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天色昏沉,房間裏更是。
徐行周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時,出了一身的汗,頭沒再疼了,發燒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肚子裏空得慌。
他從床上坐起來靠着床頭,看着旁邊桌上放着的藥,像是才如夢驚醒一般回想起睡覺之前的事。
所以,他剛剛經歷的不是夢。
溫敘真的來找他了。
徐行周掀起被子,朝門口走去,整整衣領,打開門。
外面迎接他的沒有溫敘,只有那只歡脫叫喚的邊牧。
徐行周不信邪,走出去,客廳沒有人,廚房沒有人,書房沒有人,衛生間也沒有人。
溫敘沒有留在他的家裏。
徐行周悻悻垂着眼,拖着腳走回客廳,埋頭窩進沙發裏,沒好氣地抱怨:“溫敘,你又騙我。”
腳邊的冬冬似乎是在替她說情,聽着他的話,連叫了好幾聲。
徐行周坐起來,沉着臉朝狗發脾氣:“你叫什麽?別想替她求情,我不會再理她了!”
冬冬仰着高傲的狗頭,拿那雙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它就像是通人性一樣,一言不發,只是盯着徐行周。
徐行周第一次被一條狗看得心虛,他挪開眼,添了句:“至少今天不會了。”
“不會什麽?”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給他吓個半死,人直接從沙發上跌坐到地毯上。
溫敘一手提着菜,一手撐在沙發背上,看着被吓掉下去的徐行周,低聲笑道:“你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了?趕緊起來吧。”
徐行周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從地毯上起來,坐在一邊,輕聲說:“你沒走啊。”
“不是答應你了你病好之前我不會走的麽,上次我發燒你給我帶了份粥,今天我也得給你吧。”溫敘直起身,撥撥購物袋裏的東西,“再說了,不是答應了要請你吃飯嘛,但你現在身體剛好,不适合出門,所以我就打算給你做一頓。”
“那你剛剛怎麽不在?我還……”
徐行周抿住唇,藏下後半句話。
我還以為你又走了。
溫敘提起購物袋,無奈道:“本來想直接用你冰箱裏的東西做,一開冰箱裏面什麽菜都沒有,沒辦法,我就去了趟超市。”
“那你進來怎麽沒聲啊?我家密碼鎖怎麽也不至于這麽靜音吧?”
“我沒關門,我又不知道你家密碼,就虛掩着留了條縫,冬冬很乖,讓它看着門它看得可好了。”溫敘朝冬冬笑了笑。
冬冬接到眼神,立馬跑過去蹭着她搖尾巴。
難怪它剛剛叫那麽多聲。
原來也是個幫兇。
徐行周惡狠狠地瞪了狗一眼。
“徐行周,頭還疼不疼?”溫敘問。
徐行周斂起目光,眉眼帶笑,看向溫敘,故意示弱:“還有一點。”
“那一會兒吃了飯再喝一次藥,”溫敘指了指那邊的廚房,“我借用一下你家廚房。”
“我幫你。”
“不用了,本來就是我請你的飯,再說你不是還頭疼嘛,我就算再自私也不至于要一個病號幫我吧。”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徐行眉摸摸眉頭,小聲嘟囔:“其實,也不是很疼。”
“行了,我自己去吧,”溫敘從購物袋裏拿出一塊巧克力給他,“這個給你。”
“給我這個幹嘛?”
“一天沒吃了吧,先補充點糖分,小心發燒還沒好一會兒又低血糖了。”
徐行周悠悠擡起眼:“溫敘,你在小瞧我?”
溫敘轉過身,抱着購物袋往廚房走,輕笑着留下一句:“徐大少爺,我不是小瞧你,我是在關心你啊。”
很好。
就這一句話成功的取悅到徐行周。
他就跟快要開屏的花孔雀一樣,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看狗的眼神都溫柔了不少,揉着狗腦袋,朝廚房的溫敘喊一聲:“那我去沖個澡,一會兒來檢驗你的成果。”
溫敘回頭,打趣道:“不好吃你也得吃。”
“知道了。”
徐行周沖完澡,人站在衣櫃前挑挑揀揀,想穿着帥一點,又怕太刻意,選來選去也挑不出一套,掏出手機開始呼叫兄弟。
宋祁陽頭一回接到徐行周打來的視頻,有點驚訝:“你這是病糊塗了?竟然會給我打視頻?”
“別廢話,”徐行周翻轉攝像頭,對着衣櫃橫掃,“你覺得我穿什麽最帥?”
宋祁陽挑眉一笑:“兄弟,你怎麽突然就開屏了?”
“別管。”
“溫敘在你家吧,”宋祁陽道出真理,“怎麽?你現在是準備靠美色求複合了?”
“宋祁陽,別那麽多話,快點挑。”
宋祁陽無奈搖搖頭,掃過他衣櫃裏那件黑T:“就那件黑T吧,你皮膚白,黑色很适合。”
徐行周拿起那件黑T,左瞅瞅右看看,提出疑惑:“就穿一件黑T,夠嗎?”
宋祁陽無語了。
愛情這玩意兒也太可怕了,連徐行周那麽聰明的人,有一天也能變成這個傻樣子。
真是太可怕了。
宋祁陽打個顫,回過神,“大哥,你現在是在家裏,你難不成還想穿套西裝啊?”宋祁陽看着徐行周那張臉,點評道,“就你這張臉,套個麻布袋都是帥的。”
“那頭發呢?”徐行周撥撥額前的碎發。
“就這樣挺好的,順毛小狼狗。”
“你罵誰呢。”
宋祁陽無語地瞅他一眼:“你懂什麽,現在最流行這種類型的男人了,主打一個既有少年氣又不失性感。我保準溫敘見了你就是一個猛撲。”
徐行周笑笑,小聲嘀咕:“她要是真撲就好了。”
宋祁陽深深看他一眼,直言道:“你真是一點都沒救了。”
徐行周沒理他:“挂了。”
手機往床上一扔,脫掉睡衣換上那件黑T,站着鏡子前瞅瞅看看,點點頭,朝外走去。
溫敘還在廚房裏,他靜悄悄走過去,靠在廚房門沿上,不出聲,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着忙碌的溫敘。
廚房裏的燈光明亮,溫敘圍着圍裙,在他家廚房裏做飯,融洽的仿若他們早已這樣生活在一起。
這個場景早在九年前他就想過。
那個時候,他們會一起去北京,一起上大學,一起遛狗,晚回時家裏有人等,未歸時有人惦記。
世間百态,他們或許可以擁有幸福,擁有一個很好的結局……
溫敘端着菜回過頭,看見門口的徐行周,心吓得一慌:“站在這兒幹嘛?也不出聲,吓我一跳。”
徐行周回過神,笑了笑:“還能幹嘛,等你呗。”
他走過去,問:“做了什麽?”
“就兩個家常菜,你先端過去。”溫敘把菜遞給他,“我去看看粥好沒好。”
徐行周端着菜回到餐桌上,溫敘也端着煮好的粥走了過來,他湊近一看:“南瓜粥?怎麽想起做這個了?”
溫敘以為他不喜歡,出聲問:“你不喜歡嗎?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喜歡的。”
“我說過嗎?”徐行周很茫然。
溫敘話趕話的不過腦全吐露出來:“說過啊,以前有次一起吃早餐,你提過一嘴,可能太過随口,你也不記得……”
她話說的一半,最後的幾個字卻說不出口,理智崩斷,她不該說這句話的。
萬一,徐行周猜出了什麽怎麽辦?
徐行周捏着勺子,心裏百般翻湧,他那麽随口的一句喜歡,溫敘是怎麽記這麽久的?
或者,溫敘,對他是不是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呢?
徐行周緩緩擡起眼,眸色很深,緊鎖着溫敘的雙眸,不忍錯過她眼底一絲一毫的神色,一字一句地開口問她:“溫敘,我那麽随口的話你都記了這麽久,那你現在對我……”
一道刺耳的鈴聲打斷了徐行周的問話。
溫敘眼神躲閃,不敢看他,聽見鈴聲的瞬間仿佛找到借口,立馬起身逃離:“你接電話吧,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先回去了。”
“記得吃藥。”溫敘留下這句話一出溜跑了出去。
看着緊閉的門板,徐行周咬着牙接起電話:“徐一鳴,你最好是有要命的事,不然我會要你的命。”
徐一鳴心一跳,聽着聲音有點吓人:“不是,哥,火氣這麽大啊。”
“有屁就快點放。”
“那個,一淼給我打電話了,說她明天過來,我爸媽也來了說明天叫上你回家吃飯。”
“嗯,挂了。”
“哥,我剛剛是不是打擾到你和溫溫姐了?”徐一鳴試探地問了下。
“你說呢。”徐行周沒好氣地說,“行了,挂了。”
手機往桌子上一扔,看着面前那碗還冒着熱氣的南瓜粥,心裏的煩躁頓時消散。
他端着粥吃了一口。
靜悄悄落下句:“溫冬冬,我們來日方長。”
溫敘從徐行周家跑回去,關上門緊靠着門板,心慌不停。
和徐行周在一起相處久了,她習慣放松,話不過腦一下子就脫口而出。
差一點,差一點就要被他發現了。
徐行周就像一個溫柔的陷進,稍不留神,就會墜網。
溫敘喘着呼吸,漸漸滑坐在地上,房間裏黑暗寂靜,一震一震的心跳聲猛然放大。
仿佛有一頭猛獸在她心口沖撞嘶吼。
溫敘無奈地握住心口,企圖壓蓋住它的聲音,低低哀求着:“別跳了。”
再跳,她的貪心就真的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