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燒水。
安逸站在我他們廚房門口,看見我手忙腳亂往裏面添材火,說道:“我你怎麽連個火都燒不好,算了我來。”說着就把我拉了過來。
“顧清晨你臉上的鍋灰畫得挺好的哈!”他對我擠眉弄眼。
“笑,笑個屁啊!趕緊來救火,一會兒奶奶見我把火給燒滅了,又得罵我了,”看了一眼安逸手裏的豬臉骨頭“你家的豬頭炖好了?”
“嗯嗯,炖好了,吶,這給你帶的,我剛啃了一個,鹹淡剛好。”
豬頭煮好後大人就會把上面的肉剔下來,裝在碗裏要吃的時候就直接炒,剔不幹幹淨的就會遞給自己家的孩子讓孩子啃掉。
“安叔叔怎麽剔得這麽不幹淨,上面還有這麽多肉。”
“我爸最近手藝生疏,趕緊吃,哪裏那麽多廢話。”安逸的神色怪異,心虛地說了句。(後來我才知道是這厮讓他爸多留點肉,說要拿來給我吃的。唉,要是他爸那時候在這邊還不得被安逸這句話給氣死啊!)
他把竈孔裏的柴火退了出來,說道:“我,你塞這麽多柴能燃才怪,火要空心啊!大姐。”
“少廢話趕緊燒水,我奶奶還要的。”
“肉好吃麽?”
“嗯,好吃。”同樣是炖豬頭,安逸他爸做出來的愣是比我奶奶做出來的好吃好多。
“我今年我爸買了好多煙花鞭炮,我們一起放好不?”
“不要,我要睡覺。”
“過年到處都是鞭炮聲,你睡個毛線啊!”
“我怕炸到手。”
“還有煙花棒你可以玩煙花棒啊!一起放嘛。我一個人多沒勁。”
“你爸呢?”
“我爸肯定是和我媽唠嗑啊!他們兩這麽久沒見面,我總不能纏着我爸陪我放鞭炮吧!”安逸說得頭頭是道,一副為他爸媽着想的樣子,嗯,我真的信了。
“林姨什麽時候到家?”
“今天晚上。”
還沒入夜,鞭炮聲就開始響起,噼裏啪啦炸個不停。
我拿着煙花棒在空中亂舞,安逸臉上挂着讓人看着很舒服的笑容,蹦蹦跳跳像個孩童。漆黑如墨的夜晚,因為有了鞭炮煙花的點綴,夜好像也生動了起來,不那麽悲涼。
安逸把煙花一排擺好,然後挨個點着。煙花在空中炸開,無數火星散開掉落,美麗雖然轉瞬即逝,我依舊笑得很歡暢。微暗的燈光下,我被安逸看得有些發虛。他這不看煙花,目光灼灼看着我幹嗎?難道我比煙花還好看?
放完煙花,安逸就把我拉到他家玩,說他媽想見我了。我一走進他家的房門,一股熱氣就迎面而來,阿姨看着我笑得很好看。
安逸的母親很年輕,皮膚保養的也很好,三十多歲的人了,卻看不到什麽皺紋。安叔叔穿着件黑色大棉襖坐在安逸他媽旁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安逸他爸長得并不醜,但是融入骨子裏的土氣卻蓋不住,加上常年在家忙農活,皮膚黝黑,和林姨坐在一起,不像夫妻像父女。
“清晨進來坐啊!過來吃糖。”林姨移動了下屁股,把我和安叔叔之間空出一個人的位置。我覺得有些尴尬,坐在人家夫妻之間好像不太好吧!顯然安逸是沒有發現我的顧慮,直接把我一推,我就坐到他們中間了。
“來清晨吃糖。”林姨抓了把糖放在我面前。
我笑,拿裏顆糖剝好放在嘴裏,是我最愛的奶糖。
“怎麽樣清晨?這種奶糖喜歡麽?安逸特地叫我買的,還合口味吧!”
“媽……”安逸瞪了他媽兩眼,她媽一個勁直笑,那笑容怎麽看怎麽不對勁,我怎麽覺得有些為老不尊?自己都被自己的感覺吓到了。
“清晨,聽說你和小安是同班,你要好好替我看着他啊!別讓他調皮搗蛋,也別讓他和女生走太近。”
“媽,她也是女的。”安逸補充說道。
“哎呀,清晨不算。”林姨立刻說道。
安逸噗嗤一笑,我臉有些窘迫,這意思是指我不算女生麽?
林姨說很久沒有見到過我了,想留我過夜。
安逸笑着說道:“媽,她家就離我們家幾步路,在不在我們這裏過夜沒差別啊!再說了,你想見她,明天叫我來不就成了。”
安逸他媽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
我有時候神經大條,但是有時候又敏感得出奇。
安逸的父母臉上的微笑确實恰到好處,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人都在演,配合對方,準确來說,是安逸他爸一直配合他媽。
我沒有答應林姨的要求,叫安逸把我送回去。
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忍心說出口,畢竟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再說,眼前這個笑的一臉天真的大男孩,我怎麽忍心傷他呢!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句話好簡單,誰都會說,但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往往是走到一半,人就散了,受傷的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心。
安逸他媽在家呆了五天後就推脫說公司有事,急急忙忙踏上了長途汽車。車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安逸他爸背着手往家走,步履蹒跚。
我有些心疼安叔叔,但是卻又對林姨責怪不起來,因為這事真沒法說誰對誰錯,淡了就是淡了,何況他們本就不是因為愛走到一起的。
安逸敲了一下我的頭,說道:“我,我才是我媽親生的,我這都還沒傷感呢!你傷感個毛線啊!”
我仰頭看了一眼安逸,突然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大傻個,要是我猜的是真的,他難過得怕不是一星半點。
☆、我說的是你
雪漸漸融化,溫度也有所回升,冰雪消融後的泥土死沉沉一片,沒啥生機。
我和安逸一人拿着把小鋤頭在山上的空地上到處挖。冬天魚腥草的葉子早就死了,從土地表面上更本看不出來,能否挖到全憑運氣。
我走到一處大石頭旁邊,我記得這裏以前長了很多魚腥草的,一鋤頭下去,果然沒讓我失望。白白嫩嫩的魚腥草貫穿着泥土,我狂喜,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挖得正歡,安逸的話就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我你挖到了沒?我這裏還挺多的,要不你到我這裏來?”安逸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哦,沒呢,不過算了,你我挖吧!我再找地方。”趕緊悄悄咪咪把挖出來的魚腥草理出來放進袋子裏。
嗯,好東西就得自己悄悄咪咪藏起來,不能和別人分享。好吧,我承認自己挺護食的。
“我都說了我這邊多,叫你過來,你怎麽就不聽……”我身後突然響起了他的聲音,條件反射就是一抖,轉身看着安逸死命盯着我挖出的魚腥草的臉,沒來由老臉一紅。饒是我臉皮厚也架不住當場被人抓包啊!
“我靠,顧清晨你吞獨食啊!發現這麽好的地方竟然不叫我。”他指着我控訴着我那“十惡不赦”的罪狀,一副你欠了我的模樣。
我立刻伸出雙手護住我的地盤:“我的,我的,這裏是我發現的,你不準搶。”我從小就特占強,小時候我奶奶買了兩個氣球,哥哥那個吹得大一些,我那個小一些,我覺得我的不如哥哥的好,在地上又哭又彈,我哥說和我換,我也不幹,非要兩個都要。結果一屁股給我的氣球坐爆炸了,哭的更狠了。
雖然說長大了性子皮了很多,不過有時候還是會表現出來,比如說現在。
我展開手蹲在地上,像母雞護崽一樣護着我身後這塊長着魚腥草的地方,眼睛死盯着他,作勢要和他火拼。
安逸大概是覺得好笑,一會兒繃着一張臉,一會兒又露出幾絲笑意說道:“我……你幼不幼稚啊!這地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麽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叫它一聲,看人家答應不。”他挑眉不屑看了我兩眼。
“這是我發現的,就是我的,你我去找,不準跟我争。”我語氣特兇。
“我非要和你争你能怎麽樣?”安逸語氣挺欠扁的。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拿出一股撒潑的勁,安逸抱着肚子笑得東倒西歪。
“我你今年三歲啊!”說着就走過去摸了摸我的頭發,也不管自己手上幹不幹淨。
“你手髒。”我氣節。
挖得差不多後,我和安逸并排坐在大石頭上休息,我抱着腿極目遠眺。遠處的山一層接着一層,山間薄霧環繞,宛如仙境。
我癡癡說道:“很好看啊!”
安逸望着我,微笑着說道:“是啊!很好看啊!”
覺察到安逸在看我,轉頭道:“我說的是山。”
“我說的是你。”安逸收斂了平時的吊兒郎當,語氣特真誠。
聽到有人誇我,我立刻笑眯了眼,但是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後故作正經說道:“嗯,有眼光。”
安逸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道:“嗯,我向來是很有眼光的。”
我腦中靈光一現,一臉壞笑:“嗯,你向來很有眼光,只是當年穿着綠皮風衣配條大紅褲子的人,不知是誰哈!”
安逸轉頭不再搭理我。
“得了,這點打擊都經受不起啊!像我當年不也被二姐和二伯母诋毀得體無完膚麽!姐姐還不是這樣撐過來了。”我表情故作輕松,但是語氣卻十分沉重。
安逸轉頭看我滿臉慌張、不知所措,看着安逸那皺眉擔心的樣子,我微微一笑。
“好了,這麽些年了,傷心早就傷心完了,”
“我、我……”
“該回去了,一會兒天晚了。”
開學第一天我和安逸還沒來得及出去買日用品,就被困在教室的一個小角落奮筆疾書。
安逸邊寫邊抱怨:“我你不是說你寫完了麽!!!”
“我把英語卷子給忘了,就說怎麽心欠欠的,感情是英語還沒做,怪不得。”
“我你要是下次再這樣就我一個人抄。”安逸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要是視線能噴火,估計我現在已經被烤熟了。
“抱歉,抱歉,我盡量以後不忘哈!”
“不是盡量,是一定。”
“好,我發誓,我要是再忘就一輩子嫁不出去。”
“說什麽傻話,我呸呸呸,誰讓你拿這個發誓了。”
我專心致志抄作業,腹部傳來一陣騷動,這微妙的感覺……
憋住,一定要憋住,咬緊牙關緊閉閥門,最終還是失守。
還好聲音不大,我還特意移動動了下凳子,凳子移動的聲音蓋過了我放屁的聲音,我以為我做的天衣無縫,哪裏想到證據早就留在了空氣裏。
安逸捏住鼻子一臉嫌棄:“顧清晨你放屁了。”他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好像篤定那屁一定是我放的。
“我沒有。”我聲音比安逸還大,我從小就這樣,越心虛嗓子越大,好像我說話有氣勢了別人就會相信似的。臉都紅成了熟透的螃蟹,還是一個勁嘴硬說不是我放的。
教室裏人不多,稀稀拉拉坐了幾個,聽到我倆在後面的動靜都轉過身看,我臉更紅了。
“得了,還有一股你剛吃的辣條味,不是你是誰。”
我恨不得直接把腦袋埋在桌子裏。
靠,他丫的還能聞出屁裏的辣條味!蒙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以為着自己寫得還好,不過也就是自己認為而已。我說我以後想當個作家,我朋友說,長得醜想得卻挺美。沒人看算了,自娛自樂也好,或許結果不能強求。
大家元旦快樂。
反正沒人看,我就此停更了,要考試了,我這……
以後會填坑,假期的時候,說句抱歉啊!不過反正也沒人看
☆、那個雞蛋好吃嗎?
對我來說,一個月除了有那麽二十幾天不想上課,還有那麽幾天連動都不想動外,其實也還好,小日子也算是過得舒坦。
不過當被痛經和上課多重折磨時,那日子舒爽得讓人不敢相信,可是我幾乎每個月都會經受那麽幾次非人折磨,這不一個月又到了,折磨又再次開始。
我覺得我肚子就像是抽風了似的,一陣一陣疼,疼得冷汗直往上冒,又不是生孩子,還來個陣痛!
我現在的狀态跟死就是喘氣和不喘氣的差別。
安逸跑到飲水機哪準備接點熱水,但是他前面的許亦愣是拿着水瓶把熱水接得一點都沒了。
安逸:“許亦把你瓶子裏的熱水給我倒點。”
許亦:“你不是向來都喜歡喝冷水的麽?再說開水倒塑料瓶子裏一股焦臭味,能喝個屁啊!”
安逸踢了許亦一腳:“叫你倒你就倒,哪他媽那麽多廢話啊!”
許亦十分不舍的往安逸手中的瓶子倒了點,安逸白了他兩眼,直接搶過他手中的保溫杯,往自己瓶子裏倒。
許亦心疼大叫:“哎呀你給我留一點啊!現在接點熱水多不容易啊!”
是的,現在天冷要想接點熱水真心不容易,饒是他坐在前三排,也還是搶不贏那些對熱水更加狂熱的,這好不容易接到點,還全被安逸給倒了。
安逸把水杯還給許亦,說道:“沒了再接不就行了麽?搞得跟搶你錢似的。”
安逸回到桌位把瓶子遞給我說道:“把肚子捂一會,舒服一點。”安逸說的聲音不大,但是還是被周圍的同學聽見了,一些同學意味深長看着他倆,還有的同學起哄怪叫。
安逸站起身把為手怪叫的那幾個一人揍了幾圈,但是起哄的聲音卻并沒有因此停止,反而越鬧越大。我的臉也一點一點慢慢發燙。也不知是氣溫回升了還是教室裏人多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