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豆麻袋

第8章 、

008、

談淵喬的确沒親眼見過殺雞。

但他曾在劇組看某位老戲骨表演過，還聽老戲骨總結了一套流程，大致就是：捆腳捏翅割喉放血燙毛扒皮剖腹。

看過表演、聽過流程，再憑想象前後串聯，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幾分。

也不需要完全照實演，這是表演考試，又不是真殺雞。

進去考試教室之後，談淵喬先看了下考官和鏡頭的位置，五個考官在前方一字排開，兩臺攝影機分別架在考官的左右兩邊，定點走位範圍有限，不能離開太遠。

坐在正中間的主考官挨個端詳過考生，示意道：“好，可以開始了。”

不需要自我介紹扮演的角色，直接開始。

葉知秋畢竟是複讀二戰，算不得新手，很快就進入狀态，左手虛挽，仿若挎着只菜籃子，佯裝悠閑地逛起來。

按照站位，談淵喬是第一個，葉知秋來得快，他還來不及做啥表演，就已經被“顧客”打斷。

“喲，你這雞——看着不錯。”

微妙的拖長音，總讓人聽着覺得話裏有話，然而葉知秋卻不繼續往下說詞，就這麽半搭兒落着。談淵喬懷疑葉知秋是想借着考試開嘲諷，又覺這人真腦子有毛病，都啥時候了，還惦記着那點兒小心思。

他懶得搭理這種挑釁，顧自開始表演：“老板您可真有眼光！這我們鄉下養的土雞，走地雞！都是放養着自個兒吃蚯蚓、吃野果長大的，滋味美得很！”

這種表演對談淵喬是真沒啥難度，他又沒什麽偶像包袱，阿谀奉承的小攤販也演得很到位。

輪到葉知秋的回合，正式考試他不敢太亂來，按着商量好的往下接：“是嘛！那你給我挑一只！”

談淵喬伸手虛抓，又把手舉得離自己遠、離葉知秋近，仿佛抓起只雞給顧客過目：“老板您看這只如何？一斤半的仔雞，正是最嫩的時候，回去蒸煮、紅燒、爆炒都行！鮮美多汁，丁點不帶雞腥味，還能補氣活血，養人得很！”

照理如果葉知秋臺詞功底靠點譜，或者腦筋活絡，好歹也得跟談淵喬你來我往掰扯幾句。奈何這校霸天天淨知道打架敲詐，什麽菜市場，什麽買雞，他懂個屁！

于是大好機會整個被浪費，葉知秋憋來憋去，也只憋出句：“那你幫我宰了收拾幹淨。”

“好——嘞！”

談淵喬幹脆利落地開始他的捆腳捏翅割喉放血燙毛扒皮剖腹表演，動作麻利，節奏感十足。

那接不住戲的葉知秋哪能答應，不待談淵喬進行到放血那步，就突然跟得了失心瘋似的暴躁搖手。

“你可真磨叽，這雞我不要了！”

蒼天可鑒談淵喬才剛表演了幾個動作，哪有什麽磨叽。而葉知秋說完話還嫌不夠，身形一轉一攔，把左邊那個鏡頭擋了個嚴嚴實實，壓根拍不到談淵喬的人。

談淵喬早就猜到他會使壞刁難，當下也不惱，立即接上：“哎喲老板，俗話說得好，雞血得慢慢放，雞毛得慢慢燙，心急不得的！不然您往裏走走，我老伴兒的水果攤就在前邊，也都是自家地裏種的，今早才剛摘下來，沒農藥，個頂個的新鮮！”

邊說，他邊往左邊邁出一步，踮腳作眺望狀，避過葉知秋的同時，把下一個考生的位置指給葉知秋。

不僅入了鏡，還給下一個考生遞了戲。賣水果本就演不出什麽大的特色，他給人套個人設，就能延展開不少內容。

并且還把葉知秋成功過渡了過去。

之後談淵喬就能安然在旁表演殺雞，等葉知秋繞完那三個考生，他就跑過去把殺好的雞一遞，再拍“顧客”幾句馬屁，順利收工。

這場即興發揮的命題表演談淵喬還是挺滿意的，至少沒讓葉知秋得逞，而他想表演的也都表演出來了，剩下就是考官的評分判斷。

考完一場，就趕緊抛到腦後，不要再去反複回想，因為想了也于事無補。

談淵喬腳步輕快地走出考點，找到提前在停車場等他的藍岱，一起回了藍岱家。

————

之後的兩個月時間，他一直都住在藍岱家裏。他不知道藍岱是怎麽跟談霞說的，總之他沒再接到工作的召喚，每日就是補課和練舞，過得跟其他高考生一樣。

周末通常都是要去各個考點參加校考的，有些學校會來魔都設立考點，有些則要考生跑去學校裏參加。

比較坑的是帝都電影學院和帝都舞蹈學院的考試時間安排在同一周，一個周六一個周日，對于外地考生來說可以少跑一趟，倒能省點路費，就是累，得連着考兩天。

藍岱只報考了帝都電影學院，但決定陪着談淵喬考完兩場再一起回。

談淵喬舞蹈學院的考試在周日上午第一場，當天兩人趕了個大早，到考點那兒熱完身還有不少時間，藍岱就讓他眯會兒積攢體力。

考點人多座位少，附近沒有能平躺的地兒，談淵喬便只能坐在花壇邊沿，倚着他的肩頭休息。

不久之後考試開始，談淵喬被叫進去，藍岱擔着心思看不進書，拿出手機想看看航班情況，手機界面突然就跳出條後臺通知，內容是他的特殊關注——他家經紀人李央央——點贊了某某微博。

這倒也不奇怪，他不像談淵喬曝光度那麽高，李央央經常會幫他做些熱度，避免他在圈子裏漸漸被人淡忘。

主要這條點贊的內容吧……

【《王朝》小演員再現十二年前名場景，萌娃變俊男，哪種風格你的愛？[查看圖片][查看圖片]】

藍岱：“……”

這都叫啥內容啊？？？

他淩亂地點開微博，發現那兩張圖片其中一張是他和談淵喬小時候拍《王朝》的夜戲，談淵喬困了，倚着他的肩膀打瞌睡。另一張就是剛剛，十幾分鐘前，談淵喬靠在他肩頭休息。

兩張圖片的姿勢幾乎一模一樣。

才十幾分鐘就能被發出來，并迅速被李央央點贊，肯定是他家經紀人主動授意營銷號發的。

不惜把十二年前的事炒冷飯拿出來說，還關聯上了最近正在進行的藝考，很明顯，是在蹭談淵喬的熱度。

李央央給他做熱度他能理解，但拉着談淵喬做熱度，他心裏有種古怪的不太舒服感。

他不想讓他和談淵喬之間的關系沾染上一丁點商業的氣息。

想了想，藍岱把電話打給了李央央。

“李哥。”藍岱的語氣有些郁悶：“咱能不拉着他炒作嗎？”

電話那頭的李央央語氣比他還郁悶：“我求你看看周圍多少人在拍小喬，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沒熱度啊！人狗仔都已經把圖怼我臉上了，我不出手，分分鐘造謠成你倆有不正當關系你信不信？”

藍岱這才頓悟般擡頭朝四周望去，他雖然也是童星出身，但一直以來拍戲不多，算上出道作《王朝》，統共也才三四部，并且讀高中之後就沒再接戲。

平常沒什麽人圍觀他，他根本就沒那個意識，外加這又是在帝都，脫離自己熟悉的環境，他整個大疏忽。

李央央也知道他倆關系要好，當然，是哥哥弟弟之間的那種要好，可出門在外，對公衆人物的要求難免要更嚴苛。他提醒道：“注意避嫌！”

藍岱只好應下：“哦……”

挂斷電話沒多久，考完試的談淵喬一溜小跑出來，沖他遙遙招手：“搞定，走吧！”

藍岱霎時把避嫌悉數忘到腦後，上前搶過談淵喬的包道：“我拿！”

管那麽多！他就要全方位照顧他家寶寶！

好在後續幾場考試都在魔都進行，三月初，他們的最後一場藝術統考結束，今年的藝考正式落下帷幕，餘下的三個月，便是文化課的沖殺。

藍岱家有請家教老師，藝考結束，下課之後不需要再練舞，時間便都用來補文化課。

三月底，藝術校考的成績陸續出來了。

“小喬魔影校考第一！”藍媽媽點着鼠标，不及看自己親兒子的成績，瞅見狀元的名字立馬尖叫起來：“天吶，阿姨晚上一定要做頓大餐給你吃！”

談淵喬的兩邊臉頰被藍媽媽捧住，好一頓揉搓，心裏卻很高興，畢竟談霞從沒這麽慈愛地搓過他。

魔影是按藝考成績擇優錄取的，校考第一，意味着他的文化課考試只要達到藝術生的一本分數線，就一定能上。

身後奪過鼠标的藍岱迅速往下翻頁：“我……十八，媽，我十八！”

“好好好。”藍媽媽随口敷衍幾聲，繼續可着談淵喬：“小喬想吃什麽菜？香煎小黃魚好不好？”

藍岱喋喋不休地叫道：“我十八！我十八！我！十！八！十！八！”

藍媽媽被親兒子吵得不行，果斷躲去廚房了。

藍岱：“……”

藍岱委屈地轉向弟弟邀功：“寶寶，我十八……”

談淵喬笑得想死，故意問他：“你什麽十八，十八歲？”

藍岱龇了龇牙，惡狠狠道：“十八厘米！怎樣！”

談淵喬差點沒被他突如其來的葷話嗆着，笑罵道：“神經病！”

藍岱一伸胳膊，結結實實把談淵喬夾住往樓上拐帶：“嘿你還不信？？？來來來去浴室我脫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