的落地窗外,被夜色倒映在窗上的眼睛閃過隐晦的痛色。
他喉結滾了幾下, 嗓音幹澀地開口:“三年前就去了。”
“三年前?”時竟擡眸看向他的側臉,找了找自己的記憶, “是……我忘記的那段時間裏嗎?”
時宥繃着唇角:“嗯。”
時竟盯着他的神色張了張嘴,還想繼續問下去,卻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垂眼一看,居然是沈焰打來的。
察覺到時宥的視線正欲落過來,時竟心裏驚得不行,面上佯裝淡定。
然後用手心蓋住手機屏幕,起身道:“我去外面接個電話,這裏太吵了。”
說着,他怕時宥多問,一點沒停留。
時宥對他的手機來電沒有任何反應。
而是在他走遠的一瞬間,少年掐在手心裏的指甲驀然松開,臉色肉眼可見得白了一瞬。
-
時竟出了火鍋店,接通電話,手機聽筒裏傳來一陣短促的咳嗽聲。
他緊了緊捏着手機的指尖:“沈焰?”
今天早上從宿舍裏起來之後,他就時不時能聽到沈焰的咳嗽聲。
手機對面,沈焰窩在公寓的沙發裏,情緒不高地看着面前的電視屏幕,聲線比以往啞沉:“在做什麽?”
時竟:“和小宥在外面吃飯。”
沈焰調整了下坐姿,懶散地往下挪了挪,後頸靠在沙發背上,壓了壓嗓子裏的癢意:“吃的什麽?”
“火鍋。”時竟看了眼天色,問道,“你吃了嗎?”
青年穿透聽筒的聲音緩而輕柔。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問候,卻強過任何人的關心。
沈焰嗓子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癢意再次襲來:“沒有。”
時竟:“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沈焰克制地咳嗽了兩聲。
因為嗓子的不舒服,情緒愈發得煩躁:“找你不行,沒事連電話都不能打了麽?”
時竟聽着他的輕咳,心髒跟着跳快了兩下,直接忽略了沈焰的脾氣:“沈焰,你是不是感冒了?”
桐市降溫來得太快,很多人都經不住氣溫的驟降,着涼感冒是時常會有的事情。
“可能。”沈焰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昨晚把人帶出餐廳,擋了大半的雨,半夜開始就有了咳嗽的趨勢。
時竟擔憂道:“那你不要忘記吃藥,要多喝熱水,還有要按時吃飯,吃了藥最好再睡一覺,這樣才能好得快。”
沈焰的嗓音聽上去,感冒還沒有特別嚴重的樣子,又向來心細。
時竟覺得沈焰應該能照顧好自己。
沈焰聽到這裏皺起了眉頭,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時竟再度開了口:“我是出來接的電話,不好讓小宥等太久,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挂了,等會兒找機會再給你回電話。”
幾乎是他把話說出口的下一秒,電話就被挂斷了。
沈焰:“……”
沈焰氣得呼吸都重了一下。
他嘴角緊抿,心情差到極點,盯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足足有一分鐘。
然後氣狠起來,手機被他一丢,砸在了沙發邊的抱枕上,最後可憐地掉到了地毯上面。
無論何時何地,眼睛裏都不會有他的人。
在學校裏,他還能在對方面前找存在感。
可現在一出學校,一不在身邊。
已經到了接個電話都嫌的程度,說挂就挂。
沈焰瞥了眼茶幾上放着的感冒藥。
良久,客廳裏傳出了藥盒被丢進垃圾桶裏的聲音。
-
被沈焰的電話一打岔,時竟到了吃完火鍋,才再一次記起要問母親的事情。
付完錢出了火鍋店,時竟和時宥在路邊等出租車。
吹拂了冷風的夜色裏,時竟摟了摟外套,冷不丁地道:“小宥,前幾天我給母親和小姨打了電話。”
時宥蜷起手指:“然後呢?”
時竟偏頭和他對視:“她們誰都沒接,打過去很久,也沒有回我的電話。”
時宥手腳被凍得冰涼,忍着沒有移開視線:“之前小姨打電話給我過,說是她們近期忙得沒有時間。”
出租車在他們身前緩緩停下,時竟拉開車門前,問道:“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時宥臉上的平靜有了輕微的裂縫,跟着他上車:“……沒有。”
坐進車裏,時竟想到小姨的事情,沉默了很久。
過去小姨嫁給了家大業大的姨父,兩人定居在國外。
結果婚後沒幾年,姨父在國外出了事。
姨父去世之後,小姨一個人抗下了所有的壓力,又一個人帶着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自從父親突然不見,時竟的母親在感情上曾一度的精神不振。
或許是小姨的變故,讓母親開始全身心投入到了事業當中,時不時得會去國外幫小姨的忙。
但這麽多年,很少有去了這麽久不回來的情況。
時竟臉上浮現擔憂的神色:“媽她們中秋節一定回不來吧,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她們?”
“不行。”時宥說完臉色微變,佯裝鎮定地改口道,“我是說……”
“我假期有事,和朋友說好了要去圖書館學習。”
估計是怕時竟一個人去國外,強調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過段時間再說吧,我們去了也只會給她們添亂。”
時竟稍稍被說動:“好吧。”
時竟和時宥到家時,外頭又下起了暴雨。
兩個人沒帶傘,而且此時的暴雨撐傘都無濟于事。
下了出租車,兩個人抱着購物袋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公寓樓。
回到家,來不及收拾購物袋裏的東西,時竟就被時宥推去浴室洗了澡,以防感冒。
兄弟倆各在自己房間洗了澡出來。
時竟在廚房裏整理購物袋裏的東西,時宥捧着衣服在陽臺上洗衣服。
今天購物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時竟不緊不慢得收拾好東西,又打掃了下廚房裏的灰塵,然後和時宥道了晚安,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已經臨近九點。
時竟想起來要給沈焰回電話,但是怕沈焰早早的休息了,猶豫了會兒歇了打過去的心思。
半夜淩晨三點。
時竟枕頭邊的手機震個不停,擾得他以為自己在做噩夢。
他半夢半醒得摸黑找了會兒手機,困得沒有一點心思去看來電顯示,接了就放到了耳邊:“誰呀?”
手機聽筒對面的沈焰,不可置信得從床上靠坐起來。
他開了床頭的臺燈,微弱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略顯蒼白的側臉上。
沈焰仰着頭,手背擱在發燙的額頭上,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時竟。”
時竟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昏昏欲睡地“唔”了一聲。
可能人在生病的時候,情緒上總會有些矯情。
沈焰在發燒。
要是放在過去,他大概會像往常生病了一樣,躺在床上,一個人熬一熬就過去了。
但是一想到傍晚被挂斷的電話,一直沒等到回過來的電話。
他突然就覺得熬不過去了。
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過去,他并沒有抱任何的希望,哪怕沒人接也無所謂。
卻出乎意料的,電話被接了起來。
聽筒對面極輕的回應聲,沈焰的心髒仿佛被小貓的爪子不知輕重地撓了幾下。
胸腔酸疼得厲害,身體的沉重感又難忍受了幾分。
即便知道對面的人困得很,可他寧可不舍,也做不到把電話挂斷。
沈焰又喚了一聲:“時竟。”
時竟這下聽出了沈焰的聲音,睫毛顫了幾下,眯着眼睛不确定地看了眼來電顯示。
“……沈焰。”他翻了個身,臉埋進枕頭裏,“怎麽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啊?”
青年的嗓音實在是啞得過于纏綿,勾得人心尖一顫再顫。
沈焰仰着脖子,露在燈光下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靜靜地聽了會兒對面的呼吸聲。
時竟半天沒得到回應,以為電話已經挂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眼。
手機屏幕還亮着,他輕輕地道:“沈焰?”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時候,沈焰的聲音緊跟着響起:“我發燒了。”
時竟無聲地趴在枕頭上,幾個瞬息,他偏頭徹底睜開眼睛,緊接着連忙坐起來。
他陷在黑暗裏,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發燒了?”
電話裏一陣窸窣聲。
沈焰能聽出是人從床上坐起來的聲音。
他屈起膝蓋,一條胳膊肘在上面,額頭靠上胳膊,背着臺燈燈光的昏暗映在他的臉龐上。
他把眼睛裏的掙紮藏在影子裏:“嗯。”
時竟伸手去開了燈:“吃藥了嗎?”
沈焰想要見人的因子再也克制不住,再好的藥也抵不上見一面電話對面的人:“沒有。”
時竟:“家裏有沒有藥?有的話現在去吃一顆。”
少年任性地道:“沒有,不吃。”
時竟差點以為自己接錯了人的電話,再三确認了是沈焰,噎了噎:“這個點應該還有人在外面跑外賣。”
時竟點了免提,翻出外賣app:“我讓人給你送藥。”
沈焰咳嗽了幾下,聲音很沉地道:“不需要。”
時竟無奈起來,困意散得一幹二淨:“生病了要好好吃藥,沈焰,不要任性。”
是個人都能聽出青年語氣裏滿滿的關心和擔心,卻依舊增長了沈焰想見人的心思。
咳嗽了一陣,沈焰的嗓音完全啞了下去:“學長不知道,生病的人,是最任性的麽?”
時竟嘆了一口氣:“可是不吃藥,你身體不難受嗎?”
沈焰答得很幹脆:“難受。”
時竟:“……”
電話另一頭的少年令人無奈又頭疼,說的話簡直可以用理直氣壯來形容。
只不過,還沒等到時竟壓下心中的無奈,開口勸說,對面的聲音已經一改随意。
少年的氣息很輕,嗓音低啞,像是真的難受極了,再也不似以往的嘴硬。
時竟屏着呼吸,聽見他說:
“時竟。”
“看在我那麽難受的份上。”
“來看我一眼。”
“就一眼。”
“好不好?”
大狼狗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