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孟玥眼見面前兩人的氣氛變得越發劍拔弩張,臉上的笑慢慢開始維持不住,正為難的時候,幸而有人替她解圍。
白起言不知是什麽時候過來的,他無視對峙的兩人,只看着孟玥,很冷淡地問道:“你不要學清陽劍法了嗎?”
孟玥看他就跟看救命稻草似的,所以那張讨人嫌的臭臉也一瞬間變得和藹可親,她邁着步子到他身邊,點頭點的有若小雞啄米,“學,我這就學。”
白起言不吭聲,不顧別人的反應,只轉身朝天流閣走去,孟玥見狀立馬跟上。
話語中心的主角一走,滔滔不絕的沈世情和裴雙一下子變成啞炮,一個一個的都不開口。
不過沈世情耐不住脾氣,還是嬌氣地跺兩下腳,憤憤又帶威脅地看了裴雙一眼,才去追孟玥,邊跑她還邊喊着:“玥兒等等我!”
最後一個人也離去後,裴雙身邊立馬變得寂靜無聲,他臉上溫和的笑意消失的幹幹淨淨,那雙黑沉的眸子則緊緊盯着孟玥的背影。
不知看了多久,他才默默離去。
江憬在天流閣看到白起言領着沈世情她們過來,就拿着梅枝擋在身前,仿佛那是能抵禦敵人的神兵利器。
沈世情跑的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歇下來,立馬上氣不接下氣地抱怨着:“玥兒你走的好快,怎麽也不等等我,沒聽見我喊嗎?”
孟玥看她如此疲憊,心裏有點歉疚,但那會兒白起言越走越快,她摸不清他什麽打算,只能一個勁兒跟上,自然沒法顧及身後的沈世情。
她準備說些安慰的話,然而一向寡言少語的白起言卻先說道:“不要如此稱呼她。”
沈世情愣了愣,拿手指着自己,不确定地問:“師兄是在跟我說話嗎?”
不怪她如此反應,畢竟現在發生的事兒實在很稀奇,因為沈世情跟在白起言身邊将近一年,白起言從沒有無緣無故地找她說過話。
白起言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冷淡着眉眼,一副秉公辦事的口吻:“你那表哥何等秉性,你最是清楚,如今你在大庭廣衆下明晃晃地稱呼她為‘玥兒’,此事若是被你表哥知曉,你覺得他會放過孟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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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情聽了這話,立馬吓得捂着嘴,使勁搖了搖頭。
“那便是了,”白起言薄唇輕啓,語氣波瀾不驚,“所以,以後你莫要再稱呼她為‘玥兒’。”
沈世情把捂着嘴的手拿下來,伸長脖子,小心翼翼地問:“私下也不可以叫嗎?”
白起言凝眸看她,語氣不算好:“若被旁人聽見,你又當如何?”
這話将沈世情最後的希冀徹底打消,她噘着嘴滿臉不情不願,卻還是妥協:“那我不叫就是了。”
白起言這才從梅花樹上折斷兩根細枝,一根他用右手拿着,另一根則扔給了孟玥。
孟玥趕忙接在懷裏,稀裏糊塗地問:“這是?”
白起言說:“你不練劍了?”
“練,我練!”孟玥好不容易等到這座冰山緩和,當然不能放棄機會。
白起言攆着梅枝慢慢閉上眼睛,開始飛快地演示着清陽劍法的劍招,一式一動,皆快速淩厲,颀長的身影化為道道殘影。
若不細瞧,還以為這是數個劍修在共同練劍,他手中握着的雖是纖弱梅枝,然劍招氣勢如虹,貫穿庭院,卷氣攜風,隐含無數殺機。
直到最後一道劍招落下,白起言優雅又從容地收手,他頭發未見散亂,氣息也不曾紊亂,仍舊是風姿綽約的模樣。
他說:“清陽劍法雖簡易,但若學得好了,照樣可以殺人于無形。”
白起言的視線先是落在江憬身上,然後才是孟玥,他開口問着:“你們看明白了嗎?”
江憬紅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曾。”
他一介凡人,剛步入仙途,沒有靈力加持眼力,看不清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而孟玥是個半吊子修士,即便有劍骨,可現在修為也不甚高,只能勉勉強強看個大概,所以她縮着脖子,跟在江憬後頭說:“看清了,不過就一點點,一點點。”
她說着,還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個小到幾乎看不見的手勢。
白起言對此毫不意外,繼續說着:“劍法并不是學會招式就行,關鍵在于如何用它制服敵人,靠靈巧,靠氣力,都可行。”
他接下來的話毫不留情:“但你二人修為低微,還未到學身法的時候,所以今日你們要做的,只是一件事。”
白起言重又舉起梅枝,用力地朝下一劈,那處的土壤頓時像是受了重物壓迫,陷進去一個坑,他複又擡眸問着與剛才同樣的問題:“看明白了嗎?”
這動作與剛才令人眼花缭亂的劍招比起來,十分簡單,甚至簡單到了樸素的地步。
江憬有樣學樣地舉起手中的梅枝,奮力朝下劈,只可惜與白起言方才引起的動靜相比,他這就跟鬧着玩兒一樣,不曾引起周圍絲毫改變。他頓時有些臉熱,不過卻不氣餒,繼續機械地重複着相同的動作。
孟玥觀察他一陣後,才有樣學樣地握着手中的梅枝,她不像江憬只會使蠻力,而是凝聚靈力,看準時機用力朝下一劈。
雖然地面不像白起言那樣被劍氣砸出一個坑,可她借助靈力也稍稍吹起了點灰塵。
孟玥高興地眼睛都亮了幾分,以為自己做的足夠優秀,卻不料白起言卻眉頭微蹙,有些嚴厲地說道:“不許用靈力。”
“啊?”這話說的她一愣,難不成剛剛白起言用劍招的時候沒用靈力,不用靈力都這種程度的話,要是他再加靈力,地面還不被劈開啊。
孟玥一方面驚訝于白起言的變态,另一方面心裏也燃起一股鬥志,她堅信只要努力練下去,總有一日能與白起言一樣劍氣破塵。
她再次擡手将梅枝朝下,沒了靈力的輔助,她惹出的動靜和江憬幾乎一模一樣。
孟玥沒氣餒,依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白起言稍稍糾正江憬的動作後,便站到孟玥身前。
孟玥有些為難地收回手,提醒道:“你離我太近,我會不小心劈到。”
她本是好心,但白起言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他聽了孟玥這句話,先是‘噢’一聲,然後說出的話語帶着點嘲諷的意味:“你覺得你能傷的了我嗎?”
雖然這是事實,可被這麽直接地說出來,還是挺傷人自尊心。
孟玥見他把自己的好心當驢肝肺後,暗暗地咬了兩下後槽牙,她就說白起言怎會突然轉了性子教她劍法呢,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是存心找機會嘲笑她!
“怎麽不繼續?”白起言垂眸,看着低他一頭的孟玥微微鼓起來的腮幫子,她可能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已經明晃晃告訴人她生氣了。
孟玥捏着梅枝,說:“我這就繼續!”
她不顧白起言就在身前兩步的距離,十分果斷地往前劈,哪怕她明知這梅枝并不能對他造成半點傷害。
細弱的梅枝飛速落下,眼看就要落到白起言的身上,但他卻微微閃身,靈巧地躲過去。
孟玥沒放棄,只裝作不小心弄錯方向,再跟着他的身影去劈。
第一下,空了。
第二下,還空。
接下來無數下,全都空。
孟玥終于意識到她和白起言之間實力的差距有多大,如果他是那高聳入雲的山,那她就是泥路上的一顆小石子,她将酸累的手臂放下,不再追着白起言攻擊。
原本一直默不作聲,只顧躲閃的白起言此刻卻拿起梅枝,一下又一下地點着孟玥動作不到位的地方。
他先是點了她的肩膀,說道:“不沉肩,如何發力。”
再是手臂,“不用巧勁,只使蠻力,自然很快便累。”
孟玥渾身到下都被說了個遍,她之前以為做的不錯的動作,落在他眼裏全變成了問題,她摸着臉,心想只剩這塊兒沒被說。
可這樣的想法還沒維持多久,白起言手上的那根梅枝,就擡着她的下巴,強迫孟玥仰起頭。
他那雙清朗琢玉般的臉,頓時出現在視線裏。
白起言說:“不看着敵人,如何找到他的破綻?”
他往前逼近兩步,俯視着孟玥,問道:“孟玥,你為何不敢看我?”
那股熟悉的蒼蘭香味,隔了許久,再次萦繞在孟玥的鼻尖,與此同時襲來的,還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她本以為她的心足夠大,可以用現代人的思維去接受。
可她卻忘了,在現代的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母胎單身,那些孟玥以為沒關系的事兒,原來一直在心底占據了很大的位置。
孟玥心裏感到有點煩,所以就偏開頭,嘴硬地否認:“我沒有。”
“沒有嗎。”白起言将這話放在唇邊又念了一遍,“可你現在就不敢看我。”
孟玥也不知道心裏的感覺是什麽,她只覺得白起言的話聽起來刺耳的厲害,有些惱羞成怒地把下巴處的梅枝打開,說道:“師兄這動作在人界,是調戲姑娘用的。”
聞言,白起言不再逼問,他将梅枝收回,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不會再有下次。”
孟玥低着頭,将注意力都放在腳上,說話的聲音悶悶的:“那我謝謝師兄體恤。”
她将心裏的奇怪,都歸結于白起言越界的動作。
白起言撇開眼,說:“你繼續練,我去看看江憬。”
“是。”孟玥還低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