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行
同行
坐在校園湖畔的長椅上，看着湖裏的荷花露出了尖尖的一個角，夏天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近了，轉眼兩年多了，胡天虹想，總算盼到頭了，從他退伍回到學校，又等到他畢業，等他畢業了。胡天虹微微地嘴角翹起，笑了起來。
“笑什麽呢？”高遠看到她幸福的表情，突然有些感動，一個女人能夠無怨無悔地呆在自己身邊，因為一個牽手，一個依靠就能感到幸福，能不讓男人感動嗎？只是這樣的感動，好像還是不夠。
胡天虹靠着高遠，對他說：“高遠，我補課加上自己的收入手頭有十來萬，還有三個月你就畢業了，等你進了公司，有了公積金，我們再貸款一起買套房？我聽咱們學校裏的一個老師說房價肯定還要漲，她先生是房地産公司的老總。”
“家裏已經有一套房，我爸媽也在還欠債，再買一套就很吃力了。再說咱們還要結婚，婚禮的費用和彩禮都要考慮。再買房，估計家裏就吃不消了！”
“不是啊！咱們純公積金還款啊！你不是拿到了offer了麽，工資不是3800麽？我一個月也有5000多。這樣的話公積金就有一千多了，買一套90平米，每平方現在5000都不到，不會對我們的生活質量有什麽影響！相信我，房價肯定會漲！”胡天虹要說服高遠，未來的幾年房價會有很大的漲幅，這個時候不買什麽時候買？
對于沒有前瞻優勢的高遠來說，再多一套房子真的是負擔，況且家裏已經有傳言要拆遷，一拆又是三套，加上本來已經買的那套，他都打算賣掉一套套現。這個時候在買房不是自讨苦吃嗎？
胡天虹突然覺得高遠和自己有些距離，在她的印象裏高遠一直算得上身殘志堅，也不算身殘吧？但是至少當他換藥的時候咬牙挺過去，很快就回到部隊去。從部隊複員之後，又回學校，事事都做得很棒，他真的很能幹，一如自己之前看到的。
他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他以前就開汽車修理廠，拿下了兩個輪胎品牌在代理權，因為他從來不用翻新貨，所以他的輪胎除了供應自己店鋪維修以外，還批發給別的汽車修理店，聽說一年從他那裏發往其他地方的輪胎高大上萬條。這樣有魄力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在買房這個事情上如此糾結？胡天虹有些氣悶。
高遠拉着胡天虹起來說：“走！時間不早了，你也要倒兩部車才能回家！早些回去吧！”
對于高遠的另外一點，胡天虹，覺得他真的很不解風情。不止一次，她打算和他發生點什麽！但是他好像總是不開竅。
例如兩人一起去臨安旅游，他偏偏要開兩個房間，半夜她敲他的門說：“我房間的空調不制熱啊！怎麽那麽冷？”
他穿着秋衣秋褲說：“那換個房間吧！我這裏暖和！”說完，去抱了衣服拿了她手裏的房卡就到她的房間裏去了，一時間胡天虹覺得備受打擊。
高遠将胡天虹送到公交車站，胡天虹依偎在他懷裏，告誡他要注意身體，不要多吃方便面。當胡天虹乘上公交車，車子關門駛離站臺，高遠呼出了一口氣，內心覺得輕松了些許，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迷茫。
林笑回家之後的第二天，媒婆電話打來問林笑家的感覺。林笑媽居然還問林笑感覺如何？林笑一下子哭笑不得。這還用問嗎？
不一會兒媒婆一個電話劈頭蓋臉地過來跟林笑媽說：“你家姑娘發過神經病，人家不嫌棄就不錯了。還要求高什麽？這樣好條件的男人不多見的！人老實，賺錢也不少，一個月也有個五六千，還想怎麽樣？想要找人家樣樣好的，你夠條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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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麽着，自家女兒被這麽罵，林笑媽一下子也火爆了：“你這是怎麽說話的？……”最後這次相親就不了了之，但是林笑媽罵媒人的事情在媒人圈裏傳開了。而且那天情景經過媒婆和媒公加工之後，裏面的老夥子沉穩內斂，氣度非凡。而林笑成了一會兒兩眼發直，當初瘋病發作的瘋姑娘。林笑媽的肺都快炸了。
兩周之後，林笑拎着行李跑去了火車站，國際化妝品展覽即将在杭州舉行。在擁擠的候車大廳等了将近一個小時之後，林笑跟着如沙丁魚一般的人群湧向了站臺，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拿着票，找到了自己的位子。當她要将手裏的東西往架子上放的時候，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行李，将她的行李放上了架子。
林笑轉頭對人道謝道：“謝謝！”擡頭，人愣在了那裏，是高遠。
高遠在林笑後面，之間在站臺上他就發現了她的身影，當然是車票的一致性導致他一直跟随着她。看見她拿起行李箱往上的時候，他伸出了手，幫忙推了一下。看見她轉身震驚的神情，他說：“好巧！”
“是啊！好巧！”巧個什麽？一個快遞妹，一個是快件的客人，就取過一次件，見過一次面，有幾個人能記得對方的容貌。這話實在經不起推敲，但是兩人就這麽互相巧了起來。高遠将自己的包也放上了貨架。
落座下來，剛好是面對面。高遠深吸了一口氣，心裏搖擺不定，從感情上，那是雀躍。從理智上來說……
對于胡天虹和眼前這個快遞妹，用個不恰當的比喻，比作兩本書的話，一個是編撰地乏味的教科書，另外一本是引人入勝的小說。乏味的教科書基本上跟一片安眠藥的作用類似，而小說熬夜讀完之後還回味良久。
不讀好教科書會挂科，小說這東西如果沉迷其中，則是多讀了挂科。理性的人都知道如何取舍，但是往往取舍不太成功。
火車開始運行，高遠拿着一本專業書在看，或者說裝模作樣在那裏看。對過的林笑，拿出了一個蘋果吃了起來，蘋果清脆聲音蓋過了鐵軌轟隆聲傳進了高遠的耳中，想忽視她都不行。
高遠擡頭看了林笑一眼，林笑一邊咬着蘋果，一邊對他露出笑容，從包裏取出一包鴨脖子說：“要不要來一個？”她鐘情于這家鹵味點的鴨脖子和鴨掌。而寂寞的旅途這種有骨頭的肉食，實在是打發時間的好食品。
林笑從包裏拿出一包濕紙巾和一個充當垃圾袋的塑料袋放在小桌板上，她打開濕紙巾抽出一張遞給高遠，高遠接過非常自然地擦了擦手，然後把手伸進了鴨脖子袋子裏。林笑說：“我買的微辣的口味，你最……你應該喜歡！”
“我是喜歡微辣的東西！”高遠拿起一顆鴨脖，鴨脖子的香鹵味道在味蕾上綻開，這不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但卻從心底勾出那種熟悉的感覺，他拿起鴨脖子的袋子，上面沒有印名字。他問道：“是哪個店鋪買的，味道很好！”
“我們家附近的一家鹵味店裏，味道不錯吧？我最喜歡他們的鴨脖子！”林笑将蘋果芯扔進了垃圾袋裏。拿了一個鴨掌啃了起來，邊啃邊吐骨頭，高遠的腦子裏這次浮現的不帶任何顏色，而是極具溫情的一個畫面。眼前的這個女子，大着肚子，靠在沙發上，啃着鴨腳板。叫他：“老公，給我倒杯水來！”
高遠啃完一塊鴨脖子，将骨頭扔進了垃圾袋。對于自己過于自來熟地吃人家東西，有些奇怪，當然對于自己從帶有情‘趣的幻想，轉成了溫情的幻想就更奇怪了。
“老……”林笑想叫他再吃一塊，但是開口差點喊出了“老公”這個稱呼。八年的婚姻，這個稱呼有多熟？完全是潛意識，或者是條件反射。幸虧她驚覺沒有喊出去，林笑在心裏暗自慶幸。
高遠聽見她叫出了一個“老”字，接着林笑尴尬地笑了笑，她又問道：“還沒有問過你老兄名字呢？”原來不是“老公”是“老兄”，高遠心底升騰起一點點的失望，轉念心裏暗罵自己毛病，真是有病。一個正式照面兩次，交談不超過十句的姑娘，開口叫自己老公。那還真是瘋子才做的事情。自己居然還期待，腦子昏掉了吧？
“高遠！”他很簡潔的介紹自己的名字，林笑幹脆地對他說：“我叫林笑！”
吃過人家的鴨脖子之後，高遠算是正式地認識了這些日子白天夜裏都在自己腦海裏陪着自己的這個姑娘，如果讓她知道自己肆無忌憚地在腦海中對她亵渎，她會不會一巴掌拍死他？
猥瑣的想法是包裹在正兒八經的外表之下，林笑是個爽朗的人，而高遠覺得跟她談話很讓人開心。即便是很冷的一個笑話，他都笑出了聲。
幹掉了半斤鴨脖子和半斤鴨掌，嘴巴和手上一股子香料的味道。高遠看着林笑離座，她說：“三急！上衛生間，你去不？”
高遠哈哈一笑說：“這個不太好一起，還是輪流吧！”
林笑嗔怒道“又不是進同一間，自己腦子長歪了。看好我的包！丢了你賠！”
“要不要我給你抱着？”
林笑很想回答說：“行啊！你要抱着我也成啊！”但是，她還是收斂了點說：“這個就不用了！”
高遠望着林笑的背影，她的離去，讓他理智得以回歸，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友。自己這樣跟一個女孩子肆意地談笑真地很不好。
但是，那種輕松惬意和心靈上的滿足感，讓他如同吸食了鴉片一般，當林笑回來之後，他們的話題又繼續。
一路談笑下來，兩個小時的車程就顯得太短了，高遠幫林笑把行李箱拿了下來，跟林笑一起出了火車站。對于電話號碼，他不敢問，就怕問了以後禁不住要打給她。但是他又像是沒長腦子了似得提出了一個建議說：“你請我吃鴨脖子，我請你吃飯吧？”林笑欣然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