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小屁孩。”
林嶼清食指點了點宋含煙的額頭，便退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輕輕關上，宋含煙卻愣在原地。
林嶼清手指冰涼的觸感仿佛還留在她的額頭上，讓宋含煙的心情難以平靜。
低垂着頭的宋含煙還沒離開，林嶼清的房門再一次從裏面打開。
突然打開的房門把正在出神的宋含煙吓了一跳，直勾勾盯着房間內的那道身影。
“對了，我今天特地剪了個新發型去接你，怎麽樣？”林嶼清挑了挑眉又問：“好看吧？”
林嶼清的話讓宋含煙分了些視線到了他的發型上，亂亂的頭發根本看不出和他平日裏有什麽區別，就是剪短了些的樣子。
宋含煙握着花瓶的手用了些力氣才點頭回答：“嗯，早點睡吧哥。”
又是砰的一聲，林嶼清的房門被重重關上，徹底隔絕了他和宋含煙。
被裝進了花瓶裏，小雛菊的壽命才得以延長了些。
強烈的日光透過窗簾打在宋含煙的被子上，宋含煙興致缺缺地掀開被子下了床，沒怎麽睡好自然也就沒什麽精神。
高考的結束也就意味着一個漫長假期的開始，宋含煙昨日裏忽然生出些想回寂城看看的心思。
本想等早飯的時間告訴林嶼清，可宋含煙下樓的時候根本沒見到林嶼清的身影。
“李叔叔，林嶼清呢？”
找不到林嶼清宋含煙只好去問廚房正忙活着的管家老李，老李抽空回頭看了宋含煙一眼，還是笑着地回她：“小少爺早早就出門去了。”
“哦。”宋含煙拿着裝滿牛奶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邊點頭邊繼續問：“他說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老李搖搖頭，“阿煙你怎麽不直接給小少爺發消息問問？”
想到昨晚被林嶼清重重關上的房門，宋含煙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觸他的黴頭比較好。
“李叔叔我想回寂城一趟，如果林嶼清回來了你幫我告訴他。”宋含煙喝掉杯子裏最後一點牛奶叮囑老李。
老李看着宋含煙的表情最後什麽也沒說，點頭答應了下來，“好。”
“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謝謝李叔叔。”
宋含煙将空了的牛奶杯遞還給老李，自己噔噔噔跑回樓上收拾行李去了。
寂城和京都距離并不遠，宋含煙其實昨晚就買了回寂城的高鐵票，只不過昨晚林嶼清醉成那樣，宋含煙便也沒提起這事，今早想告訴他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李叔，我走啦。”
宋含煙拖着行李箱下樓的時候老李正在打掃客廳，宋含煙笑着和他打招呼。
“阿煙什麽時候回來？”
宋含煙被老李一句話給問住了，她在寂城有自己的家自然是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但想到林安和林嶼清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在寂城住太久就說：“林爺爺出差回來前我一定回來。”
說完宋含煙拖着行李箱便出了門，出門前還不忘對老李揮揮手。
從京都到寂城，完全沒有坐飛機的必要，宋含煙出了高鐵站也才十點鐘。
自從被林爺爺帶去京都，宋含煙便很少回寂城了，除了每年爺爺的忌日林爺爺會帶着她和林嶼清來寂城祭奠宋停。
這還是宋含煙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回寂城。
雖然很少回來，但回家的路宋含煙還記得清清楚楚。
可宋含煙并不準備回家，她想要先去看看爺爺和父親，還有“素未謀面”的奶奶。
北山早已就不用做公墓了，之前的墓地無處可擴建後幹脆去了新的地方，北山這裏漸漸的來人越來越少。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還未入秋寂城北山的草木茂盛，讓聲音上山的路更加困難了些，好在北山并沒有多高。
宋含煙的奶奶、父親和爺爺相繼葬在這裏，十五歲那年聲音就想過，幾十年之後她也要和他們躺在同一片土地之下。
那時候十五歲的宋含煙和林嶼清提起這個想法時，他還拉着宋含煙的胳膊不太滿意地說：“快呸呸呸！說什麽話呢？我們家阿煙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宋含煙學着林嶼清的樣子“呸”了一下，沒太走心。上山的路這麽難走，卻沒想到路上還會碰到別人。
宋含煙一直不敢走的太急，所以山上下來個男人的時候她遠遠便看見了。
那人和宋含煙的走路方式不一樣，宋含煙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下山那人步子卻很大，很快就到了宋含煙面前。
宋含煙感覺到男人看見自己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應該是和她一樣沒想到在山上會碰到其他人。
待男人走得更近了些，宋含煙剛剛那有些緊張的情緒才終于消散了些。
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這男人雖然長相痞氣，但渾身散發出的正氣怎麽也藏不住。
“你要上山？”男人率先開了口，粗粝的聲音有些好聽。
宋含煙點點頭，很乖的樣子。
男人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
“十二點有中雨，你自己小心些。”
宋含煙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沒想到這人會這麽好心，但同時也提高了些警惕之心。
“謝謝。”
宋含煙和男人在半山腰分別，宋含煙沒把這個意外之遇放在心上，只想着快點上山去，在下雨前下山。
等宋含煙上了山，憑借着記憶找到了宋家三口人的墓碑時，天也有些陰沉了。
可讓宋含煙沒想到的是，爺爺奶奶和爸爸那三個并排而立的墓碑卻非常的幹淨，就像是剛剛有人打掃過的樣子。
宋含煙腦海中閃過剛剛下山去的那個男人，卻很快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偶爾被風吹落了幾片葉子，落在墓碑上被宋含煙纖細的手指拂去。
宋含煙只當是爺爺其他的朋友來看過他，便也不想那麽多。
說了幾句話後，宋含煙對着三塊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後下了山。
離山腳越來越近了，宋含煙感受到了手機在嗡嗡震動。
打開手機宋含煙才發現原來剛剛上山之後信號越來越弱，知道宋含煙重新下了山才收到林嶼清的消息。
還沒來得及回林嶼清的消息，林嶼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宋含煙，在哪？”
電話那頭是林嶼清生氣後不爽的聲音，他甚至叫了宋含煙的大名，這兩年裏林嶼清叫宋含煙大名的次數少之又少。
“我在寂城。”
宋含煙不知道李叔叔有沒有告訴林嶼清自己來了寂城，就只能自己告訴林嶼清自己現在在寂城。
“我知道你在寂城，我問你在寂城哪裏？”
宋含煙看向零星開姑婆幾輛車的街道，只有一輛黑車在宋含煙上山前就停在哪裏。
“我剛下山，北山。”
“知道了，在原地等我。”
林嶼清留下這麽一句話後就挂了電話，宋含煙看着手機屏幕出神。
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林嶼清竟然給她打了十個電話。
現在居然還說讓宋含煙在原地等他。
宋含煙等的無聊了便四處看，山下那輛黑車的車标看着有些眼熟，宋含煙覺得自己在林家的車庫裏看見過一模一樣的，但就是想不起來叫什麽。
林嶼清愛這些東西，宋含煙卻絲毫不感興趣。
可今天宋含煙卻難得拿出手機查了查汽車的品牌，是一輛賓利。
黑色賓利停在山腳下，宋含煙越看越覺得這車子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正想着車子的事情呢，林嶼清那輛熟悉的邁巴赫就停到了宋含煙的面前。
最讓宋含煙覺得震驚的是林嶼清居然是自己開車來的寂城。
宋含煙就眼睜睜看着林嶼清冷着臉下了車，站在她面前質問她：“自己回來怎麽不告訴我？”
“你早上又沒在家。”宋含煙小聲嘟囔着，對于這幾天林嶼清的态度還在耿耿于懷。
“怎麽？我們沒有微信嗎？你沒有我電話嗎？”
宋含煙不說話，她絕對不希望自己對于林嶼清那些無法言說的情感得到的是這樣的回應。
除了對于林嶼清的情感，這世界上大概不會再有任何讓宋含煙如此糾結的事情了。
“下次一定。”宋含煙低垂着頭，不想再惹林嶼清不痛快。
但這效果好像适得其反。
“你還想有下次？”
宋含煙忙搖頭，“我有不是這個意思。”
“今天打算住哪？”林嶼清靠着車門，一副懶散樣子問宋含煙。
“回家住。”
“那行，上車吧。”
得到了确切的答複，林嶼清反手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看着宋含煙上了車，自己才繞過車前回了駕駛座。
林嶼清單手打着方向盤，宋含煙就盯着林嶼清的動作看個不停，車子開出去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林嶼清，“你知道我家在哪嗎？”
“比你熟。”
林嶼清言簡意赅，宋含煙識趣地閉上了嘴，看樣子林嶼清還在氣頭上，還是不要去招惹他比較好。
林嶼清的車子開出去好久，久到北山山腳下再也看不到那輛邁巴赫的影子，久到被車子帶起的塵土都已經消散。
山腳下那輛賓利終于啓動，在被卷起的微塵中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