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這實在是一句很傷人的話,何況孟玥還根本不知道哪裏做錯了,她只覺得從見到白起言吐血那天開始,他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滄浪城初遇時,白起言的冷淡是陌生人之間的疏離,但現在不是。
孟玥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兩者之間的差異。
白起言如今雖然依舊冷淡,但卻有些過火,以至于到了刻意的程度,就跟躲着她一樣。
真是莫名其妙,孟玥在心裏默默罵着,她實在想不通她有哪種神通,值得靈清宗的大弟子這般避之不及。
白起言聽不到孟玥心裏的那些小九九,他只是輕屈手指,毫不猶豫地再折下梅花樹的一截枝幹,然後擡頭,用極為疏冷的黑眸盯着孟玥所在的方向。
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他的戒備與冷漠。
孟玥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被無緣無故這麽冷待,肯定不會再舔着臉皮待在天流閣。
她狠狠地用眼刀剜了一眼白起言,扔下一句像小孩子之間賭氣的話:“你不想看見我,我還不想看見你呢!這破地方,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說完,她轉身撒腿就跑,連頭也不回,就跟身後有千萬頭猛獸在追一樣。
而成功趕走孟玥的白起言,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花樹旁,保持着原來的神情,絲毫不見喜色。
天流閣檐角間垂懸的金鈴,被風裹挾得琳琅作響,白起言捏着手中細弱的枝子,高颀的身影遠遠觀去,卻有超脫時間的無邊孤寂寥遠。
明明他才是驅逐闖入者的主人,看上去卻像被抛棄的那個。
......
孟玥氣鼓鼓的從天流閣離開後,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走着走着才發現,雖然剛才放狠話的時候很爽,但除了天流閣,她現在其實是沒處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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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青讓去找白起言學劍,現在她不僅劍法沒學到還被趕走,看着長大的弟子肯定比剛收進門的新弟子親,韓青肯定會覺得是她哪裏招白起言不痛快了,說不定不僅不幫她說話,還要指責不是呢,所以韓青那兒不能回。
至于聽風苑,她現在來問天山還沒多久,要是回去被裴雙師兄看見了,他肯定要問怎麽這麽早回來,她沒臉說是被人趕回來的。
孟玥踢着山路上的小石子,把它們當成讨厭的白起言,不停地用腳踹,試圖發洩不滿,偶爾遇到特別大的,她就能踢飛出去老遠。
她漸漸玩兒的起勁,就索性把剛才的煩心事兒暫且忘記,專心致志地踢着小石子,等看到一個形狀圓滿,一看就好踢的石子後,孟玥想也不想,當即就把力氣都集中在腳尖,奮力一踢。
她仰着頭,看着石子在天空中飛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然後——穩穩地砸在一個姑娘瘦弱的後背。
孟玥見狀,意識闖禍了,連忙轉過身,吸口氣就準備跑路,但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就被那姑娘的聲音給吸引住。
“哪兒來的石頭,砸的本姑娘疼死了。”姑娘嬌聲嬌氣地埋怨起來。
孟玥轉頭,看向不遠處大石上,坐着的纖細人影,她怎麽忘了,靈清宗如今明面上唯一的女子,就只有一個人。
沈世情摸着後背被砸疼的地方,眉毛擰的緊緊,小臉蛋也皺在一起,俨然像剛出爐的包子。
她四處張望,試圖找着元兇,但一看到孟玥,便什麽都忘了,連痛似乎都減輕許多,沈世情三下五除二地從石頭上跳下來,高高興興跑過去。
孟玥甚至都沒來得及擋臉,沈世情就已經完完全全站在跟前,所以她只能收回手,很難為情地說:“剛剛......沒砸疼你吧?不好意思啊,我沒看到有人。”
“小石子而已嘛,沒什麽大不了的,”沈世情眉眼彎彎,看不出半點生氣的痕跡,“而且我是木靈根啊,這點小傷,我一下子便能治好。”
語氣裏全不見埋怨,只有體貼和懂事,若是不知道的人來了,只以為沈世情是多麽溫柔守禮的好姑娘,然而事實是,如果今天在這裏的不是孟玥,高低是要被沈世情扒下來一層皮的。
孟玥不知道這些個真相,只以為她是真的不計較了,松口氣說道:“對不起,沒有下次。”
沈世情忸怩地抿着嘴角,輕輕地笑了一下,一副女兒家含羞帶怯的模樣。
孟玥不知道她怎麽好端端的又害羞起來,只好尴尬地到處亂看,當看到沈世情手上拿着的紙鳥時,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嘴:“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聽了這話,沈世情才如夢初醒,連忙将手背到身後,十分欲蓋彌彰地說:“沒、沒什麽,就是我随便拿來的一個小玩意兒而已。”
“哦,這樣,我看着挺像真鳥的。”孟玥知道她沒說實話,不過也不打算拆穿。
沈世情嘗試轉移孟玥的注意力,開始瞎找着話茬:“對了孟玥,你怎麽一人出現在這裏,宗主今日不是該給你和江憬授課嗎?”
孟玥聳聳肩膀,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她也沒忘記添油加醋地描述白起言的冷血和不通人情。
在這方面,沈世情顯然與她感同身受,直說道:“起言師兄一直如此,我早就習慣了,不過他這個性子,真要說起來,我覺得還是宗主一手養成的。”
孟玥好奇了,問道:“宗主對他做了什麽嗎?”
“也不算做什麽,”沈世情搖搖頭否認後,才說:“只是宗主從小便不讓他與女子過度接觸。”
說到這兒,她又将說出口的話改了一下:“不對,不是過度接觸,宗主是根本就不讓他見女人。”
“那你又是怎麽待在他身邊的?”孟玥問。
“因為我爹娘對宗主有恩啊,”沈世情語氣裏帶了點小小的得意,“當初宗主不也死活不肯我跟在起言師兄後頭,不過誰讓我爹娘有本事呢。”
“所以啊,”沈世情一臉看破真相的胸有成竹,“也難怪師兄這麽冷心冷情,不懂憐香惜玉,他都沒接觸過女人,哪兒懂女兒家的嬌弱。
若哪天有溫香軟玉在懷了,興許就不會如此冷淡了。”
“會的。”一直安靜聽她講話的孟玥,突然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
“啊?你怎麽知道?”沈世情偏着腦袋,語氣十分八卦地問:“你見過師兄和別的女人有牽扯嗎?”
孟玥這才反應過來她剛剛下意識說了什麽,連忙捂着嘴,否認道:“沒有沒有,我就是這麽瞎猜猜。”
沈世情倒是不認為她在撒謊,畢竟白起言這麽多年的潔身自好,許許多多的人都和她一起見證過,要真哪天白起言沉溺□□了,她反而才覺得稀奇呢。
“不過,也很奇怪啊。”沈世情說,“按理,只有那些修無情道的劍修才要摒棄兒女情長,師兄他是水靈根,宗主何必這麽緊張。”
孟玥也想不明白,只能猜測道:“也許是某門子的修煉秘籍吧。”
沈世情摸摸下巴,點了點頭,十分認可:“你說的也是。”
說完,她便對着孟玥提議:“反正你如今也閑着無事,不若去我那裏坐着歇歇?”
“好啊。”孟玥想在沈世情那兒打發會兒時間,等差不多了,再回聽風苑。
沈世情住的地方和白起言的天流閣,中間只隔了個天湧閣。
和天流閣不同,天清閣的煙火氣和人情味兒重了不少,沈世情把她從各個地方搜羅來的東西都堆在地面上,一堆又一堆,像此起彼伏的小山。
孟玥擡頭打量着這地方,随口問道:“江憬住在哪裏?”
沈世情絲毫不上心,立馬說了句:“不知道。”
“好吧。”孟玥擡步往裏走,只不過不知從哪堆小山裏滾來一個小鈴铛,不偏不倚地壓在她鞋底,孟玥走路一滑,瞬間就撲倒。
幸而眼前有堆小山擋着,她沒摔疼,只是孟玥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有枚生了鏽的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而且跟粘了膠水似的,任她怎麽扒拉都摘不下來。
孟玥只好用無奈的眼神,看向沈世情。
沈世情向來是個大氣的,對這不起眼的戒指根本不上心,很慷慨地說道:“既然摘不下來,那就幹脆送你。”
“多謝。”孟玥擡起手,仔細地看着這不起眼的戒指,她發現戒指上頭不僅有鐵鏽,還有凝固了的血跡,那血跡暗沉到發黑,一看就有了年頭。
她不想拿死人的東西,到時候沾上晦氣,就問着沈世情這東西的來歷。
沈世情的東西實在太多,而且她的記性也爛到極致,所以饒是她絞盡腦汁,也死活想不出這東西來自哪兒,但她對上孟玥的眼神,又不好意思說不知道。
所以她想了半天,才模棱兩可地說:“好像是我,之前從某個弟子那兒買來的。”
“買來的?”孟玥伸手,将上頭的血跡指給她看,“既是買的,上頭怎麽會沾上血。”
沈世情立馬将鍋甩給這不知是否存在的弟子,說:“那要問那個弟子了,血跡是我買來時就有的!”
孟玥半信半疑地問:“那這戒指有何值得你買的用處?”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沈世情兩步并做一步,走到她身邊,仔仔細細打量戒指好幾遍,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