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淡奶油,白巧,魚膠……柳無隅在做蛋糕。天氣冷,熱騰騰的食物暫時不能讓黎以清開胃。柳無隅想着做點甜的蛋糕試試。
童溪抱着個泡沫箱,裏面是運回來的新鮮草莓。蛋糕吃來吃去還是草莓蛋糕最好吃。
“老板可能要出去了。”
柳無隅抹奶油的手停下來,“去哪裏?”在島上待久了也習慣現在的生活。
“她外公那裏。暫時不會回國。老先生不放心給老板。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個她過去,另一個他過來。”
柳無隅去清洗草莓,草莓也是嬌貴的水果,水壓大點能把它沖傷。受傷的草莓口感不好。出去的話會帶着她,大概?怎麽能不帶呢。柳無隅想不出理由。但是心裏不安。
黎以清剛和外公打完電話,外公想她過去那就過去好了。
咚咚……
“進來。”
柳無隅端着蛋糕,托盤一只手很難扶穩,差點翻掉在地上。她走的快,鈴铛也響得急。黎以清正在寫東西,還沒停筆,聽到鈴铛就知道是誰。
柳無隅放下托盤,“我做了蛋糕泡了茶。”黎以清聞到了茶香和甜甜的糖味,“不想吃。甜滋滋讓人心煩。”柳無隅伸手抽掉她的筆,“不會膩。”
也是。老古董做的蛋糕不膩能讓人吃得更多,她拿起叉子把草莓叉起來,新鮮的酸甜草莓搭配奶油确實很好吃。
配熱茶缺了點感覺。突然間想喝凍檸茶。黎以清說:“想喝檸茶,冰的。你快去弄。”
“你不可以喝。”
這話說完叉子就飛過來了,柳無隅早有預料穩穩地接住它。黎以清皮笑肉不笑,她拍了兩下手,“厲害。等下我們出去玩飛盤,你接不到一次我打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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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真沒說錯你。”
“你找死。”
柳無隅蹲下來,“阿溪說你要去你外公那裏。帶我嗎。”“不帶。”黎以清知道了柳無隅的來意,怪不得做蛋糕。
“不能不帶。”
“帶你去有什麽用。”
“暖床。”
說真的,現在講這些合适嗎。黎以清雙手貼着柳無隅的臉,“啧啧啧…你都堕落成這樣了?你用着這張無欲無求的臉說這個話。”
“我不認為是堕落。”
柳無隅想到了什麽,她笑了笑。黎以清掐住她的臉,“笑什麽。而且你的這些功能有什麽特別的。別人也行。表現出你的特別的地方。我可以考慮要不要帶你去。”
她松開手喝茶,她不太會品茶。外公和爸爸都特別喜歡喝茶。她更愛喝冰水,特別是冬天的時候。口渴的時候喝一杯下去,舒服。
“我好看。獨一無二的好看。”
黎以清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咯噔一聲放下茶杯。她想找出精準打擊她的話。但是……這張臉,确實好看。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寡淡。
“我比你還好看。”
“是。但是我們不是一類型的。”
“你去海灘上找到漂亮的貝殼我就帶你去。”
“好。”
沒有給出具體的标準就是最高的标準。柳無隅一定要出去,出去了才有機會知道發生過什麽。
從中午找到下午,一個桶裝滿了。柳無隅提着桶到樹底下,她的手泡得皺巴巴的。休息一下,然後從這裏面選出一個最好的。
童溪來找柳無隅,天就快黑了。她看到了那一桶滿滿的戰利品。
“你今天就在忙這些。她今天的胃口很差。”
柳無隅立刻站起來,又不好好吃飯,她很難不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把她支開。
“廚房裏有粥嗎?我拿上去喂她吃。”
“有的。廚房裏一直都有人,現做都方便。”
童溪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你有沒有想過她複仇之後會怎麽樣?”
“會開始新的生活。”
童溪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我擔心她不一定能走出這片雨天。有時候自殺不一定是用很劇烈的手段。她的支撐點沒了,身體會垮掉,死亡也就不遠了。”
“不會。我相信她。也請你要相信她。”
這樣的自信算不算自我安慰。那時候…那時候阿雲也是。她以為那些妨礙她們生活的人都消失之後,蒙蔽着月亮的烏雲會散開。那一輪明月會滿,然後繼續陪伴着她走夜路。
可是…一切都變了。
柳無隅忽然間特別想見黎以清。
黎以清躺在床上,好涼啊。柳無隅敲門進來,手裏拿着熱水袋。“今天又降溫了,你不愛開暖氣可以試試這個。”黎以清轉過去背對着她,“你比狗還殷勤。”柳無隅明白了,“你不帶我去我也會這麽做。你也把我想得太功利了。”
她把熱水袋放進被子裏,又找了黎以清的腳。真的比冰塊還冷。黎以清拿起旁邊的書,喜歡暖暖的。
“你就是。”
柳無隅也進到被子裏,将自己的腿放過去。
“好好好…我是。自私自利,利己主義教的忠實教徒。”
安靜,喜歡的人在身邊,被窩是暖的。黎以清閉上眼又睜開,不是在做夢。她放下書,把手伸到柳無隅的後腰。
“嘶…”
這個威力不亞于冬天被人從後面塞了一團濕的紙巾到衣服裏。足以讓人跳起來暴打那個惡作劇的人。柳無隅坐直了,黎以清在大笑。
“哈哈哈…”
柳無隅看得有些呆,黎以清枕在她的腿上,“果然折磨你會讓我快樂。”她的衣服蹭得亂糟糟的,胸口上的一道疤格外刺眼。柳無隅的掌心放上去,“怎麽弄的?”她早就想問,一直沒有合适的時機問。
“自己弄的。”
黎以清扯開柳無隅的手。不是自殘,而是想要探清楚靳陶山的底線。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樣,他更怕她死。她不是專業的,只是大概知道避開要害。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身體也傷到了根本。
說的人三言兩語輕輕松松,聽的人反而被壓得喘不過氣。
黎以清搭着柳無隅的肩膀起來,她從柳無隅臉上看到了懊悔。不太明顯,像藏在荷葉底下的魚。露出了一點魚尾。
“所以啊…你說說你自己是不是活該受這些。”她的手指戳着柳無隅的胸口。戳心窩大抵也是如此。
“對不起…別的我都不要,我只求你活下去。要懲罰我丢棄我,找到那個能重新讓你笑的人也沒關系。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黎以清的手放下來。這是怎麽了?突然間像只露出肚皮的刺猬。
“你在怕什麽?”
“怕重蹈覆轍。怕保護不好你。怕…很多事情。”
過去的故事要說。黎以清聽着。原來三言兩語背後的真實情況如此複雜。那時候只聽爸媽說嫂子的媽媽在家裏摔倒腦出血搶救無效去世的。
“不管我做多少都沒有用。命換命消解的是仇恨。她不恨了卻也沒辦法回到過去。那部分被挖掉的血肉長不回來。我治不好。”
柳無隅低下頭,到頭來什麽都沒有保護好。
黎以清現在明白了,為什麽柳無隅常說要保護好自己。
“我不是嫂子。我比嫂子要幸運,我家裏人愛我支持我。所以…我不願意辜負自己更不會讓他們傷心難過。柳無隅。你更應該關心一下你自己。你快要把自己掏空了。”
一份只靠單人支撐的感情,怎麽撐,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拿出來補那缺失的。補上了有機會休養生息,補不上就會像現在這樣。事事都是遺憾,背負着過去所有的失敗往前走。
每一步都是荊棘。還能走多久。
“我……”
“怪不得。全心全意都給了嫂子,到了我自然就不剩什麽了。”黎以清躺下去,“哎…倒黴。”
“你…”
好好好。暴君一定要把她氣死。
黎以清轉過來看着柳無隅,好笑,老古董吃癟無話可說的表情真是她的快樂源泉。
“我什麽我。你能反駁嗎。”
“我真的沒有。我跟她不是剛剛分手,我們分開五年了。怎麽可能到你這裏就什麽不剩。”
“那你說我剩了點什麽。”
“我都當你的狗了,還不夠嗎。那個…那個…”柳無隅實在說不出口,她的臉紅了又紅,“你在我身上做的事情。她要是敢,我早跟她打起來了。槍斃都不能讓我妥協。”
真的假的。說到這個黎以清可就不困了。她坐起來,“你跟嫂子這麽傳統的嗎?”
“是你的愛好興趣比較特別。”柳無隅能知道這些還要托太太的福,給她打開了新世界大門。讓她參觀了一場又一場的另類歡愉。
“再說了我去你家的時候哪次跟她不是見一次吵一次。我……我們是不是見過家長?”
“不告訴你。睡覺。”
黎以清躺下去把被子都卷走,凍死這個老古董。然後送去博物館裏。
柳無隅也躺下去,被子少點也沒事。暴君要暖好。她閉上眼。騎着煙鬼海馬的人魚公主又出現了,她的身後有着數十米高的海浪。那個蚌出現在手裏,這次它緊閉的殼松開了一道細縫。柳無隅慢慢地打開它。
裏面存放着那精彩的關鍵兩頁紙。而人魚公主的三叉戟也刺過來,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就被巨大的海浪卷走。
“嗬……阿清。”
柳無隅醒過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離她最近的東西,也就是黎以清的手。短暫的幾分鐘她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黎以清在想今晚是不是應該把這個老古董趕出去。
“你要是睡不着就出去跑步。”
柳無隅轉頭看黎以清,她的動作有些僵硬。黎以清打開燈。老古董做噩夢了。滿臉汗。
“壞事做多了夢裏有人追殺你?那你不要睡好了,去做點別的事吧。”她從床頭櫃拿起手帕砸到柳無隅臉上,“擦一擦吧。”
“嗯…嗯。”
她的手有點抖。她全都記起來了,她還沒想好怎麽去解釋那個經典問題。
黎以清湊到她面前,“喂…你夢到什麽東西了?你吓成這樣?”柳無隅本來心虛,她這麽靠近讓她本能地往後躲。然後摔下床。
躲?老古董竟然躲她。好啊,今晚都不要睡了。
黎以清也下床,“說啊。夢到什麽了。我在夢裏把你碎屍萬段了?怕我怕成這樣。”
“夢到自己掉下懸崖。”
黎以清蹲到她面前。想起之前老古董出的車禍,那輛車撞到護欄上順滑的倒翻過去墜入到海裏。看着确實吓人。也不知道老古董是不是真的有神明保佑,這樣都能活下來。
“夢都是反的。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