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一頓飯幾經波折, 午飯沒吃上,晚飯又因為江辭的對象臨時有事沒能吃成。
礙于接下去有中秋和國慶連放的小長假,幾個人都不在學校。
加上假期前, 611宿舍所有成員課程都比較緊迫。
于是,這頓飯直接推遲到了中秋放假的前一天。
仍舊約的是晚飯。
當天,臨近傍晚五點,611宿舍所有人聚齊在校門口, 等着江辭對象的出現。
幾個人為了方便,直接搭了江辭對象的車。
上了車,江辭坐在副駕駛, 沈焰和蕭白楊在後座各靠窗,時竟被兩個人擠在中間。
中間的視野無論是前面, 還是周圍都是最好的。
時竟雙腳分開隔着凸起的車底板,兩只手搭在前座的椅背上。
汽車一啓動,由于慣性他整個人微微往前傾, 視線一往下就瞥見了橫在車檔上,兩只相牽的手。
單單看着五指相牽的手,就能看出手主人們之間的暧昧和黏膩氛圍。
時竟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按壓在上面, 很快就印出了淺淺的指印, 然後緩緩擡眸。
比起他和沈焰之間, 面前的江辭和沈遇才是一對一眼明了的熱戀期伴侶。
車子駛停在紅綠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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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跟着慣性松開了手,整個人都往後靠去。
靠上椅背的時候,他抿着唇, 眸光往左邊的沈焰瞥去。
少年單手撐着下巴,倚靠在車窗邊, 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沒有注意到他的偷瞄。
确切來說, 時竟看向的是沈焰懶散垂在腿上的那只手。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複雜起來。
回憶起自己每次被沈焰牽過手,用牽手來形容,他覺得倒不如是向下掰手腕的姿勢。
怎麽他和沈焰就那麽奇怪……
時竟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用左手大拇指壓了壓右手的手心,下一秒突然頓住。
他睫毛很輕地一顫。
總在無意間會牽住他手走的少年,好像已經有很久一段時間沒有這樣做了。
沈焰定的餐廳不算遠,開車15分鐘便到了目的地。
時竟跟在沈焰後面下了車。
沈焰等他下了車才邁開腳步往餐廳走。
沈焰走的不快,時竟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手臂晃動起來時,兩人偶爾能撞上手。
時竟蜷着手指,垂眸偷瞄了眼他和沈焰距離極近的手。
以往這樣的距離,沈焰已經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但是這次他等了很久,等到進了餐廳包廂,到坐下,都沒等到沈焰的動作。
時竟沉默地看着坐到他身邊的沈焰,又沉默地看了眼手牽手進來的江辭和沈遇。
沈焰把點菜的平板遞到他們中間,問他想吃什麽的時候,時竟莫名地沒了胃口。
時竟把平板輕輕推回給沈焰:“我都行的,你們點就好。”
沈焰對他的口味了如指掌,完全不是都行的樣子,直接沒把他的話放心上。
沈焰每點一道時竟口味的菜,都要問一嘴:“想不想吃這個?”
不等時竟點頭或者搖頭,沈焰率先下了單,完全摸清了時竟的胃。
時竟看着他點了不少合自己口味的菜,偏偏總要問他一句想不想吃,無奈之餘,莫名就又有了胃口。
點完菜,蕭白楊指着平板上的酒水,提議道:“我們要不要整點小酒喝喝?”
“我成年到現在,還滴酒未沾過,一點成年的儀式感都沒有。”
江辭嗤笑:“小心一杯倒。”
邊上的沈遇眼神含笑地看了他一眼。
江辭察覺到他的視線,想起自己一杯倒的黑歷史,僵了下臉色。
蕭白楊不服:“不可能,我姐酒量那麽好,作為她的弟弟,我不可能酒量會差,不信我們比一比!”
江辭繃着臉:“滾……不比。”
蕭白楊一看他那樣子,就覺得他是慫了,非得拉着他喝酒,嘴巴開始叭叭叭個不停。
整個包廂裏都是江辭和蕭白楊互怼的聲音。
時竟抿着笑看了一會兒,其實經蕭白楊這麽一說,他心裏也被激起了想喝酒的心思。
畢竟他的記憶只停留在17歲,沒有成年,更沒有沾過酒。
可17歲的靈魂住在20歲的殼子裏,某種意義上,他是成年人了,喝點酒沒什麽問題。
時竟偏頭去看沈焰,目光落到沈焰手裏的平板:“沈焰,我……”
嘴裏的話剛起了個頭,沈焰直接就打斷了他:“不行。”
時竟:“……”
沈焰早就從他沉思的面龐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我給你點了橙汁。”
“一點點也不行嗎?”時竟語氣有點委屈,“我也算成年了啊……”
沈焰冷聲:“學長是需要我再提醒一次,喝醉酒是什麽樣子麽?”
時竟:“……”
他猛然想起來之前自己住院那段時間,突如其來的關系讓他追問了沈焰,他們是怎麽在一起的。
【你畢業那天散夥飯,喝得爛醉,打電話非要讓我過去接你。】
【一回去你就發酒瘋抱着我不放,說你喜歡我,喜歡得要命,不在一起就又哭又鬧。】
時竟欲哭無淚:“……”
他忘記他喝醉酒的樣子,應該是很野的了……
時竟失落地道:“我不喝了。”
沈焰看到他情緒恹恹,心軟的話到了嘴邊,還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當初他并非完全胡謅,在一起的理由是假的,但時竟喝醉酒會抱人是真的。
江辭和蕭白楊那邊怼完下了酒水,沈焰這邊陪着時竟并不打算喝酒。
餐廳上菜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上齊了菜。
江辭和蕭白楊墊了墊肚子,就開始了拼酒的環節。
時竟吃着菜,一點沒錯過江辭故意躲酒,而蕭白楊壓根沒有發現,一杯一杯的下肚。
蕭白楊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有意喝出了一副壯漢的架勢,一杯下肚就“哈”着說:“好酒!”
時竟嗅了嗅空氣中的酒香,酒好不好不知道,香是真的香。
沈焰吃到一半,手機響了:“我出去接個電話。”
起身出去前,特意叮囑了一嘴:“不許偷喝酒。”
被戳穿心思的時竟:“……好吧。”
一直沒去參合江辭和蕭白楊打鬧,坐在時竟另一邊的沈遇,挑眉看着氛圍變化極大的兩個人。
“這麽聽對象的話?”
時竟沒想到沈遇會和自己說話:“不是的,是沈焰說我喝了酒可能……會變得不對勁。”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喝醉酒會抱着人撒野。
沈遇捏着酒杯,琢磨着他的話:“你不清楚自己喝了酒會怎麽樣?”
只要不是一杯倒,或者喝多了徹底斷片,多少都該對自己喝酒後的樣子有點印象。
時竟搖搖頭,不清楚該怎麽解釋。
記憶裏的自己根本沒喝過酒。
沈遇:“所以只是單方面聽了他的話?”
時竟:“嗯。”
沈遇一直覺得眼前這一對說不上來的古怪:“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沒覺得他在騙你?”
時竟尴尬地看着沈遇,說來奇怪,沈焰說什麽他确實是都信了,從沒覺得沈焰騙過他。
沈遇評價了一句:“怎麽這麽好騙。”
時竟:“沈焰……不會騙我的吧。”
沈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陣,撈過江辭那邊的酒瓶,往時竟面前空了的杯子裏倒了點酒。
“騙沒騙,喝一口不就行了。”他拿起自己的酒杯等着時竟和他碰杯,“看你一直很饞的樣子,趁着他不在,喝一口試試?”
時竟猶豫了,倒不是覺得沈焰騙他,而是饞酒了。
沈遇道:“酒的度數不高,喝一口不會有太大問題。”
時竟被忽悠得心動了,拿過杯子,安慰自己就一口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畢竟沈焰說的是,他喝得爛醉,不喝那麽醉不就行了。
沈遇朝他揚了下酒杯:“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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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焰接完電話,走回包廂,一到門口就聽到了裏面類似雞飛狗跳的聲音。
他無語地推門進去,然後就黑了臉。
包廂裏,蕭白楊一副喝過了頭的發瘋樣,抓着江辭的手不放,非要跳一曲華爾茲。
完全躲了所有酒的江辭,臭着臉嫌棄地扒拉開蕭白楊,結果蕭白楊像八爪魚一樣,愣是不肯放。
偏偏江辭沒心思去多管蕭白楊,眼睛死死地盯着沈遇那邊的動靜。
也是徹底讓沈焰黑了臉的畫面。
臉頰微醺着紅暈的青年靠在沈遇的懷裏,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卻眯着眼睛圈着沈遇的脖子。
像一只倦懶的貓兒,非要窩在主人的懷裏。
江辭見到沈焰仿佛看到了救星:“快管管你家那位。”
沈遇同樣無奈地看向沈焰,怎麽也沒料到,沈焰沒有騙時竟,青年喝醉了真的會不對勁。
眼前的畫面一點沒給沈焰去追究誰給時竟喝了酒。
少年沉着臉,一言不發地準備過去把人撈過來。
可惜靠在別人懷裏的人,仿佛知道要被拉開,死命地抱着對方的脖子不肯放,越扯越使勁抱。
不管時竟和沈遇是不是一樣的,但喜歡的人抱着除自己以外的人,沈焰還是氣狠了起來。
偏偏又不能使用粗/暴的蠻勁去扯。
就在幾人僵持的時候,蕭白楊看到貼貼的時竟和沈遇,亮着眼睛也有了心思。
他一把推開江辭。
江辭被推的一個踉跄,終于慶幸自己有了去沈遇那邊的機會。
結果一偏頭,就看到蕭白楊朝着沈遇那天撞了過去。
也虧得蕭瘋子這麽一撞,時竟和沈遇堪堪分開。
江辭一把撈過沈遇護在懷裏。
沈焰心驚地接住後仰的時竟,緊接着把人牢牢禁锢在臂彎裏。
時竟淺棕色的瞳仁蒙着一層水霧,下意識地朝着沈遇伸出手去,整張臉都寫滿了“要抱”兩個字。
沈焰咬人的心都有了,給江辭和沈遇投去了一個眼神。
江辭和沈遇拎着發酒瘋的蕭白楊逃離了現場。
包廂的門一關,沈焰咬牙切齒地擡手壓下時竟對着門口伸的手臂,然後很兇地把人轉了個身面對自己。
脾氣差到極致:“我是不是說了不讓你喝酒?”
耳邊被吼了一聲,又被狠狠轉了個身,意識略微馄饨的時竟吓得縮了縮肩膀,眼神像極了受驚的小鹿,害怕地看着眼前兇神惡煞的人。
沈焰沒受住他的眼神,嚴厲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只能氣惱地瞪了他一眼。
“醒了再找你好好算賬。”語氣不算兇,“自己能不能站穩?”
沈焰打量着他,松開了抓着他肩膀的手,顧不得人回不回應自己,擡手就準備把人攔腰抱起來,以免一個不注意人轉頭跑去抱別人。
結果他還沒抱到人,時竟受驚似的後退了一步。
沈焰微微一僵,收回手,眼神冷下來,咬着牙,眼前人的動作就猶如導火線,将他一點就燃。
他聲音冷平,話音裏染着自嘲:“學長抱着別人不撒手,到我這裏碰一下都不行是麽?”
時竟微醺的臉龐上挂着局促不安,落在視野裏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随時都要咬他的兇獸。
沈焰一錯不錯地捕捉到了他眼睛裏的害怕,忍着心頭微刺的情緒。
眼前的人,害怕他的觸碰。
他可以從頭來過,不去觸碰,不去越界,隐忍克制着自己的沖動,慢慢地一步一步從頭再來。
可是眼前的情況,容不得他由着人亂來。
否則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沈焰斂了臉色,繃着下颌線,大跨步上前,二話不說把人攔腰打橫抱起。
抱起的第一時間,懷裏的人就開始掙紮,推他,拳頭砸在他的胸口上,比刀紮還疼。
沈焰呼吸淩亂,收緊手臂,埋進時竟的肩窩裏,聲音低低地道:“別怕。”
“就忍一會兒。”
“很快就放開你。”
時竟靠在他的懷裏,下巴被迫枕在他的肩膀上,蒙着水霧的眸子閃爍着。
耳邊是少年低而緩的聲線。
抱住他的胳膊卻透過他的衣服,在微不可察的輕顫。
眼前這頭狠戾的兇獸,用着要捕獵他的蠻勁,明明自己在他面前弱小得能被輕易撕碎。
卻只是把他小心翼翼地圈進懷裏,以被馴服的姿态低下頭顱。
用着示弱和委屈的語氣,懇求自己忍一忍他的觸碰。
那麽的可憐,又那麽的卑微。
時竟突然生不出要推開對方的心思,然後猶豫了片刻,慢慢地擡起了自己的手。
于是,快要被他的态度欺負得,不能平複的少年,被兩條溫熱又柔軟的胳膊,一點一點,輕輕地圈住了脖子。
呼吸驟然一停,怔然地一動不動。
灼熱的呼吸緊貼在脖頸的皮膚上,又被難以言喻地蹭了兩下。
下一秒——
一道綿軟,帶着滿滿安撫意味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地響了起來。
“不怕的。”
“一點都不怕的。”
大狼狗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