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男人沉沉地開口,連語氣都帶着化不開的霜寒。
陳陽呆楞了片刻,還沒回過神來,對方卻突然動了,黑袍下露出一只修長的幾乎透明的手,轉瞬就摸上了他的額頭。
這人不會要謀財害命吧,陳陽下意識後躲,左手從懷裏取出了進山之前準備的防身刀具。
男人卻連個頓兒都沒打,手指在他腦門兒一點而過,臉上露出一絲陳陽也看不懂的表情,戲谑,嘲諷,失落,甚至還有一絲不解。
“你要做什麽?大白天的cosplay也要有限度啊,不然小心警察叔叔真當你是不法分子給你蹲小號!”
陳陽仰着頭對上黑袍人一雙陰厲的眸子,那雙眼狹長,眼角微微上調,看人的時候說不出的玩味。
他感覺這雙眼很是奇異,是了,漆黑如墨,仿佛看不盡的深潭。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黑袍人的右眼雖然也是黑色,但對上的那一瞬他似乎從漆黑的瞳孔裏看出了絲絲火光,但是轉瞬即逝,待要細看,依舊沉寂如水。他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的眸子,盯着人的時候總無端讓人不明覺厲。
陳陽心下微驚,不經意摩挲了下食指和拇指。
男人也沒理會他,只微眯了眯眼,那雙本就狹長的眸子更顯咄咄逼人,淡漠薄情。
“有意思,我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男人涼涼地放下一句話,看了看天空,眉心皺了皺。
陳陽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去,總感覺那顆火紅的太陽似被吓着了似的,突然躲進了雲裏,他眨眼的功夫,對面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
陳陽摸了摸被那人點過的眉心,又拍了拍撲通亂跳的心髒,這才想起如今的處境。
方才只顧着和那人周旋,竟都忘記了自己受傷的事了。陳陽看向被亮光穿過的小腹,沖鋒衣上有個玻璃球大小的黑洞,再往裏是他準備的夾絨保暖衣,同樣一個玻璃球大小的孔洞。
但他竟然沒有絲毫受傷。
陳陽不可置信地再次摸了摸,終于确認了一件事,他确實毫發無傷。那之前那種沒來由的心悸又從何而來,陳陽神情變了又變,終于從自己幾十年的社會經驗中,找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他約莫是見鬼了。
但鬼這種說法,本就玄之又玄,從古至今并沒有任何考證。
但那人黑漆森森,很符合書中對鬼的描述,難不成他因為陽氣旺盛,這才躲過一劫?
不過想到陽氣旺盛,陳陽這才想起同自己一同前來的幾個旅友們。
天清氣朗,陳陽也不再磨蹭,在沖鋒衣的衣兜裏摸索了一番,翻出一張手繪的地圖。
那地圖歪七八扭的,只勉強能看出個上南下北左東右西。
地圖是陳陽出發前按着導游王哥發來的旅游攻略,自己畫的,若是一般人大概是看不懂他這鬼畫符一般的東西是個什麽物件。
只見陳陽盯着地圖打量了一陣,而後看了看目前的方位,就朝山頂的大路而去。
約莫天黑的時候,陳陽終于在山頂一間帳篷外找到了帶隊的王哥。
王哥名叫王壯壯,人如其名,一看就非常壯碩,三十來歲的年紀,因着一張娃娃臉,再加上臉蛋兒上那兩個淺淺的酒窩,乍眼看去格外親切可人。
王哥此時正在拿着不知哪個年代的老人機,可勁兒地打着電話,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
看見陳陽,那張包子般喜慶的臉更多了一層笑意,兩只本就不大的眼睛,頓時彎成了一條縫,沖着電話說了聲“找着了!”而後上前一把抱住陳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訴。
“小陳,你可算回來了,大家夥兒都等你多半天了,你說說,你手機也不開機,出去也不說一聲,大家老擔心你了。不過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他什麽時候出去了?陳陽心中古怪,但王哥已經松開他自顧自進了帳篷,開始交代接下來的行程了。
陳陽只得将心中的古怪壓了下去,正想跟着王哥進去休息休息,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陳陽下意識張大了嘴,“你,你,你不是變成光點飄走了嗎?”
白珏兩條泛白的眉毛擰了擰,一臉不明所以地看了陳陽一眼。
陳陽也反應過來,呸了一聲,“瞧我這嘴,我是誇白哥你白的發光!”
白珏微微一愣,點了點頭,側身從陳陽身邊離開。
陳陽扭過頭,看着對方輕巧地爬上了樹而後脫了外衫,摘了一兜子果子。
約莫是察覺到陳陽的視線,白珏從樹上扭過頭。被人發現陳陽也沒不好意思,嘴角一彎,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舉起手朝對方揮了揮,讓人絲毫不感覺局促。
白珏微微一滞,再次點了點頭。
陳陽這才鑽進了帳篷。
王哥已經将後兩日的行程講解完畢,見到陳陽,将手裏的規劃圖塞給了陳陽一張。
夜幕四合,不周山的山巅漸漸冷了下來,和白日裏那種陰沉沉的天色不同,此刻深藍色的天空上繁星滿天,一眨一眨的,像是通往光明的引路燈。
陳陽不由再次想到了白日裏見到的場景,白珏慢慢化成光點升空,消失,就如這滿天的星辰。
他不由蹭了蹭邊上吃着泡面的王壯壯。
王壯壯吸溜了一口熱乎面,含含糊糊地開了口:“幹啥子?”
陳陽嘿嘿一笑,帶着些許歉意地說道:“真是抱歉啊,王哥,讓大家夥兒擔心了。”
“這有啥,不周山也沒傳聞那麽邪乎,不瞞你說,王哥我帶過十幾波人了,從來沒出過事。”
陳陽嘿嘿一笑,恭維的話張口就來:“王哥厲害,咱們這波人就我一個人走丢了呀!”
王壯壯将嘴裏的面條咽了下去,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陳啊,你還小,貪玩兒!王哥能理解,這事兒啊你也別放在心上,放寬心,放寬心啊。”
陳陽暗暗琢磨了王壯壯的話,聽起來确實就自己一個人不見了。
“多謝王哥,不過王哥,白兄弟白日裏一直在隊伍裏嗎?”
他感覺自己那不是幻覺,他肯定見到了白珏,更何況他也沒見過幾個長一頭白發的。
王哥觑了他一眼,說道:“小陳啊,你就該和白兄弟學學,白兄弟一看就是穩重人,一路上幫襯我不少呢。”
陳陽沒再說話,笑呵呵鑽進了自己的睡袋。
這一夜,陳陽覺着自己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白珏從沒離開過隊伍,那自己見到的又是什麽東西?還有後來出現又消失的那個黑袍人,光是想想就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陳陽長吸一口,只感覺這不周山之行危險重重,頓覺後悔無比,将那個黃毛的程凰罵了千百遍,才稍微就着點困意睡了過去。
索性之後的兩天倒是再也沒出現什麽大事,除了白珏那個冰塊臉時不時對他會心一笑之外,陳陽覺着一切都順利的有點不太正常。
這種詭異的感覺一直持續到陳陽坐上回海市的火車,搭上出租車回到他租的小房子,這才微微放下了懸着的心。
陳陽原本預定的入職時間是七月十二,也不知上頭出了什麽差錯,突然給他來了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有些沙啞的男聲。
男人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慢悠悠地說道:“小陳啊,非常抱歉,咱們人力資源處如今人員已經招滿了,之前的入取通知書啊就算了。不過你放心,咱們做公職人員的,在哪個部門都能為國效力,等上頭商量好了,新的入取通知書不日就會發到你的郵箱啊,不用擔心啊。”
陳陽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這考公的職位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才是,沒道理臨了了又沒位置了才是。
不過陳陽也不在乎,只要有飯吃,有錢賺,又輕松,在哪個部門任職不是任職。
陳陽很是識趣地笑着回道:“沒事,沒事,多小的事,還勞煩領導同志親自打電話通知。我曉得,為人民服務嗎,領導放心,這點覺悟我懂的。”
老領導又語重心長地安慰了幾句,這才挂了電話。
陳陽盯着電話琢磨了幾分鐘,就将這事兒丢在了腦後,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電腦上查閱着不周山的傳說。
關于不周山,網上有不少傳聞。
據說不周山是盤古的脊柱,可通天地,是人界通往天界唯一的路,當年諸神大戰,共工觸倒不周,因此天地再無通路。
還有傳說,不周乃神主出生之地,神主出生伴有魔氣,遂将其封于不周,當年共工之所以撞到不周其實是受了魔物蠱惑,不想這一撞竟打破神主的封印,至此不周成了極陰之地,魔物的大本營。
不過這都出自民間傳說,至今早已無人考究,滄海桑田,此不周早已不是遠古所說的那個不周了也說不定。
陳陽暗自嘆息,約莫是不周山時不時刮起科學也無法解釋的狂風,這才有了不周山陰氣森森,鬧鬼等傳說。
陳陽剛翻了一個網頁,就聽見叮咚一聲,只見電腦右下角彈出一封新郵件的提示,只隐約閃過了幾個“歡迎新同事”的字樣,就再次隐了下去。
陳陽拆了包薯片,一只手往嘴裏塞薯片,一只手點開郵件。
郵件上也不知用的是哪種字體,狂拽霸氣地水印着三個大字“界管局”。
最上頭用楷體寫着标題:“歡迎新同事陳陽入職界管局一隊”。
再往下是郵件內容,陳陽掃了眼右側的滑條,只餘一個小小的橫線躺在最頂端。
他嘴角不由抽了抽,這部門聽都沒聽過,這入取通知書也出奇的別出心裁,他嚴重懷疑發郵件的人不小心将行為準則又或者馬列黨章發進了他的郵箱。
他快速翻到後頭,終于看清了留名以及上班地址:
隊長關潼。
向陽路7號。
剛想關閉郵件,郵件上突然彈出個對話框,上頭挂着個大笑臉,以及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提示他。
“恭喜你,閱讀完注意事項,同意加入界管局一隊。”
陳陽:……
敢情這還部門還給了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