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寸草不生》
2023.08.26/一碗可樂鴨
京都的夜，燈火通明。
燥熱的天氣并沒有打擾酒吧裏各色男女的興致。
走廊最裏那間最大的私人包廂，是留給老板常來的幾位朋友的。
今日來的是林家小少爺，自他們進去後包廂裏的起哄聲便沒斷過。
喧鬧的酒吧包廂，宋含煙低垂着眸子無言咬着吸管喝果汁。
林嶼清說她小姑娘家家又是未成年就不要喝酒了，便讓服務員給她拿了杯果汁過來。
而林嶼清自己，此時此刻正坐在宋含煙身邊和一個身材火辣自信張揚的美女接吻。
林嶼清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更是極其“貼心”地擋住了宋含煙的眼睛。
只露出宋含煙白皙的下颌與脖頸，像只高貴美麗的天鵝。
随着他和美女接吻的動作，捂着宋含煙眼睛的手心也在微微顫動。
耳邊打趣的聲音四起，吸管被宋含煙咬得不成樣子，面上卻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可能根本也沒人注意到宋含煙，畢竟大家更好奇紙牌游戲的輸家林嶼清是如何接受懲罰的。
林嶼清一只手捂着宋含煙的眼睛，另一只手扶着坐在他懷中和他接吻的美女，順便在其身上游走，宋含煙甚至感覺到那個女孩子身體微微一顫。
宋含煙忽的生出些想要逃離的心思，前幾日林爺爺問她想要報考哪個大學，當時的宋含煙還在猶豫。
她說自己在京大和淮大之間有些糾結，宋含煙成績不錯，但上京大還有些勉強，除非宋含煙超常發揮，不然根本去不了自己心儀的專業。
但若是選擇淮大，宋含煙想學什麽都不難，但選擇淮大也就意味着宋含煙要離開京都去淮城上四年的大學。
她在京都本就沒有家自然也沒什麽舍不得的，若非說有什麽讓她想要留在京都，大概只有身邊這人了。
身邊林嶼清玩得盡興，仿佛早就忘記了是他說高考前帶小姑娘出來放松一下，卻又把宋含煙冷落在一邊。
紙牌游戲的懲罰結束，林嶼清也收回了捂住宋含煙眼睛的手。
周遭忽然亮了起來，宋含煙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宋含煙甩甩頭，正對上對面坐着的那個女孩子，剛剛和林嶼清一起接受游戲懲罰的那個女孩子，雙頰帶着紅暈，宋含煙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正巧林爺爺的微信消息發了過來，宋含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去看手機上的消息。
林爺爺問她想沒想好報考哪個大學。
宋含煙微微側過臉去看身側端着酒杯的林嶼清。
修長的手指握着酒杯，舌尖輕輕劃過下唇，帶着一絲漫不經心。
“怎麽？”
注意到宋含煙正在看自己，林嶼清微微湊過來些問她怎麽了。
宋含煙下意識搖頭，只是握着手機的動作不自覺加重，心中有了答案。
“你少喝一點。”猶豫了一下宋含煙還是開口勸了一句，林嶼清大概是不知道這樣的他有多麽引人注目。
“你個小丫頭，居然還管到我頭上來了哈？”林嶼清勾着唇去捏宋含煙的臉頰，語氣調笑，和對他的很多女性朋友都不一樣。
可林嶼清不知道，宋含煙并不想成為不一樣的那一個。
“別捏我臉。”宋含煙将林嶼清的手打掉，“我怕等會兒坐你的車回家不安全。”
“我不會找代駕嗎？”林嶼清覺得小姑娘今天莫名其妙，但轉念又覺得大概是要高考了宋含煙壓力太大，便不跟她計較了。
宋含煙不理林嶼清，轉回身去給林爺爺回消息。
“林爺爺我想好了，我想考淮大。”
回了林爺爺的消息，宋含煙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去一個沒有林嶼清的城市也好，宋含煙想着人總要為自己活一次。
宋含煙做了決定，林嶼清還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林嶼清知道自己要去淮城後會是什麽反應，她從來不敢對林嶼清抱有期待。
很快林爺爺回了消息，“好，爺爺為你準備。”
林爺爺一直是這樣的性子，雖然嚴厲但也無條件支持宋含煙的一切決定。
宋含煙關上了手機，林嶼清又殷勤地湊了過來，“爺爺找你？”
宋含煙微微一愣，反問林嶼清：“你怎麽知道？”
林嶼清撇撇嘴，喧鬧的包廂內他的聲音卻那樣清晰，“也就他老人家會用這麽老土的頭像。”
白了林嶼清一眼後宋含煙重新打開了手機鎖屏，入目就是和林爺爺的聊天框，林爺爺的頭像是家裏養的那盆蘭花，宋含煙覺得還挺好看的。
“我覺得還挺……”
宋含煙“好看的”還未說出口，就聽耳邊傳來了林嶼清陰恻恻的質問聲：“你要報淮大？”
“對啊。”宋含煙覺得林嶼清的反應有點大，轉過頭去不解地看他。
“怎麽了？”
林嶼清的臉上早就沒了笑意，倒是有些陰沉，“為什麽不和我商量？”
“我為什麽要和你商量？”宋含煙語氣不怎麽好。
胸口憋着的那口氣在林嶼清冰冷的質問聲中直抵宋含煙心口，她要考哪裏的學校和林嶼清有什麽關系？
“阿煙？”
林嶼清臉色冰冷又帶着些難以置信，在包廂衆目睽睽之下拽着宋含煙就出了包廂。
宋含煙任由林嶼清拽着，手腕吃痛卻不言語。
“你要拉我去哪？”女孩的語氣平靜，兩人此時的狀态是與兩人年齡完全不符且颠倒的樣子。
林嶼清也沉默，只是拉着宋含煙的手腕自顧自朝前走。
包廂的門砰地一聲關了個嚴嚴實實，正喝得盡興的幾人被吓了一跳。
“林嶼清這是怎麽了？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脾氣。”林嶼清走後，幾個狐朋狗友來了興致。
“對了，剛剛那個女孩是誰啊？以前怎麽沒見過？”而被林嶼清吻過的女孩，此時更加好奇被林嶼清帶走的女孩是誰。
她和林嶼清其實并不認識，不過是聽說自己的朋友和林嶼清關系不錯，晚上約着一起出來玩，她才跟朋友一起來的。
“哦，那個啊……他妹妹。”
帶女孩來的男人漫不經心地回答，又順手給女孩的杯子倒了些酒。
“妹妹？”女孩不情願地拿起酒杯，為了林嶼清的消息還是吞了一口繼續問：“林家不是只有林嶼清一個孩子嗎？”
美女的視線全落在林嶼清身上這人自然也不樂意，沒好氣地回答：“情妹妹呗。”
還沒等女孩再問，男人便直接将女孩的的話給堵死，“那少爺你就別惦記他了，純純渣男一個。”
正所謂狐朋狗友麽，林嶼清這些朋友自然是了解他，也自然是不靠譜。
誰不知道京都林家只有一個孫子，就是林嶼清呢，那那個所謂的妹妹到底是誰？
女孩根本不相信剛剛那個男人說的話，林嶼清雖然看起來就是個十足十的渣男，可剛剛的小姑娘畢竟未成年，怎麽也不可能是情妹妹。
若是被林家老爺子知道了，恐怕是要打斷林嶼清的腿。
女孩此時想到了些傳聞，被林嶼清帶走那個小姑娘的年紀和傳聞中的那位也對得上。
傳言林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和朋友一起做生意，後來生意做大了資金周轉不開，是那個朋友，一個家世顯赫的少爺從家裏拿了錢給林家老爺子做生意填補資金鏈。
也正因為這筆資金的投入，才讓林安把生意做大做強，才有了如今的停安集團。
女孩接觸不到林嶼清他們這些少爺圈子的內圍，便只聽說了一些小道消息。
說是幾年前林安那位老朋友離世，家裏只剩下一個孫女，林安受人所托将老朋友的孫女接到自家家中當成親孫女一樣對待。
如今看來，這傳聞大概是真的。
而她也聽到林嶼清剛剛喊她阿煙，傳言中被林老爺子收留的女孩就叫宋含煙。
此時宋含煙還被林嶼清拉着，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裏。
“林嶼清，有什麽話我們能不能好好說。”
林嶼清這副模樣讓宋含煙一時間有些錯愕，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如果你是氣我要報考淮大沒和你商量，那我們現在就可以商量。”
林嶼清終于是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松開握着宋含煙手腕的手。
“現在商量？”林嶼清舌尖抵着下颚，心情不佳，“好，那你為什麽要去淮城？”
宋含煙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憤憤抽回自己的手腕，下意識揉了揉。
“我馬上就要成年了，我想去哪裏是我的自由。”
手腕被林嶼清箍得泛了紅，宋含煙心裏更是委屈，卻只字未提。
明明可以好好交談的話兩人語氣都沖，自然商量出什麽。
“你喝多了，我叫代駕。”
明明是林嶼清要大宋含煙三歲，可如今卻是十七歲的宋含煙要更成熟一些。
“我看看。”注意到宋含煙揉手腕的動作，林嶼清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太着急了，連弄疼了宋含煙都沒注意到。
“沒事。”
還未等林嶼清的手碰到自己，宋含煙率先将手背在身後，專心在APP上找代駕。
“算了，等你高考結束後我們再商量。”
林嶼清揉了揉有些亂的頭發，對宋含煙束手無策。
“沒什麽好商量的。”
宋含煙和林嶼清一起去找停車場，聽了林嶼清的話宋含煙忍不住嘀咕。
京都宋含煙根本不想待下去了，今晚之前宋含煙還是在京都和淮城之間猶豫的，見識到了林嶼清更多變的樣子，宋含煙忽然就覺得繼續在京都待下去也是自找沒趣。
“哥，你別管我了。”
兩人一齊坐在後座，宋含煙卻緊緊靠着車窗，不啃看林嶼清。
“不要叫我哥。”
林嶼清喉結上下滾動，對“哥”這個稱呼極其不滿。
這小丫頭每次和他吵架或者生氣都要叫他哥，他怎麽受得住。
“我也不能讓你和林爺爺管我一輩子。”宋含煙在車窗上畫着圈，心不在焉地說。
“怎麽不能管你一輩子？那是他林安該管的。”林嶼清也氣，說話的聲音也難以避免的有些大。
林嶼清的話讓宋含煙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先不說這些，你先好好準備高考。”
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林嶼清難得對什麽事情這麽上心，這幾日見到林嶼清的次數越來越多，宋含煙各種不适應。
“嗯。”宋含煙點點頭，只好先應了下來。
高考之後的事情就等高考結束再來談了。
一路沉默回了林家，下車時林嶼清的語氣終于軟了下來。
每次吵架都是他先讓一步，林嶼清已經習慣了。
“我也只是擔心你一個人在淮城沒個照應，留在京都還有我和爺爺照顧你。”
宋含煙嘴角艱難地扯了扯，林嶼清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可真是太稀奇了。
畢竟成年後的林嶼清除了上學就是和各路朋友或者美女泡在酒吧，哪裏有時間照顧她。
“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嘴上答應了下來，但宋含煙心裏早就連報考淮大什麽專業都想好了。
她絕對不要留在京都，絕對不要眼睜睜看着林嶼清換一個又一個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