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逃避和宣洩
逃避和宣洩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到清晨才停。
古衛恒也整整灌了自己半夜的酒,到後半夜的時候才醉乎乎的睡過去,一個晚上,他的手機響了又滅,滅了又響,不管是吳仁耀,或是古家的人,還是林森,沒一個人能聯系上一個醉鬼。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吳仁耀拿了酒店的備用房卡親自到酒店套房找人。
吳仁耀進門就看到酒櫃旁倒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古衛恒,空氣裏彌漫着各種酒味,他眉頭登時皺成一團。
“古少,你怎麽喝了那麽多酒?”吳仁耀過去扶起古衛恒,沒想到這個人醉了變得那麽重,差點沒把他帶摔了。
“沒人要?”古衛恒頭很痛,宿醉的感覺讓他并不好受,胃裏有點惡心。
“是我。”吳仁耀擔憂的看着古衛恒,“古少,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集團現在群龍無首,還等着你回去主持吩咐啊。”
“集團?”古衛恒眉心蹙起,卻問道,“我爸呢?”
晃晃悠悠的,古衛恒任由着吳仁耀把他扶坐到沙發上,昨夜喝了太多酒,這會兒的古衛恒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眼睛也是半眯着的,說出的話就像是從鼻子裏發出的似的。
“古董事長昨晚沒事,今天一早就醒了,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醫院那邊,夫人和古小姐在照顧着,我哥先一步回了集團,我是來請古少你回去的。”
知道他爸爸沒事,還在醉酒的古衛恒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他軟綿綿的倒在沙發上,嘴角噙着苦澀的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吳仁耀的眉心皺的簡直能夾死蒼蠅了,他努力的又将古衛恒扶正,看了看古衛恒皺巴巴的衣服,還是昨天那身,敏銳的他在進門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林先生不在,他也識趣的沒敢開口問。
“那,集團那邊……”最終吳仁耀也只敢小心的問這個問題。
“集團那兒有你哥,有江叔,這會兒不差我一個!”古衛恒的态度有些消極,也可以說是自暴自棄,他借着未散的酒勁忽然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好容易才站定,他臉頰緋紅,眉梢挑起,幾乎是破罐破摔的嚷着,“不去集團!你去,給我找個東西把我那些好酒都帶上,送我去找季洵!我們哥兒倆今兒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吳仁耀聞言猶豫,“可是集團……”
“讓你去就趕緊去,哪兒那麽多廢話!再不去老子炒了你!”古衛恒眼不聚焦,神情不滿的吼道。
吳仁耀沒辦法,天大地大,老板最大!他最後只好聽話的找了箱子裝上那些價值不菲的好酒,駕着車帶着古大少去了季洵私人的住處。
古衛恒看着醉的不輕,實則心裏還是清楚得很,按理說,他爸爸醒了,作為人子,他該第一時間去醫院關心探望,但他突然的就怯懦了,他不敢去面對他爸爸的責怪,他知道這回自己捅的婁子有多大,他怕,怕看見他爸看他失望的眼神,怕看見他媽媽傷心難過的眼淚,怕面對集團那麽多人責怪的目光。
坐在車上,古衛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他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不過辦成兩件小事就沾沾自喜,自以為是,聽多了阿谀奉承的話,還真以為太陽就是圍着自己轉的了,他爸說得對,他就是個沒用的纨绔。
不止沒用,還只會添麻煩,讓別人給自己擦屁股!
京圈貴少?想他古衛恒居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古衛恒自嘲。
結果到了季洵自己的私人別墅時,古衛恒手裏抱着裝酒的箱子,毫不客氣的就攆走了吳仁耀。
下了一夜的雨,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此時格外的澄澈明淨。
日頭還早,朝霞慢慢的溢出,此時八點都不到,季洵大概還在呼呼大睡。
古衛恒也沒打電話,就那麽不知疲倦的一遍遍按着門鈴。
“季洵!季三少!開門!我來找你喝酒了——”
按了十多分鐘的門鈴,大門終于嘩啦一下被煩躁的拉開,季洵青着臉出現在古衛恒面前,“你特麽一大早跑來叫魂的是吧……”
古衛恒搖搖晃晃,身上泛出濃烈的酒氣,差點沒把季洵熏暈。
季洵臉色更黑了,“你跑酒壇子游泳去了嗎?喝這麽多!不要命了!”
“季洵啊……”古衛恒嘿嘿傻笑了兩聲,就連說話也噴着嘔人的酒氣,“我來找你組局喝酒啊!就我們兩個人的局!我可把我的好酒都搜羅來了,怎麽樣?夠意思吧!來,我們喝酒。”
說着,古衛恒抱着酒被季洵半扶半拽的扔進了屋。
身後,季洵腳後跟“啪”的一下把門踢上。
古衛恒暈乎乎的看了一圈,除了季洵外沒看見一個人,他問,“你家傭人呢?”
“太吵,嫌煩,我給他們放假了。”季洵皺着眉回答的意簡言赅。
古衛恒也不介意,嘿嘿笑了兩聲,他帶着七分醉意,搖搖晃晃熟絡的找到季洵家的開酒器,直接坐在沙發上,就“砰砰砰”的一連開了好幾瓶酒,茶幾上頓時擺了一排,紅的、黃的、白的……應有盡有,一瓶酒就是一套房,季洵看了不由挑了挑眉峰。
“嚯,古大少大氣啊。”季洵揶揄道。
“那當然,陪你喝,自然得拿好東西!”古衛恒痞笑。
“看清楚,特麽到底誰陪誰喝?”季洵斜眼看他。
古衛恒也不惱,嘻嘻哈哈的笑道,“你陪我!你陪我!我說錯了,我自罰一瓶。”
說完,就端起酒瓶,揚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灌,酒水順着嘴角淌到脖子裏,暈濕了皺巴巴的衣領。
季洵看不過去,奪下了古衛恒手裏的酒瓶,皺眉,“你到底怎麽了?喝這麽多也不怕你爸揍你。”
季洵這兩天也不順,事務繁多,周景西那邊也不給他省心,所以他還沒來得及看新聞,這會兒還不知道古家出事的消息。
“揍誰?誰……揍我!”古衛恒搖搖擺擺的從沙發上爬起來,他從箱子裏摸了一瓶威士忌,這才朦朦胧胧的看到箱子裏的開酒器,原來吳仁耀給他帶了開酒起了啊。
于是,古衛恒無情的扔掉季洵的開酒器,拿出箱子裏的開酒器,晃悠悠的打開威士忌,“呵,誰能打我?老子把林森……那狗玩意兒揍了一頓好吧?”
季洵聞言這才看到古衛恒臉上的淤青,語氣揶揄的說道:“所以,你們這是打架了?怎麽,他不想在下面了?”
“我管他愛在哪兒,只要……只要別出現在我面前就行,否則,我見他一次打一次!”古衛恒說話開始有點大舌頭了,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昨天還跟人家說見面就當不認識的話了,說完,古大少還忿忿的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慢慢的,古衛恒借着喝酒肆無忌憚的發洩着心裏的濁氣,白皙的臉頰越來越紅,他整個人也越來越不清醒,對着自己從小到大的好兄弟,他丢棄了自己的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了太多有的沒的,直到一個人徹底醉倒在季洵家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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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朝霞越來越紅,直至紅色變成金色的暖陽,随着時間的流逝,熱辣的氣溫再一次侵襲雨水過後的涼爽,空氣悶熱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古衛恒睡得并不安穩,頭痛欲裂,模模糊糊的夢境裏全是林森的臉,開心的、溫和的、皺眉的、倔強的……
夢裏,古衛恒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跟林森相遇的那天——
青年一身黑色,面目清隽,嘴角含笑,溫柔的笑意讓他的心都跟着微動,手裏捧着的白色菊花讓林森整個人都顯得淡漠溫雅。
他一見傾心,然後從此記在了心上,念念不忘。
夢境飄渺轉換,古衛恒似乎又看見了林森在古氏行政集團樓下避雨的畫面,明明受過傷的小腿疼痛難忍,卻還是故作無事的站在那裏,要不是古衛恒看得仔細,可能真會讓林森瞞過去。
那時候,古大少就在想,這個人,不止清冷,還很倔!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埋在心裏不吱聲,他那個時候就想,自己一定要撬開這個人的心不可。
結果呢?
林森的心他沒撬開,反而是自己毫不設防的對人打開了自己的心房,然後就是一敗塗地,慘淡收場。
正迷迷糊糊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陣陣規律的門鈴聲。
古衛恒醉的難受,不想去開門,可是鈴聲卻一直響着,不急不躁,大有一副你不開我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勢。
無奈,古衛恒只得從迷醉的夢裏強迫脫離,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去開門,“來了來了!等會兒會……死……啊……”
卻在打開門看到來人時,聲音瞬間收小,直至湮滅在嗓子裏。
古衛恒的醉意霎時間清醒了一會兒,他睜大眼睛,期期艾艾的開口,“季……季楚哥……”
季楚站在門口,身姿挺拔修長,一身簡潔的墨綠色襯衣常服,襯衫衣領扣到最上面,衣服整潔幹練一絲不茍,甚至連腿邊的褲縫都對的整整齊齊,他面無表情,手裏拎着一個檀木色與他極不相稱的食盒。
望着滿身酒氣的古衛恒,季楚不由得微微蹙眉。
畢竟這兩天灌了太多酒,古衛恒這會兒不止頭疼,胃也隐隐作痛,他的清醒也就維持了十幾秒,第一眼見到季楚的條件反射過去後,又恢複成了一副醉醺醺的纨绔模樣。
古衛恒醉眼朦胧,嬉皮笑臉的看着季楚,“季楚哥,你是……嗝——”說着話,古衛恒還打了個酒嗝,沖出去的酒氣讓季楚眉頭不自覺蹙緊,可惜古大少還渾不覺的說道,“你是來找季洵的嗎?”
古衛恒轉頭在諾大的客廳裏看了一圈,然後傻笑着再度看向季楚,“好像季洵不在,你要找他的話,我……我幫你打電話啊。”
說着,就扶着門框晃悠悠的去掏手機。
季楚清冽的聲音卻突然在古衛恒頭頂響起——
“我不找他,我找你。”
古衛恒掏手機的手頓住,擡頭怔怔的看着季楚,烏黑的眸子泛起迷茫的醉意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