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孟玥覺得耳朵應該出了問題,她怎麽可能和白起言成親呢,絕對是聽錯了,對,聽錯。
何香鳳出言,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秋兒,娘問你話呢,你怎麽不回答?”
“回、回答什麽啊?”孟玥眼神游離,就是不看她。
“你和江公子成親的日子啊!”何香鳳皺着眉,對她這般反應很是不滿,“當初你為了他,不惜與娘斷絕母子關系,離家出走,如今娘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同意了這門親事,你怎的卻又猶豫起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孟玥連忙擺手,澄清道:“娘,這些都是誤會,我與江公子從未有過情分,更不會有成親一說。”
本以為這話說出去,定會引來何香鳳不悅,可孟玥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苛責的話語。
她小心翼翼地擡頭,只見何香鳳還保持着原先皺眉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連呼吸都停止,像是被人下了定身術。
璀璨的陽光透過方型的紅木窗棂,将房內湧動的灰塵微粒顯露出來,只不過——那些微粒也如何香鳳一般,徹徹底底地靜止,懸浮在半空中。
“這是怎麽回事?”孟玥問着從剛才起就保持沉默的白起言。
“與之前在溪邊一樣,”白起言伸出手,微微用力地點了點那些細小的微粒,但即使青筋迸現于他手背,那塵粒也分毫未動,“若不按着幻境的心意走下去,便會陷于停滞。”
“那我非得與你成親不可?”孟玥心中煩悶的緊,她又問:“我們為什麽不破開這幻境出去,省的成日受它牽制。”
白起言收回手,搖着頭淡淡地說道:“在遇見你之前我便試過了,但無論我用出多少靈力,攻擊都會被幻境吞下用來增強自身。”
孟玥還是懷有一絲希冀:“那我們就沒有辦法逃出去了嗎?”
白起言望着她面上的焦急與不情願,抿唇說:“倒也不是全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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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倒是說啊,什麽辦法?”
“找到幻境境心。”
孟玥來了精神,眉毛都不自覺地揚起來,“就是你我初遇時碰見的那個?”
上一次幻境的鏡心,在江憬挨打的地方。
白起言颔首承認:“不錯,幻境境心乃是制境者內心最恐懼與害怕之物,只要破壞那個,我們便能逃出去。”
江憬挨打是聶秋最害怕的,但聶秋已經被魔物煉化,如今使這鏡子的是那魔物,魔物所害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孟玥雖然一時之間想不明白,但好歹前途不是那麽渺茫,還能看得見出路,她長籲一口氣,總算是放下心來。
但心放到一半,她就又提起來,問道:“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白起言看着一動不動的何香鳳,薄唇輕啓:“只能按着她的說法,先、先......”
話到這裏,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孟玥聽懂了他的意思,狠狠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頗有些為大局犧牲的意味,她開口對着何香鳳試探地說了句:“娘,我願成親。”
本石化般靜止的何香鳳聽了這回答,立馬有如活水入死潭,立刻精神起來:
“娘就知道秋兒是小孩子心性,總是愛說些氣話,但你可得記着改改脾性,嫁了人之後不能再這麽胡鬧了。”
孟玥雖然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但面上卻裝的很乖,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娘說的對,女兒全都記下了。”
何香鳳終于是滿意了,笑的眼角皺紋都深了幾分,她握住孟玥的手,又像不舍又像疼愛地繼續說着:“那成親的日子,你打算如何?”
孟玥倒是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只說了個含糊不清的話:“等我身子好些再說。”
何香鳳卻道:“還是早些為好,省的娘日夜為你擔心。”
“那、那半年後?”孟玥提議道。
“這怎麽行,太晚!”何香鳳一口否決。
“那三個月?”
“也不行。”
這親事哪是這麽好成的,嫁衣、嫁妝、喜被等等各式各樣都是要人親手縫制的,此外其他要準備的東西也多了去。
莫說半年,就是一年也不夠,眼下何香鳳卻連三個月都嫌多,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孟玥意識到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在這幻境中處事,心一橫,幹脆說了個她都覺得離譜的時間:“七天,就七天。”
可何香鳳又不動了。
“五天?”
還是不動。
“明天?”
依舊不動。
孟玥眉頭緊鎖,就差沒罵出聲了,知道離譜,但也沒這麽離譜的,她将那個正确回答說出來:“今天?”
何香鳳這才又笑出聲,“那娘這就為我的秋兒着手置辦嫁妝,等着見女兒變成這世上最為漂亮的新娘子。”
她又交代幾句,才緩緩離去,這一離去,房間內便又只剩下孟玥與白起言,兩人都不說話,房間內一時寂靜的厲害。
“你不走嗎?”雖然率先砸碎寂靜的是孟玥,但她說的卻是逐客令。
白起言神思游離着,聽了她這提醒才反應過來,留下一句‘那你照顧好自己’轉身離去。
孟玥坐在床畔,回味着他這句話,總覺得有些古怪。
明明進幻境前,他還不是這麽個會體貼人的性子,怎麽進來之後倒有了人情味?難不成是受了影響?
她不解地看着白起言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揉揉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是我看錯了嗎,剛剛他怎麽一頭白發了......”
不知是幻境古怪,還是何香鳳辦事效率太快,沒多會兒,便有好幾隊的丫鬟捧着東西來裝點孟玥的房間了。
桌子最正中擺着的托盤上,放着一件正紅色廣袖喜服,雖然看上去只是一件,其下卻還有着禪衣、中衣、深衣好些層。
衣服層層都華美精貴,繡樣動人,便是用到的各色絲線都有不下十二種。
孟玥被丫鬟們攙扶着去試衣服,她身上還痛着,因而試衣服的過程便也成了讓人難以忍受的折磨。
試完衣服又戴了些金釵步搖,丫鬟們給她上了妝,才将紅紗蓋頭用一柄玉如意挑在她頭上。
蓋頭一落,眼前的景象就變得模糊了起來,孟玥看什麽都變成了紅色。
丫鬟們領着她出門,門剛被打開,她還沒來得及走兩步,便有一雙黑色錦履入了她的眼。
“姑爺好。”托着她的丫鬟屈膝行了個禮,便将孟玥送到了白起言手上。
他身量高,手自然也比她大上許多,孟玥的手小小一只,安安穩穩地被他握住。
白起言領着孟玥往外走,她感受着從他手上不斷傳來的熱度,竟又想起了那些個荒唐事,好在有紅紗遮面,沒人瞧得出她的異樣。
“小心,有臺階。”男人的聲音厮磨般于她耳畔響起。
孟玥慌了心神,卻也不忘擡着腿小心邁過那臺階去。
何香鳳早就坐在廳裏守着他們二人了,她也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只不過式樣比起孟玥要稍微遜色幾分,但也是難得的珍品。
“好好好,快,快到我這兒來。”何香鳳笑着朝他們二人招手。
孟玥邁着步子,穩穩當當地跪到了供案前頭。
上了年紀的管家,按着禮數用滄桑的聲音說着晦澀難懂的話,孟玥和白起言再跟着他的話走枯燥無味的流程,她又痛又累,頭上戴着的鳳冠幾乎要将人壓得喘不過氣。
還好儀式進行到了尾聲,何香鳳喝過二人遞來的酒,語氣溫和卻也暗含着些嚴肅,她認真地問着白起言:“你可是當真愛着我的秋兒,願以命相護,一輩子守着她,愛着她,永不分離嗎?”
孟玥跪在地上膝蓋發麻,雖然是這場親事的主角之一,可她卻清楚這些說到底不過都是假的,衣服、身份、情意,所有的一切都是鏡中花,根本無須放在心上。
但跪在她身旁的白起言卻似乎并不這麽想,孟玥覺得他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點力,她被牢牢地禁锢在他手心,無法掙脫。
廳堂內寂靜極了,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孟玥處在這樣安靜的地方,能分外感受到左胸膛內那顆不安分的心好像瘋了似的跳動,她不受控制地捏住那處的衣擺,試圖以此來平靜,但卻是徒勞。
為什麽,心會跳得這樣快,是聶秋的身份影響了她的情緒嗎?
供案上點着的香默默地燃着,矗在頂頭的香灰顫顫巍巍地倒下,掉進香爐裏。
與此同時,白起言的回答在她耳邊兀地響起——
孟玥感受到頭一陣眩暈,有些零零散散的場面強硬地闖入了她的腦海,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這樣拉着她的手,說了些話。
是什麽話。
到底是什麽話。
頭疼的越來越厲害,卻怎麽也沒法想起。
“心為鑒,命做保,願與妻白首不離,生生世世,愛之珍之,直至身隕形銷。”
孟玥愣愣的擡起頭,看着紅紗遮掩下,白起言疏冷隽秀的側顏。
這些話是說給何香鳳的女兒聶秋聽的,還是......
說給她?
許是道喜之人恭維詞太盛,亦或者是受了幻境影響心緒不寧,平日裏冷淡的語氣,如今在她聽來,竟也變得那般缱绻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