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路向北
第66章 一路向北
我頓時清醒了過來,這才意識到最近幾天把代練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老板。”我說,“對不起。”
螢說:“別跟我說對不起了,再給你放一天假,明天必須上線給我清一清日常了。”
我愣了幾秒,笑起來說:“好的。”
“還笑。”螢有點兒無奈。
“不笑了。”我立刻說。
螢說:“你最近到底怎麽了?”
我說:“說來話長。”
螢說:“你看我像是趕時間的樣子嗎?”
既然老板這麽說了,我便只好挑了一點兒跟他講了一遍。螢沒再多說什麽,和我聊了兩句便挂了電話。
他說:“你加下我微信吧。”
我說:“為什麽?”
他說:“qq不方便,現在哥用微信多一點……你有微信吧?”
我說:“有……我加你。”
過了一會兒,他在微信上說:【你朋友圈第一張照片哪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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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反應過來:【啊?】
糟糕,忘記朋友圈這回事了,沒有屏蔽他。但他……是不是翻得也太快了……
我:【中間的。】
西西弗:【你一直留着頭發嗎?】
我:【現在短了些。】
又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我叫蔣承臨。】
我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開始自我介紹,只是回複了一下:【我叫謝然。】
西西弗:【我騙你的,剛才不是真名。】
我:【……】
西西弗:【謝然很好聽。】
西西弗:【沒騙你,我就叫蔣承臨。】
我還是習慣喊他螢老板,或者直接就是老板。
但“交換名字”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知道了螢老板的真名後,他在我腦海裏的形象漸漸開始變得更加具體。
我和他聊得挺多,甚至還加上了大龍的微信。大龍是個非常喜歡自拍的男人,跟我想象中差不多,身材魁梧,看起來十分彪悍,經常去健身房健身,我感覺他那個胳膊都能比得上我的大腿。
蔣承臨沒那麽誇張,他個子挺高的,五官很鋒利,嘴唇薄。他朋友圈裏很多時候發的是車,左手手腕上還有個紋身,是一把纏繞着火焰的黑色手槍,挺酷。
有時候他經常說,讓我去北京找他玩兒,現在去可以一直在他那兒待到過年。我說,不行去不了,過年的時候還得回來當伴郎。
西西弗:【又當?】
我:【嗯。】
西西弗:【你先過來玩,等你要去的時候我送你回去。】
我:【春運車票能買到嗎?】
西西弗:【能。】
我:【不去。】
西西弗:【……】
蔣承臨說不動我,轉頭讓大龍喊我去北京玩。
龍的傳人:【來嘛,來嘛,來嘛,哥哥來嘛。】
我:【……】
龍的傳人:【來不來。兄弟,給個面子。】
我:【…………】
蔣承臨和大龍的邀請最終還是讓我産生了一絲心動。過去這麽多年,我去外地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去海邊的那一次,就是和楊帆一起飛去北京看楊舟,最多再算上舒悅和張塵涵帶我周邊游了一兩次。我似乎一直被困在這個城市裏,顧及這個顧及那個。
于是我做了個決定,我想一路多玩幾個地方,把北京設定為我的終點站,最後再坐飛機回來。十二月份已經不是旅游旺季了,唯一擔心的是秦哥會不會給我放那麽長的假。
我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去找秦哥,秦哥聽了直說沒問題,但是是無薪假期啊,我也松了口氣,說行。去網吧的時候我看見他老婆也站在吧臺裏面,對我微笑。
我沒有一個人出發過,所以這段旅途必須只有我一個人。舒悅和張塵涵知道後,拿了一個自重很輕的背包給我,還有一臺富士的二手相機。
我想要拒絕,說:“我不會用。”
張塵涵教了我兩下,說:“很簡單,拍照片比手機好。”
舒悅問:“票買了嗎?你打算去多久?”
“嗯。”我說,“買了第一站的,先去呗,玩個兩天再買下一站的……大概元旦回來吧,元旦的時候估計網吧忙,我正好回來。”
舒悅十分操心,像是我這麽大的人出門一趟就會丢了似的,問:“要不我陪你去吧?”
“哎。”張塵涵笑着說,“給謝然一點信心吧!丢不了!”
我也笑道:“讓我一個人去吧。”
回家後我收拾了點東西,冬天不怎麽出汗,衣服沒帶太多,只帶了一些內衣的換洗。楊舟留下的那幾個行李箱靠在牆角,上面落了一層灰,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仿佛背後靈一般看着我。
我轉過身,坐在床尾處,對着空氣說:“別看我了啊,這次旅行你們派不上用場,還是繼續看家吧。”
說完我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有點兒神經質。
然而我的包裏還是預留了一點位置,給一件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東西——秘密罐子。
我把它從窗臺邊上拿下來,給它擦了擦灰,然後小心地塞進包裏,用柔軟的東西阻隔了起來,免得它被碰碎。
幾年前的我也不會想到,我竟然會帶上這麽個玩意兒去旅行。
第二天我坐地鐵去了車站,第一次取票,第一次過安檢,第一次在候車室裏等車。
一個人的第一次在不斷地被刷新着。
車上的人大包小包的拎着東西,我是随身物品最少的那一個。我在站臺上等車,車進站的時候帶起大量的風,于是我把臉埋進圍巾裏。第一站并不遠,只坐了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我下來後去酒店放東西,一個人在裏面吹了很久的空調。
這裏市中心的模樣和我們那兒差別不大,我拿着相機在大街小巷裏随便拍,然後走在街頭感到饑餓的時候,就會随機挑一家餐廳吃飯。沒有查任何攻略,也沒有任何必須要打卡的地點,我只是随便地亂走。
這兩年我存了一些錢,所以也沒怎麽虧待自己。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喝什麽喝什麽,把沒嘗試的都嘗試了,甚至有一天我還臨時買了一張話劇票,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一個人看話劇。
《戀愛的犀牛》過去了很久,那時候擁有煩惱的張塵涵追到了他的心上人,而愛情司機曾經載過的乘客則早就不歡而散。命運是如此奇妙,永遠也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蔣承臨還在惦記着我來不來北京的事。
西西弗:【代練,你現在真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近又給哥玩消失了。】
我:【最近沒空。】
西西弗:【忙什麽!你說說你忙什麽!又不上線又不來北京。】
我:【……】
一路往北。
途徑某個地方的時候,我在那座城市的路邊偶然發現了一片楓葉林。我站在楓樹下,舉起相機,把鏡頭對準了穿透樹葉的陽光。按下快門,卻怎麽也不滿意,直到我反複地拍了很多遍,才悵然若失地離開。
很想回到那時的紅楓。
很想再見一見我的“男朋友”。
回酒店後,我給蔣承臨發了楓葉的照片。
西西弗:【喲。】
西西弗:【陶冶情操了?】
我:【我和我前男友以前爬過一座到處都是紅楓的山。】
西西弗:【……】
他過了很久才回我:【我說你啊,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
西西弗:【老子是你的情感樹洞?】
我洗完澡後坐在床上忍不住看着手機笑,其實我覺得蔣承臨也挺好玩的。
西西弗:【你們到底是怎麽分開的?】
我:【因為他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西西弗:【怎麽,他是霍比特小矮人啊。】
我沒有繼續和蔣承臨聊天,每天發完朋友圈之後,我便睡了過去。第二天起來收到一連串的點贊,朋友們也能知道我一個人在路上沒出事。
這天我在街上亂逛的時候走到了老城區的一座小寺廟,寺廟太小了幾乎無人問津,門口坐着一個穿着黑色棉襖的老人,我在相機鏡頭的這一邊看他,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他像是我的姥爺,又像是離開不久的魏爺。
我沒有拍照。
我走過去和那個老人搭話,問他寺廟能不能進,他耳聰目明,說話聲音很洪亮,笑着告訴我可以進。于是我走進寺廟,拿了僧侶的香,上香後在佛前跪下。
信仰是我缺少的東西,我沒有信過什麽教,但在這一刻,我卻變得十分渺小,仿佛在我走進來的那一刻,我的前塵往事,所愛所恨都被神明看穿,所以我跪下。
我在心裏許願,我說,保佑楊舟、我的朋友們身體健康。
離開那座小寺廟後我出發去了車站,下一站便是我這趟旅行的目的地。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一天。直到坐上車後,我才給蔣承臨和大龍發了消息。
我:【我來北京了。】
龍的傳人:【?】
西西弗:【??】
龍的傳人:【???】
西西弗:【什麽時候。】
龍的傳人:【我睡醒了嗎?】
我:【大概下午兩點半到,酒店在這。】
我在車上睡了一覺,睡醒之後蔣承臨給我打了電話:“你不要住酒店了,住大龍家吧。”
我說:“別了吧,我酒店訂了。”
蔣承臨說:“可以退。”
我說:“不退。”
蔣承臨笑着罵我:“你小子怎麽是個倔驢。”
大龍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跟個破喇叭似的響:“我他媽已經緊急讓保潔阿姨打掃幹淨了!”
他剛說完,列車在下一秒進了站。
北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