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023年
第43章 2023年
吃完晚飯後,大家各自活動,馮辛發消息給賀晴說:
“賀晴,你來一下。”
“你在哪?”
“宿舍。”
“叫我去你宿舍幹嘛?”
賀晴謹記媽媽的叮囑:注意安全。這大晚上的,要我一個女生去你一個男生的宿舍,居心何在?賀晴上演了一出豐富的內心獨角戲。
“有事。”
算了,馮辛不是那樣的人。賀晴來到馮辛的宿舍,他門虛掩着,賀晴敲了下門。
“進。”
“大晚上的叫我來幹啥?”
“我頭發。”
“你頭發咋了?”
“白了。”
“哪白了?”
馮辛低下頭扒拉自己的頭發給賀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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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發根白了點。”
“怎麽辦?現在去染頭?”
□□旦彙演,馮辛因為發色被人排擠,沒能出演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他也曾一度因為自己的白頭發感到苦惱,事後賀晴給他想了個點子:染頭發。并且她還教會他畫眉毛和睫毛,這樣就可以掩蓋他白色的毛發,使他在必要的場合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問題是這荒郊野嶺的能有理發店嗎?”
“不至于吧,再偏僻,這裏的人也要理發吧?”
“那行吧,我們出去找找看。”
賀晴被馮辛的窘态逗笑了,他現在就像個無助的小孩。這樣,馮辛換了身休閑裝,戴上衛衣的帽子,開着車帶着賀晴一起找理發店。開出好遠,才找到一家小理發店,兩人慌裏慌張趕到門口時,老板正準備打烊。馮辛一把撐住卷閘門:
“老板!麻煩等等!”
“剃頭明天再來!今天下班了!”
“老板!現在才不到九點,您行行好,幫我們染個頭發再關門行嗎?”
“你們這小年輕真是有味哈!什麽頭不能等到明天再染?明天天不亮了?”
“老板,我們真的必須今晚上染頭發,明天有非常重要的事。”賀晴賣力地替馮辛央求。
“你們自己會染不咯?”
“啊?”賀、馮二人同時驚愕,然後同時搖頭。
“那我不管你們會不會染,現在只有兩個辦法,要麽你把手松開,讓我下班;要麽你把手松開,我給你們點染發膏,然後你們讓我下班。”
“那您給還是給我們點染發膏了再下班吧!”
“行!”
老板彎腰進到店裏,高聲說:
“要什麽顏色?”
“黑色!”
“來,給,再給你們把小刷子,自己回家鼓搗去吧。”
“多少錢呀?”
“不要錢。”
“這怎麽行?”
“我老婆啊正在醫院生孩子呢,就當給我老婆孩子行個好彩頭了!”
“哇!真的啊?難怪您急着下班,那祝您老婆平安生個健康的寶寶!”
“好好好,借你吉言!”老板“嘩”一下把卷閘門拉下,騎着他的小電驢倉促遠去。
“真是有趣,那怎麽樣?真回去自己染?”賀晴看着手裏的染發膏和一把小刷子忍俊不禁。
“那還能怎麽辦呢?”
回到宿舍,兩人緊急上網查找自己在家染發的方法,按照網上的說明,找來了保鮮膜、一次性手套等工具,準确來說是兩個人偷溜到食堂裏偷拿的。
兩人做賊一樣蹑手蹑腳地拿着這些東西回到馮辛的宿舍,便開始他們的大工程。沒有披肩,賀晴便在宿舍裏拿了幾個新的垃圾袋,撕開要馮辛塞進衣領子裏,馮辛雖然萬般不情願,但條件艱苦、物資匮乏,他只得照做。為了避免親密的接觸行為——兩人都是極有分寸感的人,便是賀晴照着網上的染發說明說,馮辛一步步照做,最後俨然裝扮成了一個染發的小老頭。賀晴哈哈大笑,馮辛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敢走到鏡子面前看一眼,人生中他第一次笑彎了腰。
第二節
第二天一早,賀晴和Vera化好妝,帶好記事本,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老馮總、秘書、馮辛、賀晴、Vera還有廠長,一起在辦公室裏等待客戶的到來。馮辛坐在他父親的旁邊,側身跟他交談着今天跟客戶談合作的事情,商量着拿下客戶的對策。他穿着筆挺的西裝,新染的黑發油光發亮,梳了個商務背頭,眉毛輪廓清晰、睫毛長且自然,這樣一看,他根本與白化病這三個字毫不沾邊,患病導致的皮膚白皙反而更優化了他的長相,為他本就突出的相貌增光添彩。
賀晴在一旁,認真地最後複習一遍翻譯材料,無暇欣賞馮辛的美貌,但接下來,她還是被他不凡的氣質所打動了。當客戶團到場時,馮辛立馬起身代他的父親迎客,舉止得體、談吐非凡,在生意場上,他俨然已經如魚得水了,全然看不出這和昨晚上披着垃圾袋的馮辛是同一個人。一番寒暄之後,大客戶突然語調高昂地對賀晴說了句:
“Hi! It’s so nice to see you again!”(嗨!再次見到你真開心!)
“Me”(我嗎?)賀晴一臉驚訝,甚至以為他是在看着自己身後的某個人在打招呼。
“Yeah. Don’t you remember me”(是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Oh, sorry. Did we meet before”(哦,抱歉。我們之前有見過嗎?)
“Last time, I went to Shanghai, you received me warmly, right At the meeting room. In addition, you sat next to me at that time.”(上次我去上海,是你在會議室熱情地招待我。而且,你那個時候還坐在我的旁邊。)
“Sorry, I was so nervous at that time. You know, I was a new one.”(抱歉,我那個時候太緊張了,你知道的,我還是個新來的。)
“Oh, it’s not a big deal, so you are a translator now”(噢,那不是什麽大事。所以你現在是翻譯了嗎?)
“Not yet, I just follow my boss.”(還不是,我只是老板的随從。)
“Then would you mind be my translator today”(那你介意今天當我的翻譯嗎?)
“Of course not!”(當然不介意!)Vera幫賀晴搶先答了,賀晴一臉不可置信,實習這些時間,她主要是坐在辦公室裏翻譯商務郵件和公函,她還從來沒有真正當場給客戶口譯過,更何況這次是正兒八經地談生意,她用眼神向Vera求救,Vera拍拍她的肩說:“You can do it!”
然後賀晴便跟Vera交換了站位,賀晴成了主翻譯,Vera做輔助,在賀晴卡殼的時候給予她幫助。一天的工作結束之後回到宿舍,賀晴扭捏地跟Vera說:
“Vera姐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想說你今天搶了我的風頭,想跟我說對不起?”
“嗯,我沒想占主翻譯的,但是當時那個客戶太熱情太誇張了,當着大家的面,又不好駁了他的面子,所以……”
“所以你Vera姐在你眼裏就是那種看着後生搶了自己風頭,就心生嫉恨,小心眼的女人是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賀晴感覺自己越解釋越亂,急得忙揮手。
“賀晴,你是我的徒弟,手把手教了你半年了,你的努力和踏實我都看在眼裏,今天能看到你真正地上了戰場,并且還打了場勝仗,我由衷地開心,哪個師父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出師呢?”
“我擔心你會不開心來着。”
“你是不是職場勾心鬥角的劇看多了?”Vera戳了下賀晴的腦門:
“再說了,你就是個小小的實習生,再有本事也威脅不到我的地位不是?純屬瞎操心!”說完笑呵呵地出去了,賀晴這才松了口氣,回道:
“Vera!你紮我心窩子了!”
包括往返路程,為期将近四天的出差結束了,到公司時剛好是周五上午,老馮總便給他們幾個放了半天假,加上周末便有兩天半的假了,賀晴萌生了一個想法:去楊雲帆的基地,給他一個驚喜。想到這兒,賀晴拉着行李箱就直接從公司去往基地了。
打車倒是快,到基地時剛過十二點,賀晴在門衛室登記後,拉着行李箱興沖沖地奔向食堂。食堂裏清一色都是穿着藍色作訓服的海員,看得賀晴眼花缭亂,根本尋不到楊雲帆。猛然一小挫亮橙色,讓賀晴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都聚到他們身上,她邊往前走,邊打量着每一個穿亮橙色服裝的人。大家看到有外人來,都歪着腦袋行“注目禮”,只有一個人埋頭幹飯,賀晴看着那飽滿的後腦勺屬實是有點像楊雲帆,她悄悄地走到他背後,遲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疑惑地轉頭,嘴裏塞着的食物把他的臉頰撐的圓鼓鼓的,像只小倉鼠一樣。一轉頭,果然是楊雲帆!賀晴開心地笑了,笑得如初春的陽光般柔和。楊雲帆愣了幾秒,才呱唧呱唧地嚼完嘴裏的飯,倏地站起來抱住賀晴的肩膀驚喜地說: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呀!”
“你這是從出差的地方直接過來的?”楊雲帆指着賀晴身後的行李箱說。
“嗯,差不多是的。”
“吃飯了沒有?”
“還沒。”
“來,那你快坐着,我去打一份飯給你。”
“來來來,楊雲帆你別忙了,你就坐下陪嫂子,我去打飯。”楊雲帆身旁的一個同樣穿着亮橙色衣服的男生起身說。
“好,謝謝了。”楊雲帆捏捏那男生的手臂,賀晴也對他禮貌地笑了下,只覺得有些面熟。
“這是……?”
“杜睿啊,你不記得了?你之前來這裏見過的。”
“噢,對,杜睿,我記得的。”
“你們今天怎麽都穿的這樣的衣服啊?”
“這是我們出海的衣服,在海上進行搜救任務的時候,這種亮色的衣服更顯眼,方便被困者看到我們,也以防萬一我們自己陷入危險,方便隊友搜救。”
“你們今天上午出海了?”
“嗯呢!”
“怎麽樣?”
“很刺激,體力消耗也有點大。”
“難怪了,剛剛我一路走過來,就看你在埋頭幹飯。”
“還不是杜睿那小子。”
“怎麽說?”
“我啊!今天掉水裏了,是他把我撈上來的。”這時杜睿剛好打了飯回來了,依然在楊雲帆旁邊坐下,賀晴反倒坐在楊雲帆的對桌,這樣看來,仿佛楊雲帆和杜睿才是更親密的關系。
“啊?”
“他!安全衣的帶子沒系牢,可能在船上的時候就松了,後來船開得太快不小心跌下船了,安全衣直接在水裏飄走了,他只怕是看到船嗖一下離開了,他自己一個人在水裏慌了神,又抽筋,一下就像秤砣一樣沉下去了,等我們船掉頭的時候都不見了人影。”
“是他跳下水把我撈上來的,我在水裏還打了一套軍體拳,把他累得慌。”
“人落水了是這樣的,看到一點希望就會拼命地抓住,反而會胡亂動。”楊雲帆還為杜睿做解釋。
賀晴聽着楊雲帆雲淡風輕的描述,心髒卻砰砰跳個不停——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楊雲帆這個職業的危險性。自己現在見到的楊雲帆,竟然是剛剛經歷了一番生死較量後的楊雲帆。她什麽都沒說,只是握住他的左手捏了捏,但眼裏的擔心和後怕都即将化成淚珠流露出來,她趕緊低頭吃飯。
飯後,楊雲帆依舊領着賀晴來到他和杜睿的宿舍,杜睿跟在他倆身後,識相地卷起自己的被褥搬走,樂呵呵地往隊長的宿舍走去。
楊雲帆牽着賀晴的手在床邊坐下,然後去廁所換衣服,出來後他邊倒熱水邊問到:
“晴寶,第一次出差感覺怎麽樣啊?”
“挺好的。”賀晴簡單地答了句話,聲音低低的。
“怎麽啦?”楊雲帆察覺到了賀晴情緒不對勁,端着水杯坐過來。
“你今天怎麽樣?海水冷不冷?救人的時候累不累?”
“還好啦,我們的救生服是可以保溫的,救人累肯定累的,但是這就是我的工作和職責呀!”楊雲帆摸摸賀晴的頭,賀晴撲到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抱着他說:
“還好我今天來看你了。”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沒事的啦,我這不是好好的?”
賀晴不說話,只是往前蹭了蹭,把他抱得更緊了。
十天後,又到了楊雲帆休假的日子。回到家,賀晴跟他說這次約會有一個特別的安排,一再強調要他今晚上“沐浴更衣”,這讓楊雲帆不免心生遐想。然而他認認真真在廁所搓了遍澡并抹上身體乳、噴了香水出來,什麽也沒發生,等待他的只有一如往常的賀晴軟乎乎的睡顏。他撓着頭,自言自語道:
“難道是我洗太久,等睡着了?”
并暗自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洗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