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孟玥想問他回哪兒去,只是話沒來得及問出口,眼前的景象就倏然一變。
他們回到了靈清宗。
孟玥和白起言是最後回來的,在他們之前已經有許多弟子出來了,所以孟玥腳剛一着地,鄧志先就領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過來。
她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在這短短的幾秒內,剛剛還好好的白起言已經徹底暈厥了過去。
鄧志先好像早就料到他會變得這麽虛弱,喊着幾位男弟子就從孟玥手裏把白起言給接走。
古藏秘境似乎發生了什麽怪事,但具體是什麽事,沒人敢瞎說,孟玥只能從韓青凝重的神情上推斷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所有從古藏秘境中出來的弟子都回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孟玥也回了她的天湧閣,明明離開的時間并沒有多久,但再一次到這裏,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心中名為不安的情緒越發強烈,有什麽東西似乎要脫離掌控,向不可知的方向發展。
也許是因為心裏擔憂的事太多精神緊張,晚上睡覺時孟玥睡的很不安穩,還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孱弱的魔族,被母親偷偷地養在人界與魔界的交界處,她的生活過得一直很無聊,直到某天她偷偷跑出母親的結界,在外頭撿了個血人回來。
血人傷的很重,她撿回來的時候命都快沒了,她好心将他救下治好,但血人卻總是不領情,冷冰冰的像雪人。
孟玥從小被母親寵溺慣了,大抵沒受過這樣的氣,所以只要雪人清醒的時候,她就想方設法地煩他。
畢竟她身子骨弱,除了這個以外她也想不出別的來懲治這個不理她的、可惡的人。
那天她照往常一樣牢牢地抓着雪人的手,硬是要讓他變出雪來看,雖然母親每次都會因為她的撒嬌妥協,但這個要求母親卻從未答應過。
因為魔界常年苦熱,風沙漫天,縱使是母親那樣德高望重之人,也沒法憑空變出雪來,所以包括孟玥在內的很多魔族一生都沒看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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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在書裏讀到過人界下雪的場面,說是整個天地都會變成徹底的銀白色。
孟玥覺得雪人肯定要被她這無理的要求氣壞,畢竟他脾氣并不算好,每次她小小的捉弄他時,他都會咬着牙把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她覺得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可偏偏那天,雪人似乎被她纏的沒了邊,破天荒紅了臉,孟玥吓壞了,只以為他跟母親一樣是氣紅了脖子,哭着喊着說不停地說對不起。
雪人好像沒預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支支吾吾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連安慰人都不會,只一個勁兒地給她擦眼淚。
他手上全是練劍的老繭,所以年紀不大,手卻粗糙的像個老頭兒,而且給人擦眼淚的力道也沒個輕重,到最後孟玥是被疼的不敢再哭了。
雪人好像曉得什麽叫窘迫,讪讪地收回手,只扔下一句‘雪有什麽好看的,你喜歡,送你便是’。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承諾,孟玥愣在原地好一陣,才笑着說了聲好。
後來的後來,不知道雪人從哪裏學來的法子,他當真在結界內給她下了一場漫天大雪,那大概是孟玥此生最開心的時光了,所以即使臉凍得通紅,她一臉期待地朝他喊着‘喂喂喂,我還想看,不許停!’
雪人平時不怎麽開口,孟玥對他的過去知道的很少,但那天他罕見地多說了點話。
具體說什麽,孟玥想不起來,她只依稀記得他的名字好像叫簡辛筠。
夢做到這兒,孟玥‘唰’的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覺得做的這個夢當真是可怕,在夢裏她不僅變成了魔族,而且還和千年前的天才劍修有了牽扯。
這實在是駭人聽聞。
她甩甩腦袋,試圖将關于這個荒唐夢的記憶全都甩去。
這一覺睡的孟玥出了一身的汗,她下床簡單地洗漱了下,才走出門。
明明還是早晨,太陽并不刺眼,孟玥卻伸手擋了一下,在原地站定了一會。
江憬是在這個時候走到她跟前的,他似乎沒料到她會醒的這麽早,臉上訝異的表情出現了一瞬。
孟玥和他平日裏的交往并不多,知道江憬此次來一定是有什麽事,所以她收回手站好,偏頭問道:“怎麽了嗎?”
“師兄他——”江憬遲疑地看了一眼孟玥,才慢慢吞吞說起來。
原來白起言從秘境回來後,便一直昏迷不醒,韓青給他診脈時發現他體內經脈盡數破碎,不僅修為難保,性命更是堪憂。
韓青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弟子喪命,打算去東海尋一只高階的水屬性妖獸,拿它的內丹來給白起言續命用。
江憬來找孟玥的時候,韓青已經帶着幾位師叔出發了,他來此,是為了告訴孟玥,師尊臨走前讓他們好好看護師兄的指示。
孟玥跟着江憬去了白起言的房間,他房內原本很空曠,但現在被韓青放了各式各樣積聚靈力的法器後,不大的屋子立馬變得擁擠起來,而多虧了這些法器,屋子內的靈力也濃稠的快要化為實質。
待在這樣的環境中,哪怕是天賦最為末流的懶怠散修,說不定都能通身舒暢,日進千裏。
可偏偏這房間的主人不是。
白起言緊閉着雙眸躺在正中的玉石床上,他除了面色蒼白以外,看不出任何的痛苦與難受,可就是這樣平靜的臉色卻看的孟玥的心莫名地揪了起來。
這種類似心疼的情緒,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有過了,所以她當即捂着心髒,捏緊了手指不知該如何反應。
在她一旁的江憬只以為她的身體也出了問題,連忙問道:“你也在秘境中受了損傷嗎,要不要我——”
孟玥擡手,打斷他的話并露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來,“這裏我看着就好,你走吧。”
江憬沒有想離開的意思,皺着眉正想拒絕。
“求你了,”孟玥笑的快比哭還難看,“我......我只是想和他單獨待一會兒。”
求的話都用上了,江憬再沒什麽好說的,他只以為孟玥和白起言是同門情深,所以她才如此感傷。
目送着江憬離開以後,孟玥終于無力地癱坐在地,她用雙手捂着胸口,指尖用力到發白,她企圖用這股力氣将心裏升起來的莫名的情緒給壓下去。
她為什麽看到白起言會這麽心痛?呼吸會變得這麽困難?
一定是那個穿她心的女人做了什麽手腳,一定是!
孟玥只能這麽安慰着自己,等師尊回來以後,她去找師尊就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不知是這話起了安慰作用,還是疼的勁頭過去,孟玥的情緒總算平靜下來,她慢慢起身,走到了白起言的床邊,垂眸看着他,果然很久之前看到他白發不是她的錯覺。
孟玥伸手攆起了一小縷,銀白的色澤随着她的動作而輕輕浮動,白起言放在床邊的本命靈傘意識到有人接近,出于護主的念頭,傘尖浮現一絲寒氣。
許是孟玥并沒有傷害白起言的打算,那寒氣很快就消散,但這細小的變化還是吸引了孟玥的注意,她看向那靈傘,以及——傘旁不知何時多出的兩把劍上。
劍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特色,古樸厚重,和漂亮不搭邊,劍柄沒有多餘的裝飾,劍身也沒有什麽紛繁複雜的花紋。
但它放在那裏,卻平白叫人不敢忽視了去。
孟玥的視線在觸及到劍身時,腦海中就有什麽東西瞬間炸開,頭在那一瞬間痛的難以言喻,她臉色慘白的将身子蜷縮起來,并不停地顫抖。
直覺告訴她,不能再在這個房間裏繼續待下去了。
孟玥到最後幾乎是爬出房間的,一出房間,她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頭疼雖然仍舊在,但已經減輕許多,不是讓人難以忍受的程度了。
臨走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白起言緊閉的房門,才搖搖晃晃地朝着天湧閣去。
說實話,孟玥現在并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如今狼狽不堪的模樣,但天公偏偏不做美,她遇見了一個絕對出乎她意料的人。
長孫塵在路口鬼鬼祟祟地張望着,比起他偷摸不定的模樣,孟玥走的光明正大,所以他一轉身就能看到她。
孟玥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但顯然長孫塵受到的驚吓更大,他趁韓青不在,大着膽子來了靈清宗內門弟子的居所想見一見沈世情,豈料頭回作案就被逮了個正着。
“我是來找表妹的,不是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兒,而且本少爺也不稀罕幹那種事兒,你聽見了嗎!”明明長孫塵是理虧的那一方,但他這話的語氣下來,反倒襯得看見他的孟玥是過錯方。
孟玥平時就懶得搭理他,更何況她現在身體狀況堪憂,聞言眼皮掀都沒掀,就想繞過他回天湧閣。
這舉動多半只算的上是沒禮貌,但對被衆星捧月慣了的長孫塵而言卻跟挑釁沒兩樣,所以他幹脆就攔住了孟玥的路,大聲說道:“本少爺說話,你敢不理?!”
他圓瞪着眼,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孟玥只想趕快打發了他,所以讓步回應了句。
長孫塵冷哼一聲,說了句‘算你識相’,然後才罷休,跟個大爺似的讓開身子讓她走過去。
回到天湧閣後,孟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到床上,她明明剛醒沒多久,睡意卻又兇猛熱烈地襲來,這次她沒再做夢,只是睡的仍舊不安穩,耳邊總有人模模糊糊地說着話。
這兩天每當孟玥睡醒,她都發現自己會出一身的汗,明明夏天還很遠,但她已經開始怕熱了。
離她最近也最涼快的地方,無疑是白起言的房間了,所以孟玥主動地承擔了看護白起言的責任,
好在像之前那樣頭疼欲裂的事再沒有發生,她閑來無事就在他房中看看書,打打瞌睡。
白起言的本命靈傘成了她最好的消暑利器,這日中午,孟玥又一個不留神睡了過去,只不過沒睡多久,她就被幾道震爆聲給驚醒。
一道渾厚滄桑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怒火喝道:“白起言,我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