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揭發唐俪文2
揭發唐俪文2
戲繼續演下去。
到海船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時,殷寧才發覺不對勁,眉頭漸漸皺起來。
戲幕轉到假島上,島上海民絡繹不絕,正是此前在戲臺上生活安樂的海城百姓。
“唐俪文”瞧着他們,面露陰狠笑容,口中說着:“将這些海盜殺了!”
一旁的“士兵”瑟瑟發抖道:“大人!可是……他們不是海盜,是咱大殷百姓哪!”
“唐俪文”一腳将那士兵踹倒,罵道:“哪裏有什麽百姓!本官說他們是海盜,便是海盜!”
說着,朝百姓們中間丢過去幾只紅布做的“火球”,場上頓時哭爹喊娘一片,慘叫聲連綿不絕。
殷寧勃然變色,倏地起身,雙目如噴火一般盯着戲臺上,臉色鐵青得可怕。
“還不快将船上那批‘海盜’的耳朵割下,好報給宮裏龍椅上坐着的天子!”那“唐俪文”得意道,“哈哈!本官今日又得大功一件!哈哈!”
立刻有人去船上,将之前倒下的士兵們一個個耳朵割下。
殷寧臉色陰沉,氣得咬牙,他好歹做了多年皇帝,此刻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好個林岱安!”殷寧猛然轉身,眼含怒意道,“朕不過稍稍對你有一兩分賞識的念頭,你就敢如此膽大妄為,污蔑我朝棟梁,離間君臣,是何居心?”
林岱安立刻跪下,也不欺瞞,這出戲是他早早安排,私下裏不知演練過多少遍,收到殷寧的口谕,立即買下蓮香樓的場次,演這一出大戲給殷寧看。
“唐俪文身為皇親國舅,頗受陛下賞識,他身為海城知府,又手握海城軍隊大權,他若不胡作非為,又有誰敢來動他!”
林岱安滿眼懇切、斬釘截鐵道,“陛下,草民若證據不足,又豈敢在陛下眼前耍此心機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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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從懷中掏出早就備好的奏章,呈遞給殷寧,“陛下,此乃十一名官員聯名上書、檢舉揭發唐俪文貪贓枉法、淩虐百姓、弄虛作假、惡行滿天的奏文,還請陛下……”
他話未說完,就被殷寧已經氣得怒不可遏,一把揮手打斷,奏章被打落在地。
林岱安臉色微變,俯身拾起奏章。
陛下竟偏心袒護唐俪文至此,連揭發奏文都不願意看一眼。
“朕知唐俪文平日裏有些奢侈作風!”殷寧鐵青着臉道,“但他再不濟,也不會做出此等欺君罔上、殘害百姓的事來!你老實說,是哪個指使的你?”
殷寧話音剛落,就聽戲臺上也突地響起一個暴怒之聲:“是哪個指使的你們?膽敢如此污蔑本官!”
殷寧、林岱安、顏昭唯朝臺上看去,竟看見唐俪文親自來了,滿臉怒氣地在臺上質問飾演“唐俪文”的演員。
一旁有侍衛扯住唐俪文衣袖,焦急道:“大人,您喝醉了!趕緊回府!”
唐俪文滿臉煩躁地一把推開他,上前揪住“唐俪文”的衣領,“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出來演我!老實交代!否則本官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一下連林岱安都出乎意料,他雖早早安排了人,誘導着剛回京的唐俪文去蓮香樓對面的酒樓喝酒,好叫他第一時間收到風聲,在殷寧眼皮子底下有所動作,但也沒想到,唐俪文竟親自來了,還沖到臺上質問。
臺下的百姓們此刻都沸騰了,全都站起身瞧熱鬧,唐俪文抓着“唐俪文”問話,太刺激了!
太監總管瞧了瞧殷寧的臉色,見他鐵青着臉不出聲,便也不敢動作。
“大人!這裏人多!先回府再做打算!”那侍衛上前去拉扯唐俪文。
那飾演“唐俪文”的演員竟也頗有骨氣,對唐俪文怒目而視,罵道:“狗官!你的死期到了!”
“好!好好好!”唐俪文似乎氣極了,面目猙獰道,“本官倒要看看,今日是誰的死期!幹脆一刀宰了你,也好斷絕把柄後患!”
說着,竟真的唰地一聲拔出長刀,一刀捅穿那演員的胸口!
鮮血一下子飙得老高,噴濺唐俪文一臉!
林岱安大吃一驚,霍然起身,不曾想唐俪文竟肆意妄為到在天子腳下殺人!
這一下實在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場戲突地就變成了眼前血淋淋的現實。
“啊!殺人啦!”
臺下百姓們反應過來,頓時驚叫聲一片,神色慌張、擁擠着想往外面跑。
“我看誰敢跑!”唐俪文瞪着臺下百姓,好似個地獄惡魔,“今日在場的,有一個是一個,都是海盜!老子一不做二不休,将你們都殺了!都殺了!”
說着,抽刀在臺上先砍殺起來,哪個離得近砍哪個。
吓得一旁的侍衛攔腰抱住他,慌張道:“大人不可!這是在京裏,天子腳下!”
“天子又如何!”唐俪文雙目像是被火點着一般,掙開那侍衛,“天底下誰敢來管老子!”
林岱安再也等不及殷寧吩咐,風一般出了廂房,一躍而下火速到了臺上,阻止唐俪文繼續行兇。
二人交起手來,林岱安才發覺唐俪文十分不對勁,他滿身酒氣,臉色潮紅一片,雙目赤紅,瞳孔渙散,瞧着有些神志不清似的,神态癫狂。
“住手!”
二樓傳來一聲暴呵,林岱安擡頭看去,只見殷寧大步走出廂房,一步一步走下臺階,顏昭唯與太監總管一前一後,将他護在中間。
林岱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青澀少年,他反手擰住唐俪文,将人遏制住,誰知唐俪文竟然爆發出巨大力氣,猛地扭身,咔嚓一聲,一只手臂都被他自己擰斷,林岱安大吃一驚,連忙躲避不及,卻還是被他一掌打在胸口,喉嚨頓時一陣腥甜,連連後退幾米遠,險些掉落在戲臺下。
殷寧站在遠處,突然爆發出長長的笑聲:“哈哈!好哇!朕的皇妃親兄,朕一手提拔起來的海軍将領,原來竟是這樣的貨色!哈哈!”
這一下,整個戲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原來眼前這位青年,就是他們大殷天子。
随即,都一個個低頭跪下來,恭恭敬敬,不敢直視龍顏。
場上一下子陷入寂靜,唯有唐俪文還在面目猙獰地瘋言瘋語。
這時,忽地有人端起一盆狗血,嘩啦一下沖着唐俪文兜頭澆下,唐俪文愣了愣,眼中熾紅褪去,似乎終于醒過神來。
他茫然四顧片刻,見四處跪了一片,而殷寧正神情冷峻地走上臺來,立刻跪地磕頭,不停用衣袖擦拭臉上血跡。
殷寧臉色鐵青,平日裏親和的一張臉,此時像是結滿冰霜 。
“唐俪文!今日,你不如把朕的頭也割下來,立下滔天的功勞,做到龍椅上去!那才是潑天的富貴!”
“陛下!臣豈敢……臣不知這到底怎麽回事……定是有人污蔑臣!”
“污蔑?你是朝廷重臣,這樣殺頭的大罪,若你沒做過,誰敢來污蔑你!”
唐俪文滿頭大汗,急不擇言道:“說不定就是那海盜餘孽,妄圖攪亂我朝清明!還請陛下明鑒!”
“海盜?哈哈!又是海盜!全天下的人都是海盜!全天下人都是你唐俪文腳下任意踩踏的泥、刀下任意宰割的羊!”
殷寧氣極了,臉上的笑看着瘆人。
他雖知道唐俪文一向有驕奢淫逸的毛病,但在帶兵上還是有他的一套法子,好貓賴貓,能逮着耗子就是他殷寧願意養着的貓,但他沒想到,唐俪文不是貓,是猛虎兇獸,逮的不是危害大殷的老鼠,而是大殷百姓。
“臣……臣剛剛仿佛中了邪一般,好似做了一場噩夢,陛下……”
“住口!”殷寧厲聲呵斥,“朕才是做了好大一場夢!地獄般的噩夢!”
唐俪文臉色也十分不好看,他咬牙道:“陛下!臣對陛下忠心一片,日月可鑒!絕不會做出那等欺君之事,臣一心報國,只願除盡天下盜賊,為陛下掙得清平,若陛下不信,臣願以死命志!”
“你可真是視死如歸、豪情壯志!”殷寧冷笑道,“朕若不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這大殷天子,朕也不用再當了!”
說完,他吩咐道:“把他拿下!”
袍袖一甩,怒氣沖沖離去。
顏昭唯緊随其後。
迎面碰上收到風聲、趕來救駕的傅雲帆。
殷寧收住腳步,扭頭沖林岱安命令道:“林岱安!跟朕進宮!”
林岱安瞧了一眼戲臺上被太監總管拿住的唐俪文,大步跟上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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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
砰地一聲,殷寧抓起桌案上的禦筆,砸在林岱安身上。
林岱安連忙跪下。
“你既要檢舉揭發,何不将奏折按章程呈遞!”殷寧陰沉着臉斥責他,“非要在臺上演一出大戲!”
今晚,臺下觀看這出戲的京都百姓可不少,只怕很快,唐俪文殺害大殷百姓、冒充軍功的事,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
他這個坐在宮中龍椅的天子,不知會被多少人嗤笑,笑他眼瞎心盲,竟把這樣的貨色當做什麽海上英雄、大殷棟梁。
“陛下,若按章程,只怕奏折根本遞不到陛下手裏,”林岱安擡頭道,“草民也早已沒命,哪還有機會面聖陳情。”
殷寧氣道:“就算不按章程,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朕,怎麽上次不說?”
林岱安道:“若草民說了,陛下會信嗎?就如今日,陛下連檢舉奏文都不願看一眼!說不定,還會治草民一個污蔑皇親國戚的大罪。”
“你!”殷寧站起身,氣得顫抖着手指,指了他好半天,顏昭唯上前,幫他撫幾下胸口順氣。
殷寧冷靜下來,陰着臉坐下。
“把奏章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