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蘇陌來的時候,就不肯親自動手了。
“你這還得紮十天半個月的,我還得天天跑來伺候你?我很忙的。讓弟妹給你弄!”蘇陌說。
“這麽高級的玩意兒,你讓她給我弄?”林澤生十分地不滿,“你也不怕她把我的小命給折騰沒了!”
“不會,弟妹這麽聰明。來,我教你。”蘇陌招呼方瑜。
方瑜笑道:“昨天還叫‘嫂夫人’,今天就成‘弟妹’了。”
蘇陌笑道:“說明弟妹越來越年輕嘛!”
“哎哎哎,打住打住!把你哄女孩子的那一套收起來!別用到我媳婦身上!”
蘇陌笑了笑,沒有言語。
方瑜不知為什麽有些緊張。她全神貫注地聽,全神貫注地看。
蘇陌的講解很簡單,也很通俗。一個專業術語都沒用。
方瑜的眼眸染上了一絲失望。
林澤生問她,還像嗎?
方瑜搖頭。
秦墨溫和耐心,會不時地給與肯定和鼓勵;蘇陌則是出于客氣和禮貌,臉上帶笑,語氣也不顯,但就能讓你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散發着“我不耐煩”的氣息。
還有,秦墨說的是德語,蘇陌一個德語的專業詞彙都沒蹦。這是一個在國外留過學的人很難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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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方瑜,在後方的時候給醫護人員做培訓,時不時地就會從嘴裏蹦出一個德語的專業詞彙。這是很難避免的,因為自己就是這麽學的,幾年下來,早已爛熟于心了。
除非有意識地克制和糾正,然後經過一段時間後,才會慢慢地将習慣改過來。
而蘇陌,自然流暢,一點刻意克制的痕跡都沒有。不,他連一個術語都沒有。何況是德語的。
秦墨和蘇陌,兩人的唯一共同點應該是,都能将複雜的問題簡單化,讓人容易懂。
這是一種很難得的能力,但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世上不會只有一個。
蘇陌果然如他所言,只隔三岔五地送藥來。來了也不多呆,簡單看看林澤生的情況,對方瑜交代一兩句就走。
這架勢,讓林澤生都要懷疑,蘇陌是真有大事在忙了。
蘇陌有沒有大事在忙不知道,丁華舟卻是趁着林澤生養傷的機會,幹了件大事。
真心懷疑也好,打擊異己也罷,丁華舟一直沒有放棄對付林澤生的心思。
前段時間因為顧安源的指令,為了避嫌,不得不暫時放下了對林澤生的調查和監視。如今風聲已過,林澤生又不在,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盧兆輝帶人将上海火車站、周邊黃包車、店鋪、小攤……統統調查了個遍,又将林澤生剛到上海的住處周圍走訪了個遍,甚至聯系到重慶的同學,查了林澤生在重慶最後幾日的行蹤。
終于讓他查到蛛絲馬跡。
“處座!如您所料,”盧兆輝興奮地報告道,“林澤生确實是提前一天到的上海!第二天才到站裏給他安排的住處。”
“怎麽說?”丁華舟眼睛亮起來。
“是這樣,處座。我跟重慶的同學聯系,他與林澤生在同一個科室工作,據他所言,科裏原定給林澤生餞行,然後送他上船。可是被林澤生婉言謝絕了,說是臨走前要看一個什麽親戚。結果搞得送行會不得不提前了一天。”
“所以林澤生很有可能是提前一天出發,提前一天到的上海。”
“這個只是證實了這種可能性,不算證據。”丁華舟遺憾地搖搖頭。
“處座,有證據。火車站附近有個乞丐,長年混在那裏。他認出了林澤生的照片,說四月份的時候,連續兩天看見他提着行李出現在火車站!第一天沒人接,第二天有人去接,他覺得很奇怪,所以到現在還記得。”
“那個乞丐呢?”丁華舟馬上問道。
“已經控制起來了。我擔心站裏不安全,帶他去外面的安全屋了。我讓付濤帶人守着。沒人知道。”
“好!你考慮得很周到,”丁華舟颌首道,“我就覺得站裏有問題。上次王明君怎麽跑的?自己越獄?我們失職?哼!我看就是有內鬼!”
“處座放心,這次林澤生手再長,也伸不到安全屋。上次行動撲空,跑了條大魚,肯定也是林澤生動的手腳。內鬼定是他無疑。這個乞丐描述得這麽清楚,可不是胡編亂造就能編出來的。”
“對!”丁華舟搓手道,“這下可逮住他了!哼!站長絕對沒想到,自己費心費力,竟然給上海站調來了一個□□吧?還是個副處級別的□□!我看他這個站長也不用當了!”
盧兆輝湊過來低聲笑道:“他一倒臺,上海站站長的位子,可就是處座您的了。”
丁華舟一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還在吉安裏養傷的林澤生,不會想到丁華舟背着他,也背着顧安源,将自己查了個底掉。
“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上班去。”林澤生道。
“好,那我收拾收拾,下午就回家。”方瑜聞言,并不阻攔。
蘇陌昨天來的時候說過了,不用輸液了,傷口愈合得也不錯。林澤生如果只是在辦公室坐坐,不會有什麽問題。
林澤生早就想回站裏看看了。長時間的卧床和無所事事,以及對站裏情況的一無所知,讓他越來越呆不住。
方瑜将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垃圾都扔得遠遠的,這才拎着行李箱,陪着林澤生慢慢地下樓。
方瑜在路口叫了一輛黃包車,将林澤生扶上車。車夫幫忙把行李箱放上去,然後夫妻兩個坐車走了。
蘇陌遠遠看見,也開車走了。
行至半途,蘇陌下車進了一家酒館。
少頃,一個教書先生從後門出來,穿了一身長褂,戴了一頂禮帽,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手裏拎着一個皮包,上了一輛黃包車。
一拐彎,前方遠遠的,正可以看見林澤生和方瑜那輛黃包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