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電光火石間, 幾乎已經無路可退。
“犯不着沈總大駕光臨。”
說話的同時,他小心翼翼攙扶着的錢絮已經站起身。可兩人之間的架勢并沒有因為錢絮的站起而告一段落,反而因為減少了顧忌而愈發肆無忌憚。
沈祈不逞多讓,并沒有因為接連着被拒絕的兩次故而有所退卻:“恐怕也輪不到你來做主吧。”
旁觀者們還在看戲, 畫面中的另一個女人還在一臉不可置信, 直至最後顫顫巍巍爬起來, 在沈祈的逼迫下落荒而逃。
“賤人”。
她為之付出的一切,最後所得到了有且僅有一個的回應,竟然連這樣的評價也是一種奢侈。
而如果不是自己這樣冒失地站出來, 或許一輩子連再度見到沈祈的機會有無法求得。
為什麽?
僅僅是因為那個女人比自己更擅長表演嗎?
她這一路經歷了多少的難堪, 總算走到了這一步,甚至于靠近他的身邊,可還是一無所獲;而有些人卻可以平步青雲,越過原本的社會階層暫且不說, 圍繞在她身側卻還有為她放逐自尊的沈祈。
李惜音早很早之前就認識了沈祈, 那時候的沈祈還是天之驕子,并沒有經歷過一夜的破産, 她收到助學金的那一刻就發誓一定要靠近他——
當她得知沈祈落魄的那一刻起,她不是沒有想過走近他,可惜那會兒她手頭并不寬裕, 兼職的活又因為某個家長的投訴而告一段落。
沒過多久, 他就淪為錢絮的男友了。
所以, 後來她頻繁和顧渭聯系, 哪怕幹做棋子, 但凡能在他世界的邊緣偶爾出現過, 哪怕留下并不那麽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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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掐着自己的指尖, 卻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而這一切,都是歸錢絮所賜。
風中,女人的發梢一絲也不淩亂,她站在離李惜音不遠的另一座陽臺,未免覺得有幾分譏诮。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
對此,錢絮早有預料。
“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想要拿下沈祈的話,你應該在他身上下功課,而不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過去的我身上——”
“用不着你管我!”
李惜音已經說得歇斯底裏,或許也在不久之前,錢絮察覺到了自己這位曾經好友對于沈祈非比尋常的器重程度。
但又沒多久,李惜音立即更改了自己嚣張的态度,她眼巴巴地請求着自己,隔着偌大的陽臺相望:“錢絮,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只有你最知道該怎麽吸引他了!”
“你快幫幫我!!!”
偏偏此時李惜音還握緊了拳頭:“如果你不幫我的話,下一次就不是那麽輕輕推一下了。”
錢絮放下了對李惜音僅有的關照,覺得她此刻簡直不可理喻,不說道德綁架,直接就是恐吓威脅。
她原以為這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至少還不至于發這麽大的瘋,但是有的時候困住他們的從來不只是角色,而是他們從小到大的經歷,李惜音生長在年級太大的父母家中,很明顯父母管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老兩口恨不得把畢生積蓄交給她。
只可惜這樣毫無節制的寵溺害了她。
“抱歉,我沒有別的辦法。”
這一刻,錢絮的疲憊到達了頂峰,而李惜音卻無法忍受自己滿心歡喜的人最終卻以這樣惡毒的稱呼來呼喚自己。
總有辦法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天臺上死死遙望着另一對男女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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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來?”
身後突然多了個人,有幾分不習慣。
縱使有了一場魚水之歡,這對于她而言,也無法做到處處不設防。
趙不回自圓其說道:“就想着沒事轉轉也行,這不恰巧就碰到你了?”
他或許是意識到錢絮接受他的幫助的時候那幾分愣神,“我知道,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可以自己開車,可以獨當一面,有的時候我在想或許你修水管的時候我都只能替你遞工具箱……”
“可你不能阻止我的到來。”
錢絮了然:“我沒有說不讓你來。”
今日說出口的話卻和以往到底是不同。
語氣間,似乎并沒有一絲所謂的抗拒,也沒有因為他的輕扶而産生任何的不安,“相反,我還得謝謝你,不然我還不知道我和沈祈之間的那一場尴尬如何解決。”
趙不回:“你是認真的嗎?”
“你這什麽意思,總不至于今天的我感激了你一回,你就選擇在我車上裝個GPS定位吧。”
“才不會,如果你需要我的話,我随時都可以到場。”
趙不回言之鑿鑿,沒過多久又補充道:“那麽做會幹涉到你的隐私。”
聽着話還略有幾分別的意思,錢絮幹脆追根究底地盤問:“可別這麽離譜吧,別告訴我你真的動過那方面的腦子。”
“那你下次直接通知我行嗎?”這一次的趙不回似乎已經音樂感受到了錢絮對自己的偏袒,而從錢絮接受自己攙扶的那一刻起心情大好,“總怕我會有不及時的地方,江城就這麽大的地,我的工作時間又相對自由。”
“我會認真考慮的。”
“你不怕我給你任何的出場費?”兩人并不在是否約定俗成的關系上大作糾結,很顯然,兩人對這段關系的理解還是很不一致的。
“可是網上說,要是女的主動給男的錢,一定是很喜歡這個男人。”
錢絮終于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網上說什麽你都信嗎?”錢絮硬生生地收回那一抹的笑,責怪趙不回這個混不吝的,“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沒主見的。”
明明是被罵,趙不回此刻心裏卻樂開了花。
錢絮何曾和自己這麽親近地調笑過,哪怕那日在床上,也不曾說出一句夢中呓語。
很快,錢絮從這些私情的情感當中抽出神來,她義正言辭地讓趙不回離她遠一點,“我接下來還想談個新能源項目的合作呢。”
“是供應鏈上磷酸鐵锂的那個周總?”
趙不回走向她的時候格外自信而張揚,好似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拼命地招搖着:“不用找他了,找我就行。”
“喂,趙不回,你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他說來神色委屈:“你不信我?”
很快,這樣的疑惑徹底被打消了,周總沒有露面,而股權結構下,他公司除了他這個實際控制人,最大的股東就是趙不回了。
這是錢絮一直以來忽略了的事。
在看到那張企查查的圖标以後,她下意識地放大,又用自己的會員認真看清了兩遍,确認是同一個趙不回,這才收手。
趙不回卻等不及道:“會不會覺得我很厲害?”
“還好吧……”
錢絮其實也想過趙不回涉獵的其他行業,只是沒想到這家夥還算沉得住氣,憋到了今天才和人說。
還好,不至于幼稚到今天的晚宴結束,來當面震驚自己。
彼時,驚喜不再,很有可能錢絮會以為趙不回是故意和自己兜圈子,會覺得今天參加的晚宴毫無意義。
趙不回識趣地提前告訴了她。
“可我就是想讓你誇誇我。”
“等會和你爸爸的公司好好談業務合作,産業供應,你選擇适當讓利才是……”別整天整這些有用沒用的。
可錢絮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趙不回已經迫不及待地湊到她耳邊,如若不是她的允許那樣重要的話,她估計趙不回肯定會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動作,只是他湊近自己的臉,很快也意識到荷爾蒙作祟,別開臉去。
就這樣容易羞怯的趙不回,錢絮深信自己會談來最低的價格。
偏偏是他這樣欲圖靠近卻又紳士的後退,讓錢絮不可避免地産生了興致,同樣的動作她對着趙不回照辦了一回。
差點貼近了他那張還算俊秀的老臉:
“不想要我誇你了?”
只是這時候的誇和之前意義上有些不同了,說着差不多的話,意思卻天差地別,好似是對那天趙不回身體力行的那樁情事的評價。
“還行吧。”
一模一樣的文字給人以完全不同的觀感。
以前看文的時候馬甲文還挺常見的,可在現實當中突然發覺自己熟識的這位朋友還有着另一重身份的時候,錢絮也産生了微妙的反應。
确實比自己設想中厲害那麽一點點,但也完全沒有到達匪夷所思的程度。
至于這件事告訴趙總與否,她想還是交由趙不回自己做主吧,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人家的生活私隐,如果他并不想廣而告之的話,自己也沒有必要特意多此一舉,影響了人家父子關系且不說,很有可能影響趙天這麽多年來的心态。
趙不回還以為錢絮會生氣,會因為自己瞞而不告有所難受,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錢絮的脾氣從來都是比大多數人要好。
所以他也恨不得夜以繼日更努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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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這麽容易找到了新能源項目的合作方,錢絮覺得按照市場價格磨合也無可厚非,這樣的晚宴也變成了走一個過場。
換上了一條普通的黑色絲絨裙,她又重返晚宴,寒暄一陣,這不又打算離場了呗。
然而,趙不回和她打了這一個照面以後,似乎也決心不再低調。
他處處以自己的新身份自居,好比孔雀四處流竄,唯恐別人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身價,比起為周總的公司創收,談起多幾項的合作,他好似更在意宣揚自己如今的實力和背景,以證明自己的風頭并非靠趙天一人。
但旁的暫且不論,趙不回難得正經的時候看上去确實比絕大多數的人要正經,他完美而嚴絲合縫地進入另一重的身份,讓人看不出他身上的端倪。
這樣的氣質在某種程度上融合在了一起。
個性的,毫不內斂,新興産業的标簽因而組合在了一起,卻沒有任何令人覺得不契合的地方。
仿佛那就是趙不回本身。
不過,有人開始不滿了。
錢絮再一次見到今日出面幫她罵人的沈祈的時候他一身疲态,反複請求着,“希望我們能有單獨相處的空間。”
錢絮卻并沒有給足情面,一來她認為自己過去之得失就是在于心軟,二來她目前而言并沒有和沈祈公司有交集的板塊,競争倒是時常存在,并沒有未來合作的可能。
“抱歉,我想我沒有多餘的時間。”
沈祈幹脆而又直白地在這個大廳自顧說出來,他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也不論兩人直接已經徹底将至冰點的關系:“趙不回是周坤電能的大股東,他對你隐瞞了這麽久,你就一點也不生氣嗎?”
他苦澀不堪地撐起頭皮:“可我之前也不過隐瞞一二,你為什麽就視我為洪水猛獸?”
沈祈:“這不公平。”
“這不一樣。”錢絮還是不想将這些混為一談。
陽臺上發生的一幕幕似乎被某人盡收眼底,對此,錢絮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嫉妒得想要發瘋,尋找道另一個男人的差錯屢次指責道:“他也不過比告訴別人提早一刻鐘告訴你而已。”
這隐瞞的內容和性質簡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好嗎?
趙不回是低調處理自己的事業心,當兩方合作的時候瞬間主動地露出底盤;而沈祈隐瞞的又是什麽鬼?
是陰暗地在美利堅爬行的時候,落魄不堪地利用着自己的幫助,背地裏卻以“maid”直呼自己的身份?
“我剛剛還在想,沈總這個大忙人平日裏都在忙什麽呢?”趙不回完全不在意旁人任何灼人的目光,再度靠近錢絮,走到她的身後去,“原來是急着挑撥離間,時刻想着離間我和錢絮之間的關系。”
兩個男人再度四目相對,沈祈知道,單憑趙天兒子的身份,趙不回确實很難與自己相提并論,但他也不曾想過趙不回不是個真傻白甜,也是混跡圈子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不是個會為自己謀算的無孔不入的商人呢?
此時的沈祈悻悻而歸,他不知道等待自己還會是怎樣地獄般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