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回公司後,南秋見陳昭宇滿臉堆着笑,大寫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诶,南秋,”陳昭宇叫住她,笑着說,“最近那些執行的事情就讓鄭乾、吳迪他們多盯着點兒,你年前最大的任務,就是把那筆款催回來!”
“趙建山走了,那現在直接審批權是在于總那兒?”
“沒有~于總那邊你不用操心,我特意打聽了,只需要霍承簽了字,于總那裏年前都會統一批的。”
“可霍承不是跟湯仔平級嗎?需要湯仔簽字嗎?”南秋有些疑惑。
“不用,他們那邊大概是劃分了費用出處?我聽說湯仔以後可能是專門負責KOL這些款項。”
對于大公司這些本就複雜還經常改來改去的流程,南秋表示無語且接受。
陳昭宇将聲音放低了一些,又對南秋道:“霍承那邊,需要請他吃飯的話,可以找我報銷。”
南秋原本還想着送霍承什麽禮物好呢,這下不用操心了,既然領導都發話了,那就直接請他吃頓貴的。
可自從自己中午對他表達花式感謝之後,他就又不回消息了。
大概是在交接工作?南秋準備跟湯仔打聽打聽。
「哈喽湯仔~恭喜呀!聽說你又高升了~」
湯仔秒回:「我感覺我今年真是行大運了!居然有生之年還能把趙總熬走,我現在做夢都要笑出來!」
南秋:「哈哈哈.jpg」
南秋:「對了,霍承是在忙嗎?群裏有幾個文件他一直沒确認」
湯仔:「我幫你看看啊」
說完,湯仔把自己的辦公椅朝霍承這邊兒挪了挪,悄悄叫道:“承兒!噗呲噗呲~”
霍承轉頭看他。
“南秋 找你了!”湯仔口型誇張,一臉興奮。
霍承微不可見地笑了笑,又嚴肅道:“找我幹嘛?”
“她說群裏有幾個文件你一直沒确認。”湯仔老實交代。
“果然就只有工作的事情……”霍承嘀咕一聲,對湯仔道,“我這就回複,謝了。”
他今天确實是一直在忙着交接,不僅要在于慶面前裝傻、不暴露身份,還得跟趙建山周旋,生怕他把自己也拉下水,臨走再搞點什麽事情。
于慶當然不傻,他也是個在職場混跡二三十年的老油條了,這種不對勁的事情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周五趙建山剛帶霍承去吃了個飯,結果周一來了就收到總部發的文件要調職,這要說其中跟霍承沒有半點兒關系,鬼才信呢。
于慶今天已經明裏暗裏地跟霍承套話,想打聽清楚這小子到底是什麽背景,可什麽都沒問出來;他找了總部認識的朋友打聽,也是毫無結果,沒人知道這個霍承到底是霍董事長家的什麽親戚。
如果是個普通的親戚,幹嘛要把身份捂得這麽嚴實呢?他又反複看了看霍董事長參加活動的照片。
難道是……
于慶心裏有了一個“非常符合豪門恩怨”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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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秋問完湯仔後不久,群裏就來了消息,是霍承回複春節海報和長圖的事情,大概是說方向沒問題,具體有幾處細節還要優化調整。
群裏的是回複了,可私聊裏還是沒動靜。
南秋沒再多想,直接發消息問他:
「霍副總監,恭喜高升呀!為了感謝上周五的事情,我請你吃個飯呗,看你這周什麽時候有時間呀~」
霍承盯着手機要笑不笑的,表情複雜。
看來,姐姐對待工作專用的虛假面具又戴上了。
他回複道:
「南總要請我吃什麽?」
對方很快發過來三四個大衆點評鏈接,他仔細一看,都是人均三四百往上的價格。
随後還發一句:「看你愛吃哪種?随便挑~」
怎麽這麽可愛。
霍承強忍着沒笑出聲。
看來被她用“虛假面具”對待,也不是完全沒好處。
南秋把一連串餐廳信息發過去之後,想着霍承怎麽也得挑一會兒。
沒想到他居然秒回了一句:「這幾家都不想吃。」
嘿,你小子還挺挑?
她又搜羅了一圈菜品精致、口味不錯、環境優雅的餐廳,價格已經到人均五百了,狠了狠心發過去。
霍承:「感覺看着不是很好吃的樣子。」
還就不信邪了,她繼續找各大榜單,什麽高端餐廳必吃榜、金牌餐廳榜等等,但裏面有一些看着華而不實,有些則太過網紅。
她想起關系很親近的學妹武靈月在先銳時尚雜志《M》工作,裏面經常會推一些優質餐廳,正好可以問問她!
幾番周折之後,學妹幫她打聽到了幾家評價很高的私房菜,甚至跟她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幫忙預定。
她信心滿滿發給霍承。
霍承:「還可以,但是差點兒意思。」
好啊,你小子跟我來這套是吧。
明明之前的相處還挺愉快的,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把趙建山弄走以後就飄了是嗎?還是自己哪裏說錯話得罪他了?怎麽想請他吃個飯這麽難……
南秋壓着自己的無名火,手指在鍵盤上狠狠地戳着,語氣卻顯得異常溫婉。
「那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還附上了一個可愛貓貓的期待表情。
霍承:「你家附近那家麻辣燙」
……
南秋腦子裏只有兩個大字:離譜 !
還沒等她回複,微信提示又閃爍起來。
霍承:「好啦不逗你啦」
霍承:「那幾家私房菜應該很不錯,你選一家你愛吃的吧」
霍承:「這個是不是需要預約?如果太麻煩的話也可以改前面那幾家,我都可以的。」
南秋看着屏幕微微蹙眉……這小子突然又恢複正常了?
她面無表情回複道:「不麻煩的~」
霍承:「我這周可能會比較忙,只有周五晚上有時間,你OK嗎?」
南秋感覺自己血壓有點升高。
其實她原本是想着,這種請客戶吃飯的事情在工作日解決掉就好了,而且挑選的這種高端私房菜在周末肯定更難預約。
可是也沒辦法,他都說了只有周五晚上有時間。
……
來來回回的,又是找餐廳,又是托學妹聯系,她前前後後忙活了将近倆小時,終于把這事兒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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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這一周不僅工作推進地很順利,周五的飯局也非常舒心自在,霍承全程都表現得很正常。這就導致南秋有一種錯覺,會不會當時跟他确定餐廳的時候,他是被“五彩斑斓的黑”這種甲方魔鬼上了身。
快吃完的時候,南秋試探地問了一句:“一會兒怎麽回去?”
“一會兒啊,我……”霍承遲疑了一秒,“我坐地鐵。嗯,現在地鐵還沒停。你呢?”
其實他上一次坐北京地鐵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上班以後除了最開始開了幾天買菜車,後來都是韓澤楷和家裏司機輪流來接送自己的,每次上下班都像做賊,即便是他點名要坐家裏那輛落了灰的舊輝騰,也生怕被同事看到認出來。
今天這麽說,是因為他以為南秋會坐地鐵回家,這樣的話兩人就可以一起散步去地鐵站,等南秋上地鐵之後,他再讓附近約會的韓澤楷過來接自己。
計劃非常完美。
南秋心想,看來上次開車果然是借的,沒說謊。
這年頭,坐地鐵上班的富二代,可不多見了。
“哦。”她接着話題随口問下去,“你家住得遠嗎?”
其實也不是真的打聽人家住哪兒,只是一種聊天慣性。
一般跟沒那麽親近但是又需要建立良好交往關系的人見面,在結束的時候總得問一句“怎麽走?”“遠嗎?”。
如果方向一致的話,還可以再次套近乎“哇那我們順路诶,一起吧”。
這種聊天的慣性簡直要成南秋的肌肉記憶了。
霍承可不知道她跟誰都這麽問,他以為姐姐終于對他的私人生活感興趣了,趕緊答道:“我住順義!有點遠。”
“你不會住別墅區吧?”南秋看着他,“還真是富二代?”
霍承從她眼睛裏看不出什麽情緒,但說到別墅區、富二代的時候,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裏明顯沒有任何期待。
這反應……怎麽好像不太對勁兒呢。
他否認道:“不是,是便宜的房子。”說罷還戰術性地低下頭,露出那種尴尬的微笑。
“那你住得也太遠了,通勤時間那麽長,應該挺累的吧。”南秋嘆了口氣,“怪不得你說工作日沒時間呢,是我錯怪你了。”
錯怪?她錯怪自己什麽了?
她得知自己那麽遠,居然下意識是關心自己會很累。
霍承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忽然落在了鵝絨被上,柔軟又溫暖。
“姐姐,問你個問題。”
“說。”南秋應了一聲之後才意識到他又開始叫姐姐了。只要他叫姐姐,接下來肯定是什麽胡言亂語。
“如果我住別墅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嫌棄我年紀小了?”霍承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南秋嗤笑一聲:“你在說什麽啊?你住別墅跟你年紀小有什麽關系?”
“你難道不喜歡大房子嗎?”
南秋覺得他問得好笑,本來想說這種問題有什麽好問的?
但看着他無辜的表情,猜想他大概是還沒有認真考慮過“房子”這件事,或者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總之,她覺得跟眼前這個小孩說說自己的想法也無妨。
“當然喜歡啊。我從小到大的目标,就是要自己賺錢買個房子。來北京之後,這個想法也依然沒變。”
霍承點點頭。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只有在物質條件上讓姐姐放心,才能進一步談感情的事情。
所以,他想着等南秋說完之後,就直接坦白自己确實住在一棟大別墅裏,花園游泳池一應俱全,如果她不喜歡,還有不少別的房産,大平層、高層複式、小獨棟……
這樣的話之後再追求她,一定會進展飛速。
正當他準備開口時,南秋說的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最重要的是,這個房子,一定是要我自己賺錢買的,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住在別人的房子,很容易就會被掃地出門的,即便是你曾經認為的最親近的人。”南秋想起小時候被迫從自己的“家”裏搬出去時那種委屈、憤怒與難過。
她悵然地笑了笑:“所以啊,就算你住別墅能怎麽樣,便宜租給我嗎?當我的房東?然後等到有一天突然需要用房子、賣房子,再跟我說,‘抱歉,你找別人租吧,三天內搬走’。”
霍承聽了這些,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卻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能安慰到她,只好幹巴巴地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不知道是在對不起什麽,是對不起開這個玩笑?還是對不起把氣氛搞得尴尬?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南秋笑得溫柔,“哪個北漂沒經歷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焦慮?都是過眼雲煙啦。我現在離自己買房已經不遠了喔。”她說着,把手邊酒杯裏的最後半杯梅子酒一飲而盡。
“這個酒真不錯,酒精的苦辣被梅子的酸甜中和了。”
霍承看着她,好像又認識了她一次。
在海底撈初見時,她像是一個超脫于環境的存在,冷漠、淡然地打量着一切,而與自己對視的那一刻,卻能看到她眼中藏着的那種生命力。那時,他覺得她就像是油畫《維納斯與安吉斯》中帶來春天與生機的維納斯。
後來開車送她回家,她匪夷所思地請自己吃麻辣燙,被叫姐姐時,那種別扭的表情生動極了。
再後來,因為趙建山的事情,她的生氣、委屈和不甘都寫在臉上,可為了工作,言語間仍努力克制,讓人心疼,也讓人佩服。
他到現在都還慶幸,自己在她爆發的前一秒,搶先一步做了那個懲治壞人的沖動者。
而剛剛,她談及對房子的執念時,眼神堅定不可動搖,說起過往的焦慮困境卻又輕描淡寫。
他猜,她以前一定很辛苦,一定受過很多委屈,也一定經歷過許多的失望,甚至是背叛。
她一定有無數的不安堆積在心裏,最終變成水泥、磚瓦,修建成了她心裏一道道密不透風的護城牆。
“好了,該走了,再晚你該趕不上末班車了。”
今天的梅子酒是店家招牌,可她只是淺嘗辄止,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頭腦清醒得很。
霍承收回思緒,開心道:“好啊,我們一起去地鐵站。”
南秋:“啊?我不去地鐵站,我已經打好車了。”說着還晃了晃手機。
霍承:“……”
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