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古大少和父親的促膝長談
古大少和父親的促膝長談
和季楚哥說了一下午的話,古衛恒的心漸漸踏實了下來,快六點的時候,季楚哥開車把他送到了醫院,然後回部隊去了。
他爸住的是頂層的VIP病房,醫院門口和病房門口都有人守着,沒人敢貿然的打擾。
環境清靜,适合養病,挺好的。
古衛恒在安靜的過道躊躇的時候,自我安慰的如此想着。
腦子裏是季楚哥剛跟他說的話——
“阿恒,你先是你爸的孩子,再是個男人,你已經長大了,任性了那麽多年,總該學着長大了。”
季楚哥說得對,古家讓他過了二十多年潇灑恣意的生活,如今他闖了禍,也是應該承擔起自己的後果,逃避只會讓自己更加廢物。
古衛恒的眸子漸漸變得清亮堅定,他長長的吸了口氣,覆上病房的門把手開了門。
古衛恒打開門,沒有聽到預想中他爸怒氣沖沖的責罵,也沒有看到他媽媽埋怨的目光。
他看見的,是他媽媽坐在床邊給他爸爸削蘋果的溫柔畫面,他爸背靠靠墊,半撐着坐着,戴着眼鏡眉心微凝,正在一字一字看着文件的模樣。
見到古衛恒,古一鳴也只是語氣平常的問了一句,“來了?”
衛夢溪倒是心疼兒子,她一眼就看見了古衛恒臉上的青紫,忙擡手招呼着古衛恒進來,給他讓出椅子,“阿恒,快來,你臉怎麽了?讓我看看。”
他們這個樣子反而讓古衛恒心裏更加難受,他倒寧願他媽媽罵他幾句,他爸揍他一頓。
古衛恒的心情倏地沉下去,他過去坐在他爸床邊,衛夢溪捧着他受傷的臉心疼的查看着,眼裏甚至聚起了水霧,“怎麽傷成這樣?疼不疼啊?”
“沒事,媽,我不疼。”古衛恒搖頭,他努力扯出一抹輕松的笑容,“你不要擔心。”
“那也不行,你妹妹在醫院守了一夜,我讓她回去休息了,你先陪你爸聊聊,我去找醫生給你開點傷藥。”
話音落下,衛夢溪擔憂的就去找醫生去了,是心疼兒子也是刻意留給他們父子安靜說話的空間。
衛夢溪離開後,古衛恒拿起他媽媽沒削完的蘋果繼續削皮,他不敢看他爸的眼睛,眼睛定定地盯着手中的蘋果。
他輕聲說,“爸,對不起。”
古一鳴看着他從小寵大的兒子,這還是從小到大,這孩子這麽老老實實認認真真的跟自己認錯,總歸是自己的兒子。
沉默了一會兒後,古一鳴才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沒有問他臉上的傷,而是說道,“知道錯了就好。”
“爸,是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古氏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你……”古衛恒自知有愧,臉色很白,身子僵直,連削蘋果的手也微微顫抖,水果刀差點傷到自己,“爸,你打我吧。”
“哼。”古一鳴忽然冷哼一聲,臉色一板,“你以為我不想打你?剛接到消息的時候,我是想過打死你的。”
古衛恒低着頭沉默,只是心髒變得越來越重,壓得他連呼吸都變得重起來。
可接着古一鳴話鋒一轉,再次嘆了口氣,“算了,就算打死你又能如何。事情都已經出了,打死你也無濟于事,現在該想的,是怎麽拯救咱家的危機。”
“……爸,對不起。”古衛恒再次低下頭道歉。
“算了,人的一生,有幾個是一帆風順的。總是要經歷點什麽,遇到點什麽,才會長大。當年你爺爺為了創下古氏的時候,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棄戎從商,說起來只是輕飄飄的四個字,其實哪兒那麽容易,雖然有點人脈關系,但喝酒應酬總是免不了,你爺爺硬生生把自己喝成了胃穿孔胃癌,醫院都進了好幾次,好不容易古氏在行業裏站穩了腳跟,卻沒那個福氣享,說走就走了。哪怕就是我,繼承了你爺爺留下的家業,也不能說完全的高枕無憂,該跑的要去跑,該談的要去談,偶爾得點清閑,你這小子還總是氣我!”說到這,古一鳴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語重心長的看着古衛恒,“現在,也該輪到你吃吃苦頭了。阿恒,你要明白,家業越大,要擔的責任也就越大,作為古家的大家長,我要保證自己的妻子兒女衣食無憂,不為生活操心,不擔驚受怕,作為一個集團的掌舵人,我更要保證每一個員工的飯碗,讓他們都能有工作,吃飽飯,阿恒,你要知道,董事長,從來就不是一個高高在上冷冰冰的職位。”
他爸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換做以前的古衛恒是不耐煩聽的,但現在的古衛恒,被這些話塞得心髒滿滿的,每一個字他都會牢牢地記在心裏,然後認真的去聽,認真的去做。
古衛恒擡起頭,正視着他爸的眼睛,眸光黝黑堅毅,“爸,我知道了,我會回集團去。集團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古氏經營了那麽多年的口碑,我不會讓它輕易讓人潑上髒水!香皂的事情,我會查清楚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至于産業園那邊,我會想辦法減少損失,到時候看相關部門那邊是什麽态度,再配合将之前制定的方案暫停改進,盡快讓古氏資金回籠,盡量穩住古氏的股價。你放心,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一定會保住古氏。”
古衛恒的心裏其實在來的路上已經粗略的過濾了一遍挽救古氏的幾個方法,日化問題是次要的,主要的是産業園工程那邊,為了那個項目,當初他意氣風發,他爸一力作保,力排衆議,幾乎投了古氏的大半個身家,停不得也停不起,當務之急,是趕緊該撤的撤,該舍的舍,保住古氏的流動資金能正常運行,否則資金鏈一斷,股價跌停,他們古氏就馬上完蛋。
古一鳴聽了,這回是真正對這個兒子的态度有了十分的滿意,他點點頭,“嗯,盡力了就行,實在保不住,大不了就是從頭再來!我這把老骨頭,再加上你,總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呵,從頭再來,東山再起?
古衛恒知道,這不過是他爸說來安慰他的話,這幾個字說的倒是容易,古衛恒卻知道,要真正做到卻是千難萬難,更何況,古氏背後多的是虎視眈眈的人,就等着古氏一朝不保,趁機吞食。
想着他的父母家人,還有古氏的幾千員工,古衛恒咬牙,他不能敗,也敗不起。
想到查到的事,古衛恒問,“爸,你知道桑市的林家為什麽會針對我們嗎?”
“林家?”古一鳴聞言詫異了一下,然後似乎回憶了什麽,慢慢的點下頭,“原來是他家啊。”
而後古一鳴說起了和林家之間的恩怨。
原來二十多年前,林家本來也是在A市做酒店生意的,雖然規模不能和古氏相比,但在A市也開了兩三家酒店,算是小有名氣,後來因為和古氏競争一塊地皮建溫泉酒店起了點嫌隙,中間用了點見不得人的手段,結果被古一鳴察覺,反而将計就計,不僅一舉奪下了地皮的開發建設權,還曝光了林家一些侵犯客人隐私的動作,林家迫于壓力,只得關停了A市所有的酒店,舉家灰溜溜的搬走了。
二十多年沒有消息,原來是搬到桑市去了,竟然還在做酒店生意。
那時候古衛恒年紀還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聽古一鳴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古衛恒沉着臉沒有說話。
病房門打開,衛夢溪握着一只藥膏進來,恬雅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醫生說不用吃藥,抹點祛淤藥就行。”
古衛恒見他媽拿着藥膏邊說話邊朝他走來,然後溫柔的擡起他的頭,“擡頭我看看。”
随後擠出藥膏小心的塗抹在他臉上挂彩的地方,臉上傳來清清涼涼的感覺,古衛恒笑了笑,安慰他媽,“我沒事!這點傷就跟撓癢一樣,要我說,連藥都不用塗,過兩天它自然就好了!”
哪怕古衛恒故作輕松,但眼裏繃着的一絲緊張還是沒有逃過衛夢溪和古一鳴的眼睛,天底下,沒有比父母更了解自己孩子的人了。
衛夢溪也不說別的,而是嗔怪的看着古衛恒,“胡說!這麽好看的臉,青青紫紫的,看了簡直礙我的眼,一會兒回去了也要記得按時塗藥知道嗎?對了,吃飯也要記得準時,忙歸忙,該休息的時候也要休息……”
“嗯,我記得了。”古衛恒乖乖點頭,放在腿上的手卻無意識的攥緊,捏褶了褲子,聽着他媽絮絮叨叨的話,心裏被一層溫柔的暖意包裹着,他乖乖的仰着頭任由他媽給他塗藥。
塗完藥,古衛恒起身,拿過他媽手裏的藥膏,笑道:“謝謝媽!那我回集團了,你和爸爸安心的先在醫院休養一陣,等我忙完外面的事,就來接你們回家。”
衛夢溪眼角微紅,她不再啰嗦,而是欣慰的拍了拍古衛恒的肩膀,輕笑着點點頭。
“阿恒,”古一鳴看着古衛恒,忽然出聲,“古氏出了事,我也有決策失誤的責任,你……你盡力就行,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古衛恒身子一頓,良久,他看向古一鳴微微一笑,“……我知道的,爸。”
出了醫院,古衛恒沒有去集團總部,而是給吳仁耀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一趟,先回了一趟家裏。
孫河壹號,古家別墅。
古衛恒雖然不常回家住,但他的房間每天都會有人打掃保持幹淨整潔的模樣,衣櫃裏各種衣服也是從來不缺的,他先是泡了個澡把自己打理的幹淨整齊,然後換上自己的衣服。
古衛恒面色淡漠的站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發型,一身黑色的商務西服襯托得他身材鶴立挺撥,鏡子裏,就連襯衣領帶都是幽深的黑色,他把劉海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滑冷白的額頭,淡漠不茍的表情,漆黑的眸子射出冷冽的鋒銳,這一瞬間,古衛恒仿佛割裂了過去那個嘻嘻哈哈的自己,渾身氣質凜然,明明還是那張稚嫩的臉,竟讓人升了不敢直視的瑟意。
別人不知道,起碼吳仁耀見到古衛恒這個樣子後,心中一凜,再沒了以前與之相處時輕松自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