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潘子
潘子
崔宛喬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肚子，那裏并沒有明顯反應，她腦速飛轉，想到和張起靈在杭州的房中□□，确實是沒有做好措施。
不過，她沒有辦法再問張拂林有關懷孕的問題了，崔宛喬已經從那個意識空間裏退了出來，眼前所見，便是放置冥器的洞室。
張拂林的行屍站在一旁，和夢中溫柔俊朗的模樣大相徑庭。
但崔宛喬現在完全不怕他了，反而對着他嘿嘿一笑：“爸爸，你是我見過的幹屍中，最帥的一個。”
張拂林無法再跟兒媳婦說笑，他只是站在原地，也準備好了給崔宛喬更換的衣服。
崔宛喬沒有忘記在夢裏聽到的內容，她還要去幫助吳邪和胖子脫困，但願胖子沒有在張家古樓順手牽羊，否則她很難交代。
低頭看了看腹部的槍傷，創口已經結痂，雖然有些隐隐作痛，但基本上不影響她的行動。看來除了自己體質發生了改變之外，那些張家的守墓屍們，對她這個活人用了特別的藥物，否則不可能痊愈得那麽快。
崔宛喬猜想，這種特殊的藥劑應該有細胞再生功能，可以加速傷口的愈合，或許就是崔家人曾經利用大量的活人研制而成，最後都成了張家的東西。
她很難去批判自己的祖先對于人命的漠視，那個時代，掌握先進技術和醫療的組織，向來都是踩在別人的屍體往上攀的。
崔宛喬穿着舊時候的男裝，背上登山包便和張拂柳出發了，她現在的心情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再是十天前的崩潰與絕望，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張起靈，告訴她自己經經歷的一切
無論張起靈是否記得過去，但他們可以創造全新的回憶。
崔宛喬告訴張拂林，吳邪和胖子是怎樣的人，他們又是如何認識張起靈，成為他願意信賴的夥伴。以及現存的張家人，是怎樣适應着這個新世界，怎樣努力地想要讓張家恢複往昔的鼎盛。
而這一切，張起靈都是自願去做的。
張拂林默默地聽着，對兒子能擁有如今的生活，感到非常欣慰。
在張拂林的帶領下，崔宛喬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機關門，他們似乎走的捷徑，很快便抵達了目的地。盡管張拂林不能說話，但崔宛喬依舊可以通話粽子的小幅度動作判斷大概意思，他停在類似岩洞的前方，不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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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胖子。”崔宛喬對着山洞深處呼喊，她知道他們還活着，如果死了，張拂林會在夢裏直接告訴她。
崔宛喬只希望他們不要傷勢太重。
從山洞的角落之中傳來一個聲音，崔宛喬愣了愣，那是一個人的□□聲，她試着把手電筒往裏面打光，但她看不到這個人在什麽地方。前面這個山洞十分寬廣，上上下下挂滿了絲線，絲線上又吊着六角銅鈴，光線射程受阻，照不到更遠了。
崔宛喬有點擔心起來，這裏是六角銅鈴的法陣，一旦吳邪和胖子觸碰過這些東西，他們現在的情況可能會跟誤傷自己的霍家手下一模一樣。
忽然，洞壁上，也亮起了手電光：“是誰啊，小三爺嗎？”
“潘子！”崔宛喬驚詫地瞪大眼睛，“是潘子嗎！”她看向張拂林，想說點有關潘子的事，但眼下好像不是時候，而且張拂林不太願意跟崔宛喬之外的活人接觸，粽子已經退到了不遠處的黑暗中。
潘子的語調透着驚喜：“小崔？總算找到你了，你，你快走，這裏很危險。”
他的聲音相當微弱。接着，崔宛喬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咳嗽聲。
崔宛喬朝前走去，但青銅鈴實在太密集了，她必須要很小心才不會碰到：“潘子，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不是受傷了，我馬上過來救你，等着！”
就在崔宛喬進入古墓後的第四天，張起靈他們也到了廣西。
吳邪起初并不知道崔宛喬下墓的事，也不知道張家古樓，崔宛喬臨走前只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去尋找張起靈的記憶，吳邪就信了。10年後的很多個日夜，當他回想起這件事都覺得自己怎麽可以單純成這樣。
直到張起靈醒來後立刻要走，吳邪才從他口中得知有關張家古樓的信息，崔宛喬這個考古學家，竟然背着所有人下地了。
吳邪無法從張起靈口中了解古樓的情況，後者已經忘了所有的事，只是崔宛喬臨走前，在張起靈耳邊提到了她要前往古樓而已。
一想到崔宛喬獨自下地，只為尋找解決張起靈失魂症的方法，吳邪和胖子說什麽都要跟着張起靈去救人。
本來張起靈是想找張海客他們一起去的，比起吳邪和胖子，他更信任自己的族人。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張海客和張海樓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張起靈根本找不到他們，這就意味着，兩人正在執行非常危險且秘密的任務。
而張家內部混入了奸細，張起靈不可能再去張家鎮求援，于是，他決定只靠自己，那個時候，張起靈只有一個目标——廣西。
巧合的是，就在張起靈他們準備前往廣西的同時，有人找到吳邪他們夾喇嘛，而發起人竟然是九門霍家的霍仙姑。
對于九門的事，吳邪這個吳家小三爺可能不如崔宛喬，但當對方自報家門，并對吳家了如指掌時，吳邪就不能不重視了。霍仙姑看上去家大業大，卻找吳邪這個無名小卒夾喇嘛，而地點正是他們要去的張家古樓，說實話，吳邪覺得這件事太巧了。
正好當時張起靈也沒有頭緒，吳邪跟他們商量過後，便應下了這件事。
與霍仙姑一同前往的還有解雨臣，比起霍仙姑，他對吳邪似乎非常友好。
吳邪出發前，把要去救崔宛喬這件事也告訴了潘子，想着多一個人多份力，潘子時常跟着吳三省下地探穴，吳邪對他的能力非常信任。
潘子自然義不容辭，一行人便摸索着路線，磕磕碰碰總算找到了古樓真正的所在之處。
他們中間經歷了非常多的波折，幾批人也是分開進入的張家古樓，張起靈和霍仙姑一起率先下墓，潘子擔心崔宛喬，确定吳邪不會有問題，也跟着那個隊伍去了。
吳邪和胖子則跟解雨臣在四姑娘山為廣西那波人解碼，卻給出了錯誤的信息，導致跟他們完全失去了聯系。
在之後趕過去的，便是解雨臣，吳邪和胖子。
那個解雨臣沒有騙崔宛喬，他的确是來找霍仙姑的。
這前前後後加起來近30人，他們一進入古樓就被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毒氣逼着不停的躲藏，沒多久便觸發了機關，大部隊全給沖散，掉陷阱的掉陷阱，落水的落水，甚至還有陷進流沙坑，被裏面的蟲子咬死的。
等所有人都從第一輪危險中回過魂來時，身邊要麽躺着自家夥計支離破碎的屍體，要麽就剩一個人辨認不了方位，有的直接就被密洛陀吃掉了。
傷亡極其慘烈。
崔宛喬事後聽他們談起此行，顯得格格不入，她不但進入得很順利，中間也沒有觸發任何機關，除了密陀羅，她也沒遇到咬人的蟲子。
潘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慘的，畢竟他現在還活着，卻是生不如死的境遇。
他的身體受到強堿性毒氣的腐蝕，整個下半身已經融在岩石裏很長時間了，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頭腦清晰的活那麽長時間，完全是靠自身的意志在支撐。
潘子還有些話，沒對崔宛喬說。
他困在這裏既沒有辦法求救也沒有能力自救，一直處于半夢半醒之間，下半身早已沒了知覺，直到聽見崔宛喬的聲音，他整個人都振奮了。
崔宛喬總算來到潘子發出亮光的位置，卻驚駭的發現，他腰部以下的身體完全融在岩石裏。
一瞬間，她幾乎要崩潰了，崔宛喬打量四周，發現這附近的山體有過滑坡的跡象，所以六角銅鈴的布局看起來非常混亂。潘子一定是在強堿氣體最濃烈的時候，又突然遭遇崩塌，才困在了岩石中間。
“你不該來的，潘子，你不該來這裏！”崔宛喬有些不知所措，這要怎麽救人，她能怎麽救他？
“小崔，你是怎麽過來的？”潘子虛弱地開口，“不重要了，你有這本事，該是能出得去的，你身上有煙嗎，我想抽一口，唉，你已經戒煙了，怎麽可能會有……”
崔宛喬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怎麽也想不到潘子會到這個地方來，在崔宛喬的印象中，這個男人應該還在為盤口的事忙前忙後。
潘子的意識非常模糊了，但他還是啞着聲音說：“小崔，你趕緊走吧，欠你的錢，怕是還不上了，等下輩子，我轉世投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崔宛喬無助地看着他，甚至都不敢用手去觸碰。
崔宛喬看向不遠處陰影裏的粽子：“救他，求你快點救救他！”她見張拂林無動于衷，只好跑過去，“這個人不是來盜墓的，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一定有辦法，張家一定有東西可以辦到。”
這句話似乎觸動到了張拂林，曾經，也有人想要保他一命，為自己擋下張家人的追捕而死去。
潘子并不是唯一困死在岩石中間的盜墓賊，他知道潘子即将死去，張拂林見過太多擁有相同下場的人了。
張拂林能感應到潘子的生命力正在逐漸消失，在他看到崔宛喬之後，就放棄了求生的欲望，潘子是為崔宛喬而來，他知道她安全了，就沒有遺憾了。
崔宛喬注意到幾個行動遲緩的粽子出現在墓道之內，它們緩緩朝着潘子的方向走過去，她知道這些是什麽人，崔宛喬被擊中肺部危在旦夕時，它們也出現過。
崔宛喬不知道潘子接受了怎樣的救治，在那片黑暗的區域裏，她只能聽見潘子痛苦的□□，她甚至不知道它們是怎麽将人從岩石裏挖出來的。
崔宛喬不确定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對的，潘子将變成一個只有上半身的殘疾人，他會活得異常艱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潘子徹底沒了聲音，那些粽子也走了，崔宛喬趕緊過去查看。
潘子的下半身竟然沒有殘缺，像是新長出來的肉，與他原本的皮膚有着明顯的區別，新肉有些燙，還在冒煙，上面附着着乳白色的蛆蟲，正在啃食原本被毒氣融掉之後的腐肉，直到最後一塊爛肉被蛆蟲蠶食殆盡，它們也陸陸續續爬走了。
再生的秘法給了潘子生機，但他依然非常虛弱，崔宛喬必須盡快将人送出古樓去正規醫院，否則以他現在的情況，再在這裏待下去同樣危險。
這時，崔宛喬聽到了吳邪的聲音。
“潘子，是你嗎潘子，你是不是在前面？”
張拂林默默推到遠處，将自己的隐藏于黑暗之中。
吳邪和胖子都有挂彩，臉色也不好，不停的咳嗽，毒氣對他們也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傷害，所幸并沒有傷及性命，他們兩個是在分開後不久碰上的。
“唉，早知道崔教授你福大命大，我們就不來這兒受苦受難了。”胖子感慨道，吳邪想把潘子背在身上，但他力不從心，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胖子看不下去，對吳邪說，“你別折騰你潘爺了，放着我來吧。”
崔宛喬道：“老張呢？”
“沒找到。”吳邪沮喪地說，“你家老張，和我們不是一個時間下的墓，我們一邊找他，一邊找你，一邊，也在找別的，活着的人。”他有些自責，吳邪認為是自己解碼錯誤，才導致了一系列的慘事發生。
崔宛喬下意識地朝張拂林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不見什麽，但她知道，張拂林就在那裏，然後拿出了地圖：“你們要跟着地圖的指引尋找出口，遇到羅盤樣式的機關門，記得一定要往左走。”
“什麽意思，崔教授，你不跟我們出去嗎？”吳邪不可置信，“難道你想一個人在這裏找小哥？”
崔宛喬道：“今天是我在古樓的第12天，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你運氣好？”吳邪道。
“意味着我有辦法在這裏活下來，但是你們沒有。”崔宛喬說，“不要問我任何問題，這是秘密，我會找到張起靈，并和他一起離開這裏，你們快走吧，潘子現在需要治療，你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去醫院。”
胖子皺起眉頭：“我只有一個問題。”
“你問吧，但我不一定回答。”崔宛喬道。
“為什麽潘子，是光着屁股躺在地上的？”胖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氣氛有些微妙。
崔宛喬清了清喉嚨：“我說了，我不一定回答，你們趕緊走。”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等等，把這個也帶上。”崔宛喬将崔家玉玺遞給了吳邪，“它能避免你們被密陀羅襲擊。”
吳邪拿着玉玺，欲言又止：“怎麽感覺，你的秘密都快超過小哥了？”
胖子盯着玉玺，同樣欲言又止：“崔教授，這玉玺，是在古樓拿的好貨？”
崔宛喬眉頭一緊：“是我的私人物品，要還。”
這時，吳邪拿出一枚玉镯：“崔教授，既然你人沒事兒，那這镯子，我就直接還給你了。”
崔宛喬有些詫異：“你和潘子不是遇到困難了嗎，镯子怎麽沒有賣掉？”
吳邪道：“有人幫我們解決了麻煩，既然镯子用不上，肯定得物歸原主。”他本來不指望崔宛喬能活下來，想着把镯子帶在身上，萬一能找到對方的屍體，就把镯子交給張起靈，讓他自己決定。
沒想到崔宛喬活蹦亂跳的，還救了潘子，吳邪還是很開心。
崔宛喬接過镯子：“你就不擔心以後被你三叔知道，打斷你的手嗎。”
吳邪苦笑：“那他有本事倒是出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