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事後安撫呢?
沒有。
那有沒有飯吃?
有的。
幹淨的房間和床。
有的。
甚至也有能曬進陽光的大窗戶。還能看到海景。這個房間比一些打着海景房招牌卻只能看到一點點海角的酒店要良心多了。
多久沒有再見到了。
十八天。
這些時間足夠自己回想然後羞恥然後冷靜再回想繼續羞恥最後重歸平靜。但這套流程會循環。半夜突然醒來都會坐起來生氣地罵一句:“那個混蛋。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逃。她要逃離。
柳無隅站在窗前觀察着外面。窗戶打不開。鎖死了。
不遠處有一棟五層的圓柱形建築,透過玻璃隐約能看見裏面停了車。估計是停車場。她挪動到窗戶的右邊邊緣,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幾顆樹幹很粗壯的大王椰。
咔噠。門開了。
柳無隅緊張地轉過來。讀到過的看到過的關于暴君的描繪都有了個具體的形象。就是站在門口的這個混蛋暴君。
Advertisement
是好久沒看到了。有的吃就是好,人也沒有前段時間那麽瘦。黎以清走到柳無隅身邊,指着窗外說: “那個倉庫就是關你的地方。旁邊是車庫。那邊呢是網球場。大路要再走一段才看得見。”
柳無隅側着站,她看見門沒有關。門口也沒有保镖。要不要跑。機會難得,錯過這次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下次。
柳無隅拔腿就跑,然後被保镖以犯人的姿勢擒拿壓在地上。
“啧啧啧…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這樣沒了。”黎以清看着柳無隅。
“你騙我。”說什麽信任,分明是挖了坑哄她跳進去。
黎以清蹲下來,“我騙你什麽。我叫你往外跑還是我說你可以跑。”“你……”好好好,她輸了。柳無隅閉上嘴,少說少錯。
逃跑是要付出代價的。
下午兩點。童溪回來了,“阿清。今天午市好熱鬧的。我都叫你一起去看啦。”回的早不如回得巧。她連跨三個臺階跳到黎以清面前堵住她上樓的路。
“新鮮橙子,吃完剛剛好合适出去散散步。”
黎以清揉着肩膀,“不想吃。我運動過了。你走開。”童溪摸着下巴,從頭看到尾。阿清的衣袖上有血。不會是那種運動吧。童溪側身讓開路,她先去看看柳無隅吧。
房間的門沒有關緊。童溪敲了敲門,裏面無人回應。她推開門,“柳小姐?柳無隅?”
柳無隅的手腳被綁在四個角,她的背堪比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嘴上貼着膠布,痛得只剩下痛了。具體說不出是裏面更痛還是外面。
童溪先給她蓋上被子,再解開她的束縛,“你別動啊。嘴巴這個不好撕下來。你亂動很容易把嘴唇的皮一起扯下來。到時候吃飯喝水會痛死。”
柳無隅點點頭,她也不敢自己動手。童溪把膠帶丢進垃圾桶裏,至于毛茸茸的尾巴她處理不來。
“我去請醫生來。”
專業的療傷交給專業的醫生來。
黎以清在卧室的陽臺邊曬太陽,這時候的太陽最好。暖洋洋的不會過分熱。好像曬着就能把心裏潮濕發黴的地方曬幹。
童溪來到黎以清身邊,“托你的福,我也算是看到了美人犬。你真就玩完丢在那裏。柳小姐有這麽強的心髒嗎。”她是擔心啦。
“啧。”黎以清瞪了童溪一眼,“你別去管她啦。”
有個婦女風風火火闖進來打斷了她們之間的對話。胡姐是家裏的保姆,外公叫來專門照顧她的。她炖了清熱的梨盅,“來。溫溫的正好喝。”
“不想喝。”黎以清寧願多喝水也不想喝這甜滋滋的東西。
“喝了身體好。哎呀,你這裏怎麽流血了?”胡姐緊張地到處翻找着傷口,黎以清也沒有躲開,“不是我的。”
“我去給你找衣服換上,好好的衣服沾血也不吉利。平平安安才行……”
黎以清安靜地聽着,一點也沒有要發火的意思。胡姐繼續碎碎念。“先生跟太太昨晚打電話叫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童溪端起碗掀開梨蓋,“喝吧。”
胡姐:“晚上那個鬼佬醫生來看病。要不要留他吃飯。”
黎以清:“随便。”
童溪:“胡姐,晚上煮點軟糯的東西。她今天估計吃不下什麽。”
阿眉:“好吧。是不是又惡心了,鬼佬醫生是不是不中用啊。我還是打電話給老先生吧。他肯定會請更好的醫生來。”
黎以清閉眼,胡姐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她現在沒力氣去管她。童溪給她按摩着肩膀。
“你這樣子還沒之前開心。”
“開不開心的還不就是那樣。”
“醫生說你需要多與人交流,這樣你的精神不會繃得太緊。”童溪拉開椅子坐下,“而且我放下公司的事千裏迢迢特地趕來照顧你。所以…二小姐,賞臉喝掉這個吧。”
“說的好聽,你還不是被你繼母利用完随便找個理由把你踢出來。勸你也白勸。跟阿善一樣死腦筋。一個被男人騙,你就是被女人騙。愚孝啊你。”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現在看淡了些,有的事情她想管也沒用。還是那句話,本人不醒悟,任憑天上的大羅神仙下來幫忙都沒用。
童溪尴尬地笑了笑,“她畢竟是我名義上的母親。誰跟那種戀愛腦一樣啊。阿善還沉溺在那些狗男人的鬼話裏啊。”
黎以清拿起一包砂糖,幸好現在阿善不在,否則這兩個人能從早吵到晚。煩死個人。
童溪:“聽阿善說你好早就迷上她。你為什麽喜歡她啊。”
黎以清:“因為她很會直白的花言巧語。她長的好看又會做東西。說話溫柔做事也踏實。”
直白跟花言巧語應該不能沾邊吧。這可能就是情人眼裏特有的魅力吧。
童溪:“唯一不好的就是記挂着前任,是吧。你跟你嫂子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的。你怎麽辦。難道就把她抓過來虐待幾天出出氣。本質問題還是要處理的。”
“你不懂。”
兩個人的事情也只有她們知道其中的死結和無可避免。能怎麽處理,難道還能把老古董和嫂子在一起的時光全都抹掉嗎。既然不能就要想辦法讓自己開心。
對。就是要折磨柳無隅。
柳無隅病了。發燒。她像條無法翻身的鹹魚,連思考都停止了。黎以清來找柳無隅,她坐到床邊。
“你真弱。挨一頓打你能發燒。”
一頓打?柳無隅聽見黎以清的聲音後腦子又開始恢複運作。她怎麽有臉說出只是挨了一頓打這樣的話。
“你果然是個混蛋。沒良心。”柳無隅半垂着眼,她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為什麽用了‘果然’,以前這混蛋是位英雄還是女俠?
“不錯,有精力罵人。”黎以清伸出手從柳無隅的後脖緩慢地沿着脊梁骨移動下去。“哪裏更疼。”是承載着尊嚴又容易被戳的脊梁骨還是……她的手停在最後一截地方,“美人犬吶。”
“別…別動。”柳無隅翻身起來,她捏住黎以清的手腕。黎以清任由她捏着,“看吧。人的意志力可是很強的。你不回答我,我只好親自來驗證喽。”
柳無隅放開手,“後面。”她能怎麽辦,她是黎以清的階下囚。
黎以清開心地說:“我特地挑的大尺寸。你不疼就怪了。”
柳無隅笑不出來,對她施加這些羞辱真的會快樂嗎。肯定的。不然怎麽解釋黎以清現在的笑容。
“你根本就是…暴君。”
“反正不是像你這樣的奴隸就行。”
輸了輸了,連吵架都占不到好處。柳無隅心如死灰,什麽話都不想再說了。黎以清說:“如果你現在能下床,我就帶你出去。”
死灰複燃,能出去也是好事。
柳無隅下床後身上更痛了,她的呼吸變重了些。
黎以清看着她,“這時候好像又不弱了。”柳無隅:“走吧。”
黎以清的‘出去’指的是露臺。
柳無隅深呼吸着告訴自己不要生氣,能出來就是勝利。她走到玻璃圍欄邊,探頭往下看,下面是海水。
童溪從樓下上來,她順手拿起長凳上的外套給黎以清披上。“外面風大,還是別待太久。”黎以清攏緊衣服,“再等等。”
柳無隅擡頭觀察着四周。房子很大,這露臺之上還有三層樓。她猜不出這是哪個國家,想來暴君也不會告訴她。不行了,身體開始發冷。
“我們進去吧。”
“不看了?”
“嗯。”
“好。進去。”
柳無隅躺回到床上。黎以清在客廳待着,她翻着書。
“阿溪,這段時間我要是想弄她。你攔着我。”
童溪:“又心軟啦。”
“不是。”黎以清撐着額頭,有些困,幹脆睡一會兒吧。
睡覺是舒服的事情,但做噩夢會把覺攪得亂七八糟。
人會與狗同籠嗎。在某些時候人與狗并無差異。
狗身上的氣味很臭,關久了連自己身上也沾染了狗味。黎以清盯着狗,狗吐着舌頭呵氣,口水順着舌尖滴到飯碗裏。對了,那是她的飯碗呀。裏面還混着碎骨頭,要她與狗搶食。
不搶就沒得吃,不吃東西會餓得發瘋。沒辦法,要搶。狗牙插進肉裏很痛,但是狗瞎了一只眼。眼珠捏在手心裏,溫熱得可怕。之後狗再也不敢與她搶。夥食也改善了點,偶爾能吃到溫熱的飯菜。
沒有筷子和勺子,用手抓着吃。黎以清盯着籠子外的靳陶山,以後也要讓他也嘗嘗這樣的苦楚。她一定要加倍還給他。
童溪坐到黎以清身邊,輕輕地撫着她的背。知道她又做噩夢了,身子抖得厲害,冷汗直流。人也面向裏側縮着。童溪抱起她,在她耳邊輕聲哄着。
“我們在安全的地方。你是安全的……”
黎以清驚醒過來,汗珠流到下巴滴到衣服裏。她攥緊拳頭推開童溪,跌跌撞撞地奔向柳無隅所在的房間。童溪攔腰抱住她,将她鎖在懷裏。
“別害怕,我們在很安全的地方。”
黎以清憤怒地咬住童溪的肩膀。童溪忍着,手臂也不敢太用力,怕箍得太緊勒痛了黎以清。黎以清咬得想吐,她幹嘔了幾聲,蹲下來大口地喘氣。童溪将她抱上樓,輕放到床上。
黎以清躺着,眼睛幹澀。沉默了很久後才問:“你和狗搶過東西吃嗎?”
童溪:“沒有。但我小時候被欺負過,那些鄰居家的小孩罵我是雜種,還在我身上撒尿。”
黎以清有些驚訝。從來沒聽童溪說過。
“你怎麽會?”
童溪:“沒辦法。我媽那時候叫我要忍耐。”她給黎以清擦掉臉上的汗,“喝點水。”
童溪不認為這些事應該藏在心裏。這是別人的錯,為什麽她要覺得羞恥。她說這些是為了讓黎以清也說出她的遭遇,這些壞事不能憋在心裏,會憋出毛病的。
“洪波抓到了沒有。”
“快了,在老撾那邊有發現他的蹤跡。”
“你知道靳陶山對我做了什麽嗎?”
“肯定是很過分的事。”
起初童溪聽到也不太相信。怎麽會是靳陶山。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他把我跟一只狗關在一起。好幾天剩飯剩菜混合着狗糧。一開始我不吃,我以為我夠硬氣。可是到後面,我才知道在饑餓面前尊嚴不值得一提。有時候連這樣的食物都沒有。我還得求他。他才會給我。”
童溪抖着手,她盡量平靜地問:“那他對你?”
“沒有。他不敢。他目的是摧毀我的意志把我逼成像他那樣的瘋子。”
黎以清重新閉起眼睛,柔軟的被子蓋上來,被窩暖不起來,她的手腳都很涼。樓下不是正好有個發燒熱源嗎。
“阿溪。你去把柳無隅帶上來。”
柳無隅好不容易睡着。命啊,命苦。她掀開被子躺進去,這哪裏是被窩簡直是冰洞。
神奇,暖意一下子就撲過來了。黎以清點着柳無隅額頭,“多久才能暖起來?”柳無隅将黎以清圈過來,她現在只想安穩地睡個覺。這個姿勢令人安心,柳無隅突然什麽氣都沒有了。只想快快把懷裏的人暖起來。
“很快。”
兩人腿纏着腿。黎以清将臉靠在柳無隅脖子下方一點的位置。她的手抓住柳無隅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