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武術指導京哥對路炎的別扭渾然不覺，見到衛梨換上戲服的樣子後只感到眼前一亮，他感覺自己仿佛活了過來。
這個武替的扮相對味！
京哥是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自認做事認真負責，這份較真用到了浮躁的演藝圈中并沒有讓他大放異彩。
正相反，這些年他從一開始呆的A級投資大劇組，一路降級，現在只能靠關系在這個不知名的網劇小劇組裏混口飯吃。
如果他再敢像以往那般随意開口，這份師弟介紹來的工作只怕都難保。
師弟幫他介紹這份工作前的千叮咛萬囑咐，他時刻謹記着。
……
“師兄啊，那些人壓根就不懂我們這一行，你做得再多，武替做不出那個效果就算了，你犯不着自己上火。”
“現在不是咱們那個年代了，年輕人都不愛吃苦。流量為王，你覺得人家沒實力，但架不住人家背後有人撐腰啊，特別是有些明星，網上一大堆粉絲呢，咱們得罪不起。”
“嫂子可是跟我放了狠話，你要是再被辭退，她就帶着孩子回娘家。”
京哥本就不善言辭，知道自己一說話就容易得罪人，索性在劇組裏充當老黃牛。
要他幹活他就上，絕不肯多說一句話。
女主演太嬌媚和他心目中又狠又飒的女主形象不一樣，他視若無睹。男主演為了耍帥非要把自己的打戲一改再改，他向現實低頭。
即使他看了劇本，還去看了原著小說，仔細分析了這個故事的大背景設定、男女主人公的經歷和家世，并且根據作者的寥寥數語設計出精妙絕倫的打戲。
武替根本完成不了，只能不斷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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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改的面目全非，連他都恍惚是不是自己過分嚴苛。
衛梨來之前，他正在思考武替受傷，自己究竟有沒有責任。
看到這個女孩把他精心設計的動作給做出來，而且遠超他的預期，京哥簡直想将面前的女孩奉若神明。
他想告訴師弟：你錯了，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我曾經說出口的話不是大放厥詞為難別人。
腦海中千百個想法一閃而過，京哥黝黑的臉龐隐隐透着紅暈
他有種預感，自己的春天将随着這個女孩的到來而複蘇。
“導演，啥時候拍女主動作戲？”
來之前，京哥已經給衛梨演示過今天要拍的部分動作戲，見衛梨都能輕松做到他還松了口氣。
路上京哥努力動過腦子，思考要怎麽說服導演把女主最精彩的那段戲先給安排上。
今天的動作戲很多，要做好不容易。要是武替沒了體力，那他最精心設計的那場戲肯定會大打折扣。
方大正方大導演正盯着攝像機上的顯示屏思考，冷不丁身邊響起個粗聲粗氣的男聲，将他吓了一大跳。
看到來人，是那個往日寡言少語的武術指導阿京，今天不知抽什麽風，竟跑自己面前主動命令自己拍戲？
“着什麽急！沒看到這邊卡了嗎！你是導演還是我是！走走走別煩我。”
方大正正在為鏡頭面前男女主尴尬的摳腳演技而煩躁，就有人撞到了他的槍口上，一腔憋屈直接原地發射。
京哥碰了一鼻子灰，臉上還是那副老樣子，看不出情緒。
他雙手放在身後踱步到附近，打算等導演心情好點再過去問一次。
衛梨有些過意不去：“都是為了我，連累你了，不好意思啊京哥。”
京哥聞言擺擺手：“你很好，不關你的事。劇組裏就是這樣，習慣就好。”
像他們這種路人甲，全憑導演一句話。
此時楊副導演拿着晚飯過來，殷勤的遞一份豪華版給導演：“方導，剛新來的武替你看了嗎？”
怎麽又來一個，這些人一個個是吃了飯太空還是怎麽着，不關心男女主反而都在提武替。
武替現在有主演卡關鍵戲份這件事重要嗎！
就沒一個能讓他省心的。
方大正剛剛發了一半的火氣繼續噴射：“讓你找個武替，找半天都沒找來，咱們劇組的錢都燒着玩的是吧。”
“你一個選角導演當時是不是腦子被驢給踢了，給我選了這麽倆活寶來當主演。”
楊副導演說不出的委屈，他是選角導演沒錯，但最終拍板定人的不是方導他自己嗎。
怎麽現在主角拍不好戲都能賴到他頭上。
後半段話擺明是說給那不開竅的主演聽的，但他自己一把年紀當衆被罵，也很難堪啊。
真是好大一口鍋。
衛梨：好大的威風，不愧是這裏的老大，就這樣猖狂都沒人敢頂嘴。
路炎：“京哥，我能不能帶她先去吃點晚飯再來啊？”
見京哥同意，路炎想到衛梨過來帶了那麽多吃的，又喊楊副導演和京哥一塊去吃。
幾個人圍了一桌，冷菜熱飯，除了衛梨，沒人在意桌上的豐盛食物。
楊導：“路炎，你這女朋友太厲害了，我還沒見過有人女孩能做出這麽漂亮利落的動作戲來。”
路炎看向衛梨，對方正在埋頭吃飯，壓根沒理會別人對自己的誇贊。
“不是，我倆就是普通朋友。”路炎感覺自己的耳朵發燙。
京哥問衛梨：“你以前……在哪學的？”
衛梨戀戀不舍停了筷子擡起頭，見一桌人都直盯着自己，斟酌要怎麽開口。
“為了讨生活，從小到大各種保命的本事都學過一點，記不清在哪學的了。”
這還是路炎第一次聽衛梨提起自己的身世，聽她這麽說，心尖仿佛被什麽鈍器慢騰騰反複刮着，令他難以忍受。
上次在北城遇到的不是她姐姐嗎，為什麽她還需要自己讨生活？保命是什麽意思？
衆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慰她，人家都已經挺過來了；誇她棒，誰會想因為這種事被人大加誇贊；告訴她以後只會越來越好，這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嘛。
索性都不約而同閉了嘴。
武指京哥：我這張破嘴，還是閉嘴吧。
“要不是咱們加個微信，以後要是有合适的活我喊你。”楊導先反應過來，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衛梨掏出藏在古裝下的手機，蹭蹭給加上了。
就見旁邊伸出一只黑黢黢的大手，手裏赫然是閃着二維碼的山寨雜牌機，和她正好是同款。
衛梨餘光裏看見京哥不敢說話又很是期待的眼神，麻溜的掃了他的二維碼把人加上。
總算又能開開心心繼續吃飯了。
場務曉磊是方導的遠房親戚，此刻方導心情不好，他也不敢上前觸雷，但他極有眼力見，此刻候在方導不遠處。
一旦方導有什麽吩咐，他第一時間就可以上去。
“武替！準備上場！武替去哪了？”
方大正終于拍完這場戲，長舒一口氣，然後他發現，剛剛等在邊上的武替、武指、副導演統統不見了。
一口氣還沒吐完就又給他卡回喉嚨裏。
“方導，我看他們都吃飯去了，您別急，我去喊他們回來。”場務見他又要發火，忙不疊過去報告。
導演不喜歡他在片場喊他方叔，曉磊只喊錯過一次。
“戲拍得不行，吃飯倒是第一名。”方導臉色發臭，也不知是在說誰。
“武替！武替！過來拍戲！”
場務的洪亮嗓音穿透片場，打破了飯桌上的寂靜。
除了某個還在進食的古裝女子，其餘人仿佛都松了口氣。
“走走，咱們抓緊時間去拍戲。”
“別讓方導等咱們，衛梨你一會好好表現，說不定方導記住你了下次還能給你個角色。”
衛梨沒說話，只當他們說笑。
就那個暴躁光頭，還是算了吧。
她可不想在這劇組多呆，萬一她沒忍住對光頭出了手，路炎的工作只怕就要泡湯。
當武替只是體驗，拍完今晚的戲，明天她就回溫馨小飯館繼續做幫工衛梨。
留路大號一人接受那個暴躁光頭的狂風暴雨洗禮去吧。
“呵，我還是頭回見到有武替拍戲要導演請的。”
方大正見他們一行人一起過來不由冷笑，剛剛他在替這邊兩個草包美人導戲，他們倒是躲在一邊歡聲笑語。
“真是好大的派頭。”
看他待會不好好教教她怎麽拍戲。
“方導，剛才我看這邊還沒拍完，就先帶着他們去吃了晚飯，沒耽誤您正事吧？”
楊副導演上前賠了笑臉，這一群人裏他最大，自然要有個老大哥的樣子。
“行了，哪來那麽多廢話，場務清場，趕緊開拍。”
方導感覺今天就沒順利的事，先是武替受傷，接着主演卡戲，怎麽演都和鬼打牆似的過不了那條戲，現在就連手底下的人都沒規沒矩起來。
劇組開機的時候明明拜過四方燒過香啊。
方大正是個迷信的人，不知為何，他此刻覺得今天的不順都在提醒自己：此劇要撲。
衛梨看了眼京哥，見他站在鏡頭外朝着自己點了點頭，一副“我看好你好好表現”的堅毅神色。
方導吃着飯，見周圍有些違和的安靜，上眼皮擡起四下一掃，目光不經意略過鏡頭。
顧不得其他，暴躁光頭将視線移向鏡頭外正在拍攝的古裝女子。
他看到了什麽！
鏡頭外那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女孩。
是他這小撲劇的新武替？
開什麽玩笑。
簡直都快把他女主的風頭給壓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