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小環臉色大變,青璃此時明白了原委,原來這人就是那車夫。
趙海棠看向南宮玦,冷哼道,“陛下看來事情是沒錯了,璃妃指使丫鬟買通車夫将假死的陳衛尉運出宮!”
青璃不可置信看向趙海棠,她怎麽會知道?難道背後之人就是她!
南宮玦怒道,“璃妃,你為何這麽做?!”
“我……”
“陛下!”小環突然從後面沖出來,跪到青璃身前,“陛下饒命,是奴婢與陳衛尉情投意合,不忍看他被抛到亂葬崗,才買通人去将他厚葬的!”
青璃在一瞬間腦子轉過很多種方法,也無法解釋自己與陳祺的關系,實話實說,勢必惹來殺身之禍。
南宮玦皺眉,深邃的眼眸,讓人看不透其意。
趙海棠站起身,一雙狠厲的眼神看向小環,“陛下她說謊,一個丫頭哪來那麽大的本事,再者陳祺死後一個時辰就被送到亂葬崗,時間上根本來不及。我看不是她與陳祺情投意合,而是她的主子命令她的吧!”
“趙容華,你說話要有證據,我好歹也是四妃之一,是三皇子的母妃,你怎敢随意誣陷我?!”
“璃妃,妹妹真是佩服你啊!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嘴硬,妹妹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怎敢信口開河呢?這件事暫且不提,璃妃為何指使秦太醫告知娴妃她終身不孕,以致她瘋癫殺人呢?”
南宮玦不可置信的看向趙海棠,“你說什麽?!”
“禀陛下,娴妃死後,她的宮人分派各宮,其中有個叫夢瑩的告訴臣妾,娴妃是因為診斷出終身不孕,才瘋掉的。臣妾當時就覺得很是可疑,便傳了為她診斷的秦太醫。果不其然,秦太醫一聽此事就眼神閃躲起來,臣妾仔細盤問之下,才知他受璃妃之名故意為之。”
南宮玦沉默不語,可趙海棠明明看出他漸漸陰郁的臉與冷若寒冰的眼神。她心中快意,繼續道
“這還不算完,秦太醫不僅招供了娴妃的事,他還幫璃妃弄了一種會讓人暫時死去的藥。那藥服用了,會造成筋脈盡斷的假象,但不過三個時辰,就會…完好如初。”
趙海棠滿意的看着南宮玦龍案上越發收緊青筋暴起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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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跪到地上,木然聽着這一切,原來,原來,這一切,都到頭了。
“璃妃,你有什麽要說的嗎?”南宮玦通紅的眼眸看向青璃,他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無可辯解,無從辯解。
青璃搖頭,“沒有,她說得都是真的。”
南宮玦終于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咬牙看着地上一臉漠然得女人,“蘇青璃!”
趙海棠驚異的發現,皇帝的眼睛模糊,濕潤。
她心裏又是妒恨,又是暢快,璃妃,她終于完了!
“好好好。”
南宮玦踉跄了一步,冷笑着,“青璃,你真是深藏不露!”
“臣妾,死罪。”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璃妃罪無可恕,廢去妃位,打入冷宮。”
目睹着青璃被左右侍衛架着出了春華殿,趙海棠猶不解恨。
“陛下,璃妃她可是害死娴妃娘娘的兇手啊!這樣的儈子手只将她打入冷宮,未免也太輕了些吧!”
“住嘴!”南宮玦赤紅着眼眸怒視着趙海棠,趙海棠不禁吓得一抖。
“趙容華,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背後搞的鬼。朕不想追究,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寒冬臘月,昭臺宮有如一座死城。荒涼,冰冷,詭異。
在這裏,關押過說不清的罪妃,也死過數不清的女人。
甚至牆上,地板上都留有她們的痕跡……
青璃有時候甚至會對着那些抓撓的痕跡,地上的血跡發呆,想象着她們當時抓狂絕望的樣子。
若說還有牽挂,那便是南宮灏軒。她知道,如今的她已經不配做他的母妃,南宮玦想必會把他寄養在別的妃嫔處,長大後他不會記得還有她這樣一位歹毒的生母。
有時候她想,是不是她死對所有的人都會好些,可是她做不到。
她還是做不到,灏兒,才那麽大,她甚至連他一聲母妃都沒聽到過,她還沒見過他長大得樣子……
昭臺宮寬敞無比,如今只住着她一人,每日三餐會有人送來簡陋的飯菜。青璃根本沒有胃口,大多數還是喂了牆頭那只黑灰色的野貓。
三個月後的一日,青璃照常把看不清顏色的飯菜撥到了那只破碗裏,嘴裏叫着,“小灰,小灰!”
那只貓從牆上跳了下來,熟練着吃着碗裏的東西,青璃坐到石階上正欲吃些還算幹淨的米飯。
忽見,小灰突然嘔吐了起來,不一會兒吐出的竟都是白沫!
“小灰!”青璃跑上前,只見小灰渾身抽搐着口吐白沫,不一會兒便倒地不動了!
青璃睜大的眼睛,不敢相信短短一瞬,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飯菜,竟然有毒。若不是她先給小灰吃了,那麽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應該是自己。
青璃冷笑着,她們還真是不置自己于死地,誓不罷休。
可她蘇青璃,絕不會如她們所願!
在這裏這麽久,青璃幾乎已經熟知了侍衛換崗的時間,一波侍衛在酉時換下,她看準時機輕盈的翻下高牆。
她要做的不是逃到哪裏去,而是只想那個人,再想起她而已。
金銮殿。
林福全看着滿地的碎瓷碗片,嘆了口氣。
自從璃妃被打入冷宮,皇上就生了病,連日來咳疾未愈,偏偏又不肯喝藥,每次都像這樣将藥碗摔的粉碎。
陛下自登基以來,他從未見過這樣暴躁無比的陛下,就算是娴妃死後他也只是默不作聲的頹廢幾日就恢複如初。
他真的擔心,這樣的陛下,撐不了多久。
林福全唉聲嘆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從上林苑那裏突然傳來璃妃失蹤的消息。他心裏猛地咯噔一下,這個時候璃妃可不能再出什麽事了。
他左右考量,又不敢隐瞞,只躊躇着進了滿是狼藉的內殿。當他小心翼翼的說出璃妃不見的時候,南宮玦先是愣了一會兒,随後便是暴怒。
他騰的坐起身,滿心的焦急,“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失蹤?!上林苑的羽林軍都是吃幹飯的嗎?連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人都看不住?!!”
林福全被吓了一跳,南宮玦作勢要起身,他緊忙扶住他,勸道,“陛下,您別生氣,羽林軍已經加派人手去找了,就算将上林苑翻個底朝天,也定會找到她的!”
南宮玦還是壓制不住體內的怒氣,他喃喃着,“會是誰?是她劫走了她?還是她又搞什麽陰謀詭計,聯合其他的人來騙朕?……”
南宮玦坐在榻上,任林福全怎麽勸,都是一動不動的等着。
林福全擔心之餘,又覺得有些納悶。陛下究竟是生氣,還是擔心?他越來越搞不懂跟了數十年的陛下了……
半晌,在上林苑的羽林衛來報,在昭臺宮發現了剛剛被毒死的貓。
南宮玦一點怒氣都看不到了,林福全在他的臉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擔憂和悔恨……
他對林福全道,“朕可能真的不應該處罰她。”
“陳妤娴那麽害她,她想要她死也是情理之中,朕給不了她的只能她自己去做。朕恨的是她的倔強,是她心裏,竟然還藏了別的男人……”
林福全靜靜的聽着,他終于明白了南宮玦這麽多天來的痛苦,原本不是因為逝去的娴妃,而是他有多在乎璃妃,現在就有多痛。
“陛下,恕老奴多嘴,依娴妃的性情,若是璃妃娘娘跟陳祺真有什麽,她不會多此一舉制造這場假戲,直接捉奸會更讓人信服。”
所謂當局者迷,就算是英明神武得皇帝,也會身陷其中。林福全早就看透這一點,他不願意說,是以為南宮玦無論如何都會相信娴妃。如今說出來,也是為了打開南宮玦心裏的結。
“再者,璃妃怎麽說也是三皇子的母妃。三皇子年幼,每次看到他哭鬧不止尋找母妃的模樣,老奴心裏都滴血般難受。”
南宮玦嘆了口氣,林福全卻在心裏重重的松了口氣。在宮裏妃嫔與人私通死罪無疑,可璃妃只是被打入冷宮,可見皇上其實被給了自己留了悔過的空間,他只是缺少一個将她放出來的理由。
午夜時分,璃妃被找到的時候已然昏厥,看樣子是自己跑出來的。皇帝難掩的焦急林福全早就想到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太醫診斷的結果,璃妃昏厥竟然是被餓昏的。
一個妃嫔,皇帝的女人,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宮,也不至于落得個餓死的下場。
林福全又一次在皇帝的臉上看到了暴虐的神情,于是,他決定再狠狠的添一把火。
“陛下,璃妃以前在宮裏樹敵不少,如今被打入冷宮,更是給那些人鑽了空子,她肯定是被折磨的呆不下去才跑出來的,那只貓就是很好的例子啊。”
南宮玦光是想想青璃所遭受的,就恨不得殺人洩恨。他坐在床前,看着瘦了許多的青璃,心裏更不是滋味。他一眼不眨得看着她,就是這個女人,她是怎樣狠狠的揪着他的心房,讓他心疼。
骨節分明的大掌觸上她幹裂的嘴唇,磨蹭着她光潔的臉蛋。
突然,他猛地收回手指,床上的女人娥眉動了動,她如蝴蝶般得睫毛閃動了兩下,随後緩緩睜開。
入眼是南宮玦冰冷的面龐,青璃輕輕喚了聲,“陛下……”
“你醒了。”南宮玦淡淡道.
青璃的聲音卻是異常的嘶啞,“請陛下饒恕臣妾擅出昭臺宮之罪,臣妾也是迫不得已……”
“哦?你有什麽苦衷?”
青璃艱難的伸出手指拽住南宮玦的衣袖,眼角含淚。
“臣妾不甘心,臣妾不甘心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陛下了。”
南宮玦心中一痛,卻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這副神情。他起身,背對着她。
“呵~璃妃,是在冷宮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所以來朕這裏博同情嗎?你知道你犯下的是什麽罪?殺害嫔妃,與人私通,已經夠你死十次的,朕只是廢了你,已經法外開恩了。”
“不,陛下,”青璃慌了,掙紮着起身,卻是渾身無力,她摔倒在地上,向南宮玦爬去。
“臣妾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但私通一說,就算将臣妾淩遲處死,臣妾也不會承認的。”南宮玦沒有将她處死,沒有治蘇家的罪,或是顧忌着灏兒的将來,或是對自己還有一絲舊情,不管是哪種,這都是她最後的機會。
“臣妾在昭臺宮的這些日子日日悔恨,如今就算只讓臣妾在三皇子的身邊做個奴婢,臣妾也會感恩戴德!”
南宮玦冷哼,“蘇青璃,你不配提灏兒,灏兒有你這樣的母妃,是他的不幸!”
青璃的心猛地跌到谷底,但聽南宮玦又道,“你既然這麽想為奴為婢,就來金銮殿吧。若是朕覺得滿意,說不定會讓你見一見灏兒。”
青璃狂喜,連連叩首道,“謝陛下聖恩,臣妾定不負陛下恩典!”
☆、圓滿
青璃成了皇帝寝殿金銮殿的一位最低賤的婢女。
她每日圍繞着那張龍床擦擦洗洗,工作的範圍很小,晚上還要應付南宮玦時不時的欲望。
青璃非常郁悶,南宮玦如今都不怎麽去後宮了,以前她是他的妃子,他去她那裏都沒這麽勤快。難道這也是懲罰自己的一種方式?
應付完南宮玦的欲望,她還要重新睡到龍床下的琉璃地面上。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青璃,有了身孕。
那是一個夜晚,南宮玦蹙眉看着青璃,問她的月事是不是沒有來。
青璃一怔,每日過的渾渾噩噩都已經忘了每月造訪的月事。而熱衷于與她溫存的南宮玦卻沒有忘記。
第二日,南宮玦便召來了太醫。果不其然,青璃的确是喜脈。
青璃看着傻樂的南宮玦,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又懷孕了?
南宮玦提出讓青璃重回和歡殿,并承諾封她為貴妃。青璃拒絕了。
這麽久在金銮殿的日子,讓她真正的看清了自己,也讓她在無形中體會到了這一生從未有過的快樂與滿足。如果可以,她只想永遠這麽下去。與南宮玦,與灏兒,與腹中的孩子,永遠。
南宮玦自青璃懷孕後對她是言聽計從,她不願回去,他自然應允,并樂得其中。
直到青璃肚大如蘿,即将生産的時候,後宮中人才得知那個傳說在冷宮失蹤了的璃妃竟然被皇上接回了金銮殿,還懷上了龍子!
後宮衆妃除了一聲嘆息,別無他法,趙海棠被冷落,趙今自被卸去大将軍之職,趙明月也安分收斂了許多,加上南宮玦将大皇子南宮麟交于她撫養,趙明月有了倚靠,也不再過問後宮誅事。
一個月後,青璃在金銮殿誕下一位可愛的公主,南宮玦喜不自勝,為了孩子與她的名分,還是封了璃貴妃,卻是一直住在金銮殿。
幾年後,南宮灏軒被立為儲君,南宮玦召集五湖四海的屬國王侯前來慶賀.供奉神明的神靈臺重新整修,青璃閑來無事,便攬下了此事,她無意間在施工的隊伍中,發現了,陳祺。
她不可置信,眼睛漸漸濕潤又幹澀,可那大汗淋漓搬運施工的男人。明明就是多年一直讓她耿耿于懷的祺哥哥。
青璃叫來了施工修建的領頭,才知,陳祺現在叫阿成,是幾年前他從山崖的樹杈救下,之後便加到他的施工隊伍。陳祺對往事一無所知,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青璃站了許久,陳祺轉頭看見一直盯着他看的陌生女人,只是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
一如往昔,清朗俊逸又有些羞澀的男子,青璃笑了,忘記一切未嘗不是好事。但願這個善良的男人能找到真正愛他呵護他的女人。
“母妃,母妃。”
小跟屁蟲南宮灏軒拽着青璃的裙擺,“父皇說,您只可以出去一個時辰哦!現在太陽快落山了!您若再不回去,父皇肯定要生氣的!”
青璃“撲哧”一笑,撫着南宮灏軒柔軟的發頂,看着那與南宮玦極度相似的小臉,心裏一片柔情。
夜晚,青璃與南宮玦說起今日遇見陳祺的事。不出所料的南宮玦一下沉了臉色,青璃一頓好哄,才讓他和緩了臉色。
若不是知道他還健康的活着,恐怕她一生都會活在歉疚之中。如今,她終于可以敞開心扉,全新全責的過自己的生活,全心全意的愛着身邊的男人。
兩人這麽多年的默契,早已相信彼此。南宮玦擁着她,“青璃,我比你大這麽多,将來肯定會比你早去,餘生的幾十年,我要好好的愛你,也請你好好的愛我。”
青璃靠在他的懷裏,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幸福。半生漂泊,半生安穩,一生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