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十五
四十五
原是就寝時分,營裏卻燈火通明,從将領到士兵全都一臉嚴肅,整裝待發。斥候的消息還未傳回,符離皺着眉頭估算着蒼雲城的情況,并不急于下令。
“皇上,城裏傳回信息,是孟家叔侄內讧,放置糧草的庫房燒了。火勢太大,恐殃及周邊百姓。”斥候匆匆來報。
符離聽完放聲大笑:“天助我也!”
現在出兵故然可以打得西北軍措手不及,但等孟家叔侄鬥疲憊了再突擊,更可坐收漁人之利,所以,蒼夷還是按原計劃行動。
全軍上下,在經歷了突然的緊張後,變得更放松,尤其是明日之戰已經沒有懸念,可輕松拿下,大家就睡得更安穩。
夜已深,符離拿着壺酒回去,今晚他本不喝的,不過現在他準備和催歸喝幾杯。催歸雖然并非蒼夷的奸細,但他無意中發揮的作用卻讓蒼夷受益,所以符離決定好好疼他一番。
“不是要喝酒嗎,過來。”符離自己先喝一杯。
坐在榻上的催歸聽得出符離心情很好,心裏憤恨地罵了一句,不情不願地拿起竹杖點着往矮幾邊走。
催歸的盲态讓符離心裏一動,感覺有團火咻地被點燃,于是探身直接将催歸拉過來。催歸無法防備,小腿磕在矮幾的角上,整個人跌坐在符離腿上。
“莫怕,我會很溫柔的。”符離撫着催歸煞白的臉,感嘆這真的是一件完美的作品。
催歸的盲眼沒有一絲傷痕,也未萎縮凹陷,只是黑色的瞳孔變白,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溫潤,令符離愛不釋手。顫動的睫毛出賣了催歸的緊張,也像在邀請符離似的,搔得他心裏奇癢難耐。
濃重的酒氣噴在臉上,緊接着催歸的眼睛就被黏膩的舌頭粘上,仿佛被蛇纏住,讓他心裏一陣陣惡心。
符離所謂的溫柔是不存在的。沒一會兒,催歸就感到眼睛痛,頭發也被薅掉不少,衣服更是難逃被撕裂的厄運,他整個人被壓在矮幾上,姿勢別扭難受。
“等等,讓我先喝一杯,起來……”危在旦夕,催歸拼命推拒,卻是蚍蜉撼大樹,一點用沒有。
符離的上衣早已褪去,精壯的身體如銅牆鐵壁,輕易就将催歸的雙手縛于頭頂上方,并壓住他亂踢的腿,蓄勢待發。
轟!一聲巨響,大地震動。
劇烈的爆炸聲讓符離一瞬間回神,狼似的迅速躍起,沖外面大喊:怎麽回事?
“皇上,辎重營方向發生爆炸,已派人過去查看。”守在外面的親衛才說完,又傳來一聲爆炸聲,這次較遠,應是在兵營後方。
符離如兇神惡煞般滿身戾氣,沒有發洩的□□已經變成滿滿的殺欲,他不耐煩地抄起酒壺喝了一大口,然後砰的一聲用力砸在幾上:“你不是要喝,喝吧!”
催歸手肘支着桌面慢騰騰地翻身爬起,忍着疼痛輕輕轉動手腕,還好骨頭沒斷,剛才真以為手廢了。
符離看着他一手拿酒壺,一手端杯子,顫顫巍巍地倒一半灑一半,心裏沒半點憐惜,反而肆虐的沖動更甚,尤其是催歸的衣不蔽體,若隐若現,簡直就是要命。
嘶啦一聲,符離扯去催歸最後的遮掩,催歸不滿地說了聲冷。
“冷就多喝點。”符離剛将催歸再次抱住,外面護衛就報告後方有人偷襲,已有将士去攔截,氣得他一掌擘斷矮幾:“來的是什麽人?”
“領兵的是孟章随身侍衛,雁陣。”
“孟章?”符離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扳過催歸的臉兇狠地瞪了一眼,然後一把推開他,撿起地毯上的衣服一邊穿,一邊向外面的人交待如何排兵布陣。
雁陣不可能單獨行動,可他到這才半日,就進攻,那費盡心機送他來的意義何在?他也沒有收到散水的任何消息。催歸不明白孟章為何如此着急,只是心跳如鼓,緊張得沒法集中精神思考接下來該怎麽做。
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就符離穿衣服的這點時間,孟印明已經從正面發動進攻,而雁陣退了又進,形成有效牽制。
雖然蒼夷士兵在睡夢中被緊急叫醒,一時間有些慌亂,但好歹平時訓練有素,匆忙中還算能應對,符離并不擔心。
“皇上,有支騎兵突破防守,進入我方陣地。”親衛請符離小心,因為那支騎兵進入蒼夷後迅速散開,沒入黑夜之中,此刻蒼夷正在全力搜捕,而主帳太明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他們不得不考慮符離的安危。
“為首何人?”符離沒有一絲擔憂,他根本沒将那些人放在眼裏,“不要被他們擾亂視線,重點還是放在正面防守上。”
“他們全部身着黑衣,且蒙面,暫時不清楚是誰。”
符離冷哼一聲,拿了配刀,準備前往中軍賬親自指揮。
“等等,”催歸急中生智,舉起手中酒杯敬符離,“三爺說過會殺了你,這杯酒權當是我為你送行。”說完,他一口喝下,又添滿,挑釁地遞向符離。
“三爺?怎麽,看上他了?”符離從催歸的語氣中察覺到他微妙的情感變化,用力捏住他的下颌:“聽着,你是我的!不想死,就聰明點!”之後,他奪過酒杯喝下,并狠狠地摔碎:“今夜,就是孟章的死期!”
誰死還不一定呢!催歸腹诽着使勁推開符離,轉身想去找件衣服披一下,才走兩步,嘴裏突然湧上一股血腥味。他強忍着,卻覺得身上的力氣好像瞬間被抽空,腿都邁不動。
符離本已轉身要出去,聽見催歸倒地的聲音又回頭,地上破了的白色中衣上點點鮮紅,他一驚,跨步上前将趴着的催歸翻過來。
催歸嘴邊全是血,蒼白的胸口上如桃花落,他呵呵笑着,不期然又咳了一下,鮮血再次從嘴裏湧出。
“你……”符離反應極快,迅速點了自己身上的穴位,但已經來不及了,丹田空乏,內力盡失,他一把掐住催歸的脖子:“你竟敢下毒!”
“你毀我雙眼,我下毒,很公平啊!”催歸放肆地笑着,一點也沒有死亡即将來臨的恐懼。
催歸進營時全身上下都被徹底搜過,連頭發絲,指甲縫都沒放過,何況他泡在水裏洗了一遍,剛又是□□,所以□□的地方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嘴裏,也只有這樣,他自己才會中毒。
毒藥巧妙地隐藏在催歸的左上後牙槽,躲過搜索,那本是讓他找機會取出來的,可形勢已刻不容緩,即使明白咬碎,難逃一死,他也沒絲毫猶豫,反正他就是來送死的。所以自己那杯酒他并未喝幹,而是将嘴裏的毒藥混到酒裏吐回杯中。
符離喝下了大部分毒液,只是因為毒藥無色無味,侵入身體後短時間內沒有任何感覺,因此他才一時未察。但催歸嘴裏殘留的那點也夠要他命了,畢竟他非習武之人,身體素質差,所以反應極快,五髒六腑已明顯損傷。
“走啊,一起下地獄。”催歸反手拉住符離的衣角,如勾魂使者一樣露出邪魅的笑容。
符離牙都要咬碎了,一個錯手就能擰斷催歸的脖子,但他現在不敢發力,怕毒素蔓延得更快,而且留着催歸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皇……”帳外親衛的喊聲戛然而止,随後砰的一聲整個人從簾子外摔了進來,仰面躺着,眉心插着支箭,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箭羽還在輕輕晃動,力量之大貫穿親衛的頭顱。
來者非同一般,符離有種棋逢對手的興奮,也非常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