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17年
第十三章 2017年
離期末考試也越來越近了，進實驗班成敗在此一舉，賀晴與楊雲帆、尹舒瑤卯足了勁學習，不放過一點課餘時間。周一晚廣播結束後，賀晴不再像往常一樣逗留在廣播站，偷瞄站長和副站長“你來我往”，一下播就準備往教室裏跑。賀晴一把拉開廣播站的門，見郦倩雲站在門口。
“學姐，又來給站長送飯呀”賀晴每每看到學姐總愛跟她開玩笑，而郦倩雲一被開這種玩笑就會兩頰通紅，完全不像她平日裏“潛力女強人”的形象。“學姐，我還要去教室學習就先走了，你們倆多待會兒吧！”賀晴拍拍郦倩雲的肩膀，對她挑了下眉。
回到教室，匆匆吃完了楊雲帆帶給她的飯後，賀晴去廁所洗飯盒，出門一個拐角就撞到了郦倩雲，她耷拉着腦袋，被賀晴這樣猛撞了一下都沒有反應。
“學姐!”賀晴驚叫了一聲，忙看郦倩雲有沒有被撞疼，結果發現她臉頰挂着幾條淚痕，顯然是剛哭完。
“學姐，你這是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地給站長送飯麽？”
“我以後都不用給他送飯了。”郦倩雲這才擡起頭來看賀晴，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覆蓋了先前還未幹的淚痕。賀晴什麽都沒說，只是一把将郦倩雲抱進懷裏，這時楊雲帆從旁邊路過，見此狀一臉疑惑。
“怎麽了？”楊雲帆用口型問賀晴，順手把賀晴手裏的飯盒接了過去。
“晚自習幫我請假。”賀晴抱着郦倩雲，也用口型回答楊雲帆。
“幫你請假？”楊雲帆還打上了手語。
賀晴點頭确認，楊雲帆比了個OK 的手勢便離開了。
“學姐，我陪陪你吧。”賀晴輕輕地給郦倩雲拍拍背，就像她媽媽撫慰她時那樣。
“嗯。”郦倩雲吸了吸鼻子，暫時控制住了眼淚。
“學姐，你先站在這裏等等我，我去你們班主任辦公室幫你請個假。”
“嗯。”
賀晴一步跨三階樓梯往四樓跑，她對郦倩雲的班主任說廣播站今晚上要開會，郦倩雲在準備會議無法抽身，便讓她來幫忙請個假，由于郦倩雲向來是個好學生，班主任想也沒想就批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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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晴拿了假條飛奔下樓，挽了郦倩雲的手往樓下去。臨近晚自習上課，學生們都陸陸續續往教室去了，教學樓下只有稀稀散散的一些人。
“我們去操場走走好嗎？”賀晴側臉仰頭問比自己個頭稍高一點的郦倩雲。
“嗯。”
走到操場剛好打了上課鈴，在操場的滞留人員都拼命往教學樓跑，唯獨她倆不為所動，徑直往觀禮臺走去。
上了觀禮臺，那裏仍擺着前段時間運動會他們幾個人坐過的桌椅，兩人坐下來。
“要說說嘛？”賀晴溫柔地問問郦倩雲，郦倩雲看着眼前擺放的兩張桌子，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回憶她和高毅在這裏的故事。
“其實我剛進廣播站的時候也跟你一樣，總是挨批。”郦倩雲看着賀晴，臉上突然有了笑容，賀晴知道學姐這會兒應該是想到以前開心的事了——故事的開頭總是美好的。
郦倩雲和高毅是在高一的時候同時進入廣播站的，因為高毅在招新面試中的出色表現，一進廣播站就是副站長，郦倩雲則是他的搭檔小白。起初郦倩雲進入廣播站并不是因為愛好或者興趣，而是按照她媽媽的“旨意”，她媽媽是優秀的新聞媒體工作者，她希望自己的女兒未來繼承她的衣缽，也成為一名新聞主持人或新聞頻道播音員，但郦倩雲志不在此，她只喜歡做“幕後工作者”：她擅長并且熱愛寫作，她想如果未來一定要按照媽媽的想法進入新聞媒體領域工作的話，她可以成為為主持人或播音員寫稿的那個人。
所以剛進入廣播站的郦倩雲對播音并無太大興趣，反倒是喜歡在稿子上“鑽牛角尖”。跟高毅第一次播音的時候，郦倩雲覺得播音稿裏的幾個句子不夠精簡，便在播音時臨時按自己的想法改了。高毅當時戴耳機聽着覺得不對勁，但為了播音質量，他并未發作，皺着眉頭聽郦倩雲播完她的內容。播音結束後，高毅板着臉質問她。
“誰讓你擅自改稿的”
“我覺得這個稿子寫得不好。”郦倩雲絲毫不示弱。
“稿子寫得好不好是由寫稿人來判斷的，不是由你來判斷的，你的工作是負責做好一段好的播音！”
“難道好的播音不是建立在好的稿子的基礎之上嗎？稿子不好，你的普通話再标準、腔調再端正又有什麽用？”
高毅被怼得啞口無言，突然覺得郦倩雲講得有幾分道理，但他還是要告訴她一個播音員的基本素養。
“你說得沒錯，一個好的播音員不僅要有标準的普通話和端正的腔調，還要保證播音的準确度和流暢度，這就不允許有臨時改稿的情況出現。”
“那為什麽不可以提前做好審稿工作呢？”
“廣播站沒有這個職位，要不你來？”高毅說這話原只是想反怼郦倩雲，她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好啊！以後咱倆播音稿的審稿工作就交給我了！”郦倩雲興致勃勃地拍胸脯保證，頓時眼裏都有了光。
“啊？”高毅先是愣了一下，但轉念一想，這對于播音質量的提高又何嘗不是件好事呢？便答應了她：“行，以後你負責審稿，但是不允許再出現今天這樣臨時改稿的狀況了，審稿工作只能且必須在播音前做好。”
“行！我會好好幹的！”
往後廣播站從各處搜集來的播音稿都會經過郦倩雲的審核，漸漸地郦倩雲就成了廣播站的“審稿員”，這個職位也是她創立的。大一下學期，郦倩雲在高毅的建議下加入了文學社，在那裏她找到了真正的歸屬感，一步步地成為了社長。她與高毅在廣播站搭檔了整整兩年，兩年時間裏高毅播的每一篇稿子都經過了郦倩雲的仔細編輯與審核，而郦倩雲的每一篇稿子上都被高毅标注了播音時語調的起承轉合、停頓、重音等，兩人都在對方的身上發現了閃光點，他們是一樣優秀又認真的人。
從高二升入高三的時候，高毅和郦倩雲分別進入了理科和文科實驗班，一個在五樓，一個在四樓。第一次十二校聯考，廣播站收集了高三學子的加油稿，而聯考前兩天剛好是郦倩雲的生日，郦倩雲在審核播音稿時，在末尾加了一句：今天我想為1507班的高毅加油，祝你十二校聯考旗開得勝——1506班郦倩雲。讓郦倩雲沒想到的是，下一則播音稿就是高毅的：今天我想為1506班的郦倩雲加油，祝你在十二校聯考中奪得語文單科狀元，另外，祝你生日快樂。這兩則加油稿先後播出，瞬間兩個實驗班都沸騰了，大家心照不宣，都默默祝福他倆。
但不巧的是，這次播音事件剛好被坐班的語文老師知道了，她随即告知她的好朋友，也就是郦倩雲的媽媽，郦媽媽知道在高三這樣的緊要關頭，即使是女兒真的談戀愛了，也不能直接戳穿她，這樣勢必會影響她的學習。她便通過郦倩雲的語文老師，找到了高毅，在上周日上午悄悄地來到學校，把高毅叫出來單獨說話，說不管他們兩人是不是真的在談戀愛，希望他不要再與郦倩雲有來往，否則會耽誤他們倆的學業和前程。高毅并不認為他們兩的關系會影響學習，但聽了郦媽媽的話，他擔心如果自己再和郦倩雲走太近，郦媽媽會責罵郦倩雲，他便狠下心決定再高考結束之前與郦倩雲保持距離。這才有了今天晚上的事。
“之前我都是這樣在他播音的時候給他送飯的，今天他卻說以後都不要再給他送飯了，還說什麽要保持距離，馬上就要高考了，別影響了我學習，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想，要影響學習早就影響了，還等到這會兒”郦倩雲剛給賀晴講完她與高毅之間的甜蜜往事，說到這眼淚唰地又流下來了，賀晴趕緊掏出紙巾給學姐擦眼淚。
“有沒有可能是老師或者他家長察覺了你們的關系”
“可是我們什麽關系都還不是，就形同陌路了。”賀晴聽到這句話，心想：不愧是擅長文字工作的學姐，這麽一句話就讓自己完完全全地懂了她如今的心境。
對于高毅做出這樣反常行為的原因，賀晴心裏大概是有答案的，因為初三的時候她也有過類似的經歷：班主任發現她與陳凱風走得太近，便私下單獨找陳凱風談話，連同其他好幾位平日裏十分看重賀晴的科任老師也先後找陳凱風談了話，要他不要耽誤賀晴的學習，當然這些都是賀晴從別的同學口中得知的。她那時對陳凱風心疼得很：明明是自己管不住情意讓它偷跑了出去，在其他人面前露了餡，卻讓他承擔了所有後果。他們倆從那之後漸行漸遠，到如今已經完全沒有交集了，賀晴不希望原本有情意的人再像她一樣，她想做點什麽，就當是為當年的自己了卻遺憾。
晚自習放學前，賀晴将郦倩雲安慰好後，送出了校門，然後自己站在校門口等楊雲帆。
“我還以為你先回家了呢!”楊雲帆看到賀晴很是驚訝。
“都沒跟你打招呼怎麽可能就直接一個人回去了呢？萬一你擱學校傻等我怎麽辦？到時候等到天亮都等不到我。”
“我又不傻，頂多等你一個小時，再不出現的話我就直接走了。”
“只等一個小時啊”
“可不嘛！”
“哎？你晚自習怎麽幫我跟老師請假的啊？”
“說你們廣播站開會。”
“呀！你竟然跟我想一塊兒去了！我幫倩雲學姐請假也是用的這個借口！”
“那是！咱這默契！”楊雲帆嘚瑟地豎了個大拇指。
“一百分！”賀晴也豎了個大拇指跟楊雲帆蓋了個章。
兩人又說說笑笑地回家去。
周二晚播結束後，賀晴沒有立即離開播音室，而是坐在凳子上靜靜地等站長一個個地關閉播音器材。
“怎麽？今天不急着回去學習了？”高毅的确是在打趣賀晴，但臉上完全擠不出笑容，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是面無表情。
“我有事想跟你說。”
“怎麽？你也想退出廣播站？”他一臉苦相。
“什麽啊，誰說要退出廣播站了，我可好不容易進來的!不對，什麽叫也要退出廣播站？誰退出廣播站了？”
“你的副站長。”
“什麽!學姐為什麽突然要退出廣播站啊”
“這你就別管了，老師已經批準了，既然你沒有要退站的想法，那以後副站長的職位就你來接替吧。”他強忍着內心的焦躁，裝作無所謂地樣子雲淡風輕地說着這些話。
“是因為你說要跟學姐保持距離”賀晴想：倩雲學姐也是個極有傲氣的，高毅說要跟她保持距離，她二話不說就辭職不幹了。
“她跟你說了”
“可不!昨天她為此事哭了好久，嗓子都哭啞了，你們之前不還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別問這麽多。”
“行吧，你們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但是感情始終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不要因為外界的任何幹擾因素就輕言放棄，那樣不值得。”
高毅沒有回答，拿起自己的耳機就走了：“記得關門。”
賀晴也不知道高毅能不能理解她說的這些話，她真心不希望看到他們離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