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顆糖
聚會散了。
竹雨站在酒店門口,感受着冷風吹面,明明旁邊還有很多人,包括剛剛還圍在她身邊的那幾個,可現在,他們和她的距離,不止眼前看到的兩三米。
他們有的光明正大地看她,有的偷偷打量她,還有的,眼神也不給她一個。
班長看着各位同學相繼離開,最後只剩下竹雨,想了想,還是走到她身邊,“有車來接你嗎?不如我給你叫個車吧。”
竹雨眼睛一亮,“班長,你相信我,我沒有……”聲音急切,似乎這是證明自己清白唯一的機會。
可班長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毫不猶豫果斷地打斷她的話,“你還有事是吧,那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看着班長的背影,竹雨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就連班裏脾氣最好的班長都這樣對她,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對自己就更加……
街上車水馬龍,火熱的氣氛似乎與竹雨隔開了,她站在原地,如墜冰窟。
她愣愣地回到家,很意外,今天這麽早會看到爸爸。
竹父看到女兒回來,難得露了笑臉,招呼女兒坐過來,“快坐,不是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帶過去的東西,大家都喜歡嗎?”
提起這件事,竹雨臉又白了白,“爸,你給我的這個,是公司設計的新品嗎?”她拿出包包裏的護膚品。
竹父點頭,“那當然,可是研究了好長時間,先在小範圍內做個實驗,看看效果怎麽樣,怎麽?有什麽問題?”
竹雨深吸一口氣,将壓在自己心裏的問題說了出來,“爸,我今天碰到薄荷了。”
竹父一愣,随即笑了笑,“你們是高中同學,見面是最正常不過的,怎麽,有什麽事嗎?”
竹雨緊緊盯着父親的眼睛,“她說,我今天帶過去的護膚品,是當年她給我們的一沓資料中的一部分。”
竹父笑笑,“這孩子,怎麽這樣想?這可是咱們公司才研究出來的,這外形設計也是高價請的設計師設計的,怎麽會是幾年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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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頭,竹父又失笑,看向女兒,“是不是她說了什麽難聽話?算了,咱們別放在心上,估計她還沒從當年的事情中走出來,也怪可憐的。”
嘆了一口氣,竹父起身,“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先回書房了。”
竹雨看着父親不太高大卻還算挺拔的背影,慢慢握住了拳頭。
~
半夜。
薄荷在噩夢中猛的驚醒,想到夢中的情景,又忍不住閉上眼,眼角的淚水流下,她拉拉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日有所思,也有所夢嗎?
漸漸的,她停止哭泣,有些腫的眼睛,無神地盯着天花板。
似乎過了幾分鐘,又似乎過了很久,薄荷訝異地咳嗽兩聲,慢慢起床。
她動靜不敢太大,因為李靜姝還在她旁邊睡着,穿了睡衣,她打開門去客廳喝水。
溫熱的水杯溫暖了她有些涼的手,她站了一會兒,向年年的卧室走去。
看着張着小嘴巴呼呼大睡的小人兒,薄荷眼裏露出笑意,她坐在枕頭邊,輕輕摸了摸年年溫熱的小臉蛋兒。
她就這樣坐在那裏看了好一會兒,最後,聽到外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還隐隐有吵鬧聲傳來,薄荷才在年年額頭親了親,轉身走了。
李靜姝打了個哈欠,揉揉眼,沒睜開就喊:“薄荷,咱們今天吃包子吧,我記得那個樓下有……”
“包子沒有,你忘了我換地方了?不過我買的豆漿油條。”
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傳來,李靜姝猛的睜開眼,抓起旁邊的羽絨服就往身上披,沖出去道:“薄荷,你起來了?”
薄荷穿着家居服,綁了高馬尾,聽到李靜姝的話轉過頭來,對她展顏一笑,“對啊,好不容易過年能歇幾天,光躺在床上可不行。”
比起昨天,今天薄荷的狀态可以說是特別好了,李靜姝仔細觀察,見她不是僞裝,心裏徹底松了一口氣,走過去趴在薄荷的肩頭,勾着腦袋看桌子上的東西,“有沒有放糖?”
“放了放了,知道你愛吃甜的。”薄荷輕笑,摸摸李靜姝的頭,不知是不是錯覺,李靜姝總覺得薄荷摸自己的手法跟她摸奶奶家的狗一模一樣。
很快,陸景和年年也都醒了,幾人洗漱過後,便一起坐在餐桌上吃早飯。
“等下,我帶着年年出去一趟。”熱騰騰的豆漿進入口腔,有些燙,薄荷咽下去,輕聲道。
李靜姝剛想說話,就想起自己嘴巴裏還有油條,忙囫囵地咽下去,着急道:“你去哪?我送你吧?”
這該不會是想找仇人報仇去吧,要不要趕緊給唐宋和蔣硯庭打個電話?
薄荷笑,“你以為我去哪兒啊?放心吧,我只是去看看江叔叔和媽媽,你不用跟。”
李靜姝張張嘴,最後只能點點頭。
吃過飯,李靜姝就被家裏的電話叫回去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李母對女兒的發型實在是忍無可忍,決定趁着親戚朋友還沒來,帶她去接發。
看了看外邊的天氣,陸景對年年眨眨眼,年年知道什麽意思,可是剛剛姐姐說過了,不讓別人送,他擡頭看了看姐姐,随後搖搖頭。
陸景只能呆在家裏,目送兩人離開。
好在交通發達,一路地鐵,暢通無阻。
墓園人不多,薄荷一身黑衣,拿着花束,牽着同樣一身黑衣的年年,安安靜靜走到他們墓前。
“江叔叔,媽媽,我們來看你們了。”
年年學着姐姐的樣子鞠躬,“爸爸媽媽好。”
薄荷欣慰地看着年年,摸摸他的小腦袋,年年甜甜一笑。
薄荷收回視線,蹲下來,撫摸着媽媽的墓碑,“媽媽,還記得當初你主設的那套系列嗎?其實,你成功了,只是,現在它在別人手裏。”
她沒辦法奪回來。
她想了整整一夜。
當年,因為事情緊急,江叔叔和媽媽都在醫院搶救,公司其他人得知他們病危,除了虛情假意的關心,就是落井下石。
當時,她以為,父親十幾年的司機——竹雨的父親竹高升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畢竟,江叔叔曾說過,他們是在村裏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不止一次說過,他就是他的親弟弟。
可是,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薄荷閉上眼睛,将眼淚偷偷憋回去,只是再睜眼,一雙眼睛濕漉漉的,連年年都看出來不對了。
他偎依在姐姐身邊,偷偷抓住她的衣服。
薄荷感覺到弟弟的不安,對她笑笑,年年見姐姐笑,蹲下來,往姐姐身邊靠了靠。
薄荷伸手将他摟住,看向墓碑,“江叔叔,媽媽,我會好好照顧年年的。”
年年眯眯眼笑,也笑着道:“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也會照顧姐姐的。”
寒風起。
薄荷帶着年年離開,頭發被大風吹亂,就連二人的對話,也似乎被風吹散。
“姐姐,我們什麽時候看燈?”
“嗯,要再等一段時間。”
“到時候我可以和陸景哥哥一起嗎?”
“你可以邀請他啊。”
“嘿嘿嘿。”
他們走後沒多久,一個同樣一身黑衣的男人在同樣的位置擺了一束花,深深鞠了個躬,随後離開。
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