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錢絮, 你在開什麽玩笑?”
“我不了解別人,還不了解你嗎?”沈祈并未輕信,将其視為無稽之談,“何必為了一時之氣, 說出這種話來?”
沈祈就算認為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女人如此, 錢絮也是個例外, 她看上去不染一絲塵埃,更別提會是一個重欲之人,會行随便之事了。
“沈祈, 難不成你我分手以後, 我就應該為你守寡麽?”
沈祈臉上從容不迫地保持着他最初的判斷:“我沒有這個意思,但你完全沒有必要去污名化自己。”
錢絮:“我選擇怎樣的生活方式,換言之我選擇怎樣的男人,恐怕和你壓根兒一點關系也沒有吧。”
她已經把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 等于無話可說。
但當她以為輕而易舉就能結束這一切的時候, 沈祈周身散發的怒意才真正浮現。
原來到底是最世俗的男人,愚昧透頂的他将自己的歸屬權默認歸于他, 而無法正是她選擇自己新生活的契機。
他終于相信了自己口中說出的話,那或者說男人身上的那點劣根性迫使他不得不相信,他質問自己:
“錢絮, 為什麽要那樣做?”
“就只是為了報複我嗎?”沈祈神色漸漸暗沉了下去, “報複我值得你背負你所擁有的一切嗎?”
錢絮已經不想多話, 還是勉為其難地與他解釋:“沈祈, 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些, 我是個獨立個體, 我想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沈祈眼底的猩紅愈發濃重:“我不允許你去糟蹋你自己。”
“有沒有一種可能,和你在一起的那麽漫長的日子, 才是對我的一種糟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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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絮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無法被沈祈的三言兩語所帶偏,她看上去沒有受到任何負面的影響。
“所以,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我說這些既不是為了刺激你,和你的婚禮也全無關系,僅僅是我想要這麽做而已,”錢絮當機立斷地回問他,“安心了?”
但是錢絮玩玩沒想到沈祈已經十足難受了。
她從未見過和當下一樣狼狽不堪的沈祈,哪怕他從北拒絕的求婚宴上下場,也表現得足夠紳士和有教養。
但是錢絮也清楚地了解到,而那些只不過是沈祈外在的一種僞裝而已。
此時此刻的沈祈僵持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如果知道這麽做可以盡快推開沈祈的話,錢絮或許會更早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她不知道同樣的畫面過去了多久,沈祈看似十分艱難地消化了這些不必要的情緒,他再度冷靜而又克制起來。
他說:“我可以原諒你,也可以既往不咎。”
天吶。
她做錯了什麽事情?需要高高在上的沈總親自原諒她。
“抱歉,你多慮了,你的原諒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想我并不需要,我是個成年人,我有權決
依譁
定在我生命當中選擇發生的一切。”
“別走,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的聲音聽上去苦澀不堪。
沈祈眼底即将暗沉下去全然無光的瞳孔中又透露着最後一絲的光亮:“或許,我們還會有個新的開始。”
錢絮:“你瘋了!”
“我只是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圍繞着你轉的,如果你付出的是真心,那回報你的亦然如此。”
任憑往昔如此作響,停留在他們心中也不過是各自應該領悟的教訓。
錢絮逐字逐句道:“可是,如果你一開始就是敷衍和利用的态度,那你注定在這段關系當中得不到一個你想要的善終。”
“我錯了。”
頃刻間,沈祈臉上傲然的神情全然消失不見了:“你別走,就算發生這種事情,我沈祈說了不介意,就這輩子也永遠不可能去追究。”
挫敗的他請求道:“你信我,無論故事的開頭是什麽,我都相信我們可以走到一個好的結尾。”
“你想多了。”
錢絮的話語與這該死的天氣如出一轍,漸漸失去了溫度。
“或許會有人願意等候着和你共度餘生,但是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懊悔嗎?
回國以來這樣的情緒終于到達了最高潮,那一場寒雨沒有澆滅的一切,被這當頭一棒徹底制止。
無望的情緒占領了他心中的高地。
縱使在最落魄的時候,也不見會如此麻木消沉。
“沈祈,我希望你好自為之。”
言罷,錢絮對沈祈并沒有太多的勸告,因為原先自己的內心也從未有過指望。
她走出江城酒店的側門,迎面而來的清風吹拂走她身上萬千雜陳,她感覺到一場她的過去徹底落幕了。
新的故事尚且還沒開始。
在這個故事開始前,總會有一些小小的插曲,比如說趙不回的連環奪命call。
錢絮還是因為背負上這段隐秘的關系,下意識地問了他的情況:“怎麽了?”
“你再給我轉一遍吧。”
錢絮搞不懂,她對于男人這種生物可能天生就比較陌生,也猜不透他們內在的思量,親眼看着連着兩次被退還的款項,又被索取了一回,錢絮無論如何百思不得其解。
“你這難不成還要截圖發朋友圈嗎?”
留下一些罪證的話,她這邊并不好和趙天交差呢。
“我沒有,”趙不回不得不硬着頭皮承認,“我發覺我沒帶銀行卡,手機上的餘額也不足了。”
見狀,錢絮并沒有質問趙不回的骨氣在哪裏,而是非常有耐心地又轉了過去,這一次,甚至還加了一筆辛苦費。
別的暫且不計較,就單論趙不回今天一個小時的勞累,給些酬勞過去無可厚非。
趙不回灰溜溜地接過了這一筆轉賬。
随後,他谷歌了一下,“女人給男人錢意味着什麽?”
其中有一條的回答吸引了他大部分的視線:“對于女人而言,她們和男性一樣對金錢十分看重,只會給自己喜歡的人轉賬。”
看了這一條答複,趙不回的臉上遂出現一抹極為不相稱的紅暈,就連回到公司後遭道各種打趣,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沉浸在喜悅當中而且非常自知。
“老趙啊,話說你差不多也該準備準備了。是吧,有些事情總歸要長輩出面的,我家裏沒有婆婆在,許多事情還是得靠你一人啊。”
趙天一頭霧水,這麽說來,錢絮是并沒有和之前的男友複合,選擇了他兒子的意思?
當初看重錢絮只是因為她個人出衆的能力,現在突然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真就是企業家才有的戰略眼光。
不然,又怎麽會替自己家精挑細選了一個好兒媳呢?
不過在得到驗證之前,他還是沒忍住又問了一遍自己這不靠譜的兒子:“趙不回,你确定你和小錢在一起了,已經到談婚論嫁的這一步了?”
趙不回對于關系當然堅定不移,認為自己和錢絮這都不算在一起,那天底下就沒有情侶了。
但是在談婚論嫁這件事上略有心虛,不過這也是他提出來的,如今,就算只為了他這不值錢的面子,也只能繼續說:“不然呢?”
趙天難以置信,聽上去就像是分分鐘的事,他喜不自勝,多年來看別人家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羨慕終于得到實現的機會——
而這姑娘也壓根不是外人,就是自己精心為公司挑選的錢絮,可謂知根知底。
“行,我給你打點錢過去。”
以往,趙不回是從來不知道自己爸爸手筆這麽大的。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趙天硬是憋了一整天,熬到快要下班的時候沒忍住和小錢打了個照面:“小錢,我當時真沒想到能結成這段緣分。”
錢絮聽來一頭霧水。
趙天集團的大老總立即從錢絮的話語當中察覺到了不對勁,憑借嗅到商機的敏銳,他立馬感到了兒子完全是在話說八道。
他異常惋惜:“我還以為好事将近呢。”
錢絮卻好似并沒有那麽排斥這個玩笑,和趙不回的關系雖然沒有那麽近,也不至于那麽遙不可及:“如果有好消息的話,我會去告訴趙總。”
對于沒有把控并且未知的一切,錢絮似乎也保留了伸展的餘地,她似乎真不那麽排斥趙不回了。
哪怕半個小時之前,她還是想通過那筆錢輕易地打發掉趙不回。
現在突然又覺得,或許是□□的接觸确實能促進不一樣的情愫,至少,她沒有着急忙慌地否認,更沒有談及誰的時候神色劇變。
她想,假使這段關系并沒有讓他們感到不舒服的話,那麽她也沒有必要那樣敏感。
趙天連連點頭。
生怕因為自己此刻的懊惱影響了未來兒媳對自己的印象,雖然孩子們之間的關系并沒如願的一蹴而就,成為板上釘釘的事,但趙天也發覺了多少是有點苗頭在的。
但究其“談婚論嫁”就是純屬“誇大其詞”了。
趙天一出錢絮辦公室的門,趕緊對自己的兒子發號施令:“把老子的錢給我吐出來。”
趙不回無法理解自己父親一前一後的态度如此之大,剛想要理論,卻發覺對方已經見過錢絮了。
“傻兒子,你該不會連牽手都不會,已經開始想着和別人結婚了吧。”
別人都說虎父無犬子,在趙天這裏,他認為或許還是有的,兩人究竟如何交往發展,他作為長輩總歸不好插手的。
趙天沒有細問,主要還是不想因為和兒子的這一重親緣,導致他和錢絮之間的生疏。
趙不回懶得理他,直接發來一張外網交易的截圖,趙天将信将疑,一度認為這上面的天價數字大概率只在游戲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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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絮卻也在那件事後很久沒有見趙不回,她也不是故意避而不見,只不過年底的活堆了一起,她來趙天集團的第一年,許多項目上的事情也都是第一次去做,她并沒有在這個行業夯實的基礎,人脈的話充其量也平平無奇,如果想要做出那麽一丢丢的成績來,她要付出的精力可想而知。
對于不同方案的确認和重複是她歷經的第一件大事。
她剛起步的事業經不起任何的風浪。
又一次,在年底舉辦的交流大會當中見到沈祈,他的身形愈發消瘦,而自己同別的男人在一起過後,沈祈很長時間沒有來找自己。
他的臉愈發棱角分明,差點就沒認出他來。
這一次,沈祈比她想象中的要恪守規矩些,至少他沒有故意湊到她的身邊來,圈內的人大多因為沈祈的在場将這視為禁忌的話題,于是自己和沈祈的過去終于不必再這群人的談話裏再度提起。
沈祈似乎也并不那麽熱衷于站在人群當中了,對于別人遞上來的名片,他來者不拒,甚至于作為上位者的他還願意親自雙手接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沈氏陷入了瓶頸,遭遇了危機,不然眼裏從來放不下任何人的沈祈怎麽可能會如此禮貌地待人接物呢。
盡管明面的攀談不複存在,但在江城的圈子裏,私底下可謂無人不知啊。
人人都說沈祈為愛求婚了兩次,一次是實打實的求婚,另一次則是利用另外的一個女人當做刺激工具。不過兩次均以失敗而告終。
錢絮還見到了一位老熟人,李惜音。她以為以她印象中李惜音的個性,多半受挫以後就回老家了。
可她仍然活躍在各大舞臺。
錢絮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進入了獎懲另一家對頭的公司的,她只知道自己拒絕了李惜音的入職,她注定“來者不善”。
果不其然,李惜音沒過多久就找上了自己。
她改了以往保守穿搭,今日特別的性感火辣,以至于裙口的位置特別的低,上面半開的拉鏈似乎在暗示着些什麽,成年人世界裏的潛臺詞不言而喻。
面對李惜音濃妝豔抹的面孔,錢絮有幾分不習慣,不過很快,她也禮貌地移開自己的目光。
“好久不見,錢絮。”
錢絮還是沒有明白這一夜之間到底在李惜音身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以至于她現在的穿搭風格也好,談吐也罷,都和過去不像是同一個人。
她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但她并确認具體的刺激又是什麽。
亦或是,李惜音一開始就是如此的人,只不過她善于隐藏自我而已。
“有事?”
“怎麽,你看不起我?”李惜音像是抓着過往的學歷死不放手,并且錢絮口中并未出現過的差錯無窮放大,“你覺得你俄大畢業,就能來這種名流場所,而我紐大畢業的,還不如你?”
錢絮聳了聳肩:“我沒有這種意思,我始終認為能夠看不起你的只有你本人。”
李惜音卻差點當面跳腳起來,濃重的眼影卻不足以遮擋她為此的憤怒:“錢絮,你講話能不能不要夾槍帶棒!?
“是不是你以為全世界的男人圍繞着你轉了,你就很了不起?”
她偏激并且狹隘得不像話。
錢絮:“你想多了。”
她轉身回頭:“話說這也算不上什麽名流場所,只不過是談生意的地方……”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見李惜音眼中貪婪的目光畢露,對自己完全不像是有過一段彌足珍貴友誼的舊人,而是恨不得當場撕她的皮,喝她的血。
一排的香槟作勢都朝着自己身上甩去。
而她臉上卻露出十足精妙的表情來,“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啊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絮絮你怎麽樣了?”
偏偏肇事者的口吻比誰都關切,任憑誰聽見了都要當成是一場不小心造成的傷害。
也就被李惜音輕松的一筆帶過了。
已經2024了,沒曾想生活當中還有些人不厭其煩地用着低劣的手段。
錢絮真的很想要站起身來,說“滾”,但是越來越多聚集在她身邊的人讓她深陷鬧劇裏,也無法輕易地說出這個字眼來。
這個時候,早已和自己分道揚镳的沈祈卻提早察覺到了她的動靜,他轉頭就将剩餘的香槟杯朝着李惜音的方向推去,抽出其中的餐布,整個冷餐會現場一片狼藉,香槟杯發出清脆而利落的開裂聲。
李惜音同樣摔倒在地,她的狼狽比錢絮更甚,而她的眼睛就像是一只受驚的鹿。
可男人卻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賤人!”
沈祈罵李惜音,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處的場合,也沒有考慮過對方女性的身份,也不在乎這種做是否符合教養,只是因為他想那麽做就做了。他不吝以最惡的言語,面向任何傷害到錢絮的人。
在場的人誰看了不迷糊地說一句沈祈是個大情聖呢。
這都連着被拒絕了兩回求婚,還這麽眼巴巴趕過來,為錢絮出這個頭,八卦從來就無處不在。
這時候恰好是流言滋生的最佳地點。
錢絮推開他,不需要沈祈的攙扶,她甚至連一句最起碼的'謝謝'也沒說,人們也看得出來,她的深惡痛絕,以及根本不想搭理沈祈。
這時候,吃瓜群衆也以為今晚的戲份到此為止,可沒想過精彩的還在後頭。
錢絮背後的少東家突然出現了,趙不回以一種極為小心翼翼的方式扶起錢絮,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做法,那必定是是出于紳士的舉手之勞,可衆人也從這混世魔王的眼中察覺到難以隐藏的情愫。
而有關他倆的流言,從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在這一刻,像是得到了證實。
他眼底滿是心疼,“差點就來晚一步了。”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周圍人哪怕遠隔數米,也不難從中察覺到彌漫至整個大堂的濃重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