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17年
第九章 2017年
廣播裏正播着社團招新的通知，播音員的聲音雖然有些端着，但的确是很正的男播音腔。賀晴一邊刷題，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廣播，直到廣播站招新的消息出來，她才按捺不住了。
“舒瑤！聽，廣播站招新了！”
“你要去廣播站呀？”
“嗯！”賀晴激動得猛點頭。
“那就去！晚課間我陪你去報名！”
“好！”
“上哪兒報名啊？”和楊雲帆在操場打籃球的古龍吟打完球先回來了，楊雲帆應該也馬上到教室了。
“賀晴說她想去廣播站。”尹舒瑤替賀晴回答了。
“那你呢？”古龍吟不經意地問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卻為時已晚收不回去了，只好假裝是同學間的關心。其實他開學第一天見到尹舒瑤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看着她小小的一只，又整天樂呵呵的，像個快樂的“活寶”。
“我啊，我想去文學社。”
“文學社好玩嗎？”
“好玩啊！可以每天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交流自己的內心世界，還可以讓我想象中的小說男主在我的筆下活靈活現！”說着，尹舒瑤已心醉神迷，徜徉在了自己的童話世界，一旁的賀晴和古龍吟都寵溺地看着她。
“好玩的話那也帶我一個，我也去！”古龍吟笑得一臉癡漢相。
“咦？你也去文學社嗎？你這麽喜歡籃球，你不報籃球社？”尹舒瑤從她的幻想中醒了過來。
“我就是籃球體育生哎！天天打籃球，誰還願意課餘時間還打籃球啊？更何況楊雲帆那小子不跟我一起報籃球社，就我一個人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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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報籃球社，那他想參加什麽社團？”賀晴一聽到楊雲帆的事就格外關心。
“我去學生會！”楊雲帆和古龍吟真不愧是好朋友，都愛從後面冷不丁地冒出來接話。
“你去學生會？”賀晴很是驚訝。
“對啊，人各有志嘛！”
“學生會也蠻好的，那咱們四個人吃完晚飯了一起去報名吧！”賀晴發出邀請，大家都應邀。
賀晴選的是英語播音員，這對雙語的要求很高，經過幾輪篩選，最終賀晴作為三個當選人之一留在了廣播站。但在面試的整個過程中，賀晴都沒有見到站長，也就是那天播放招新通知的人。
周日上午是各個社團和學生會的迎新會，賀晴想這回應該再可以見到站長真人了。來到廣播站迎新會片區，加上賀晴，竟就是寥寥五個人坐在一起，坐在中間的是一個長得很文雅的男生，戴着無邊黃色鏡片的太陽近視鏡，漫不經心地沖賀晴點了下下巴，這就是跟賀晴打招呼了，他校服外套敞着沒拉拉鏈，裏面穿一件淺粉帶複雜花紋的T恤，褲腿卷到腳踝，賀晴怎麽也不能把眼前這個痞痞裝扮的人和那端正酥柔的嗓音匹配起來，直到他站起來發言。
“各位學弟學妹上午好，我是咱們廣播站的站長高毅，歡迎你們加入咱們廣播站這個大家庭。”發表完這簡短的講話他就立馬坐回了自己的太師椅。盡管賀晴仰慕他的播音腔，但他這一身的傲慢和随意，怎麽也讓賀晴提不上好感。這時副站長趕緊站起來救場。
“好，感謝站長的發言，下面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郦倩雲，是廣播站的副站長，也是文學社的社長，負責稿件篩選和中文播音，站長負責英文播音，本來你們還有一位前輩學姐，但是她因為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考進了實驗班，擔心耽誤學習，所以退出了咱們廣播站。咱們廣播站雖然工作量不大，但是也需要花心思和精力，所以我希望你們這三位好不容易賽出來的精英，在未來能夠熱愛并堅持這份事業，不要輕言放棄。我就說這麽多，現在來安排一下咱們的工作分工。”
賀晴看着眼前這個認真對待一切人和事的學姐，不僅心生敬意，仿佛一眼就可以預見她未來在職場上叱咤風雲的樣子。每周共六天播音，三個新成員每人播兩天，站長負責帶賀晴周一周二的英語播音，副站長負責帶另外兩名同學後面四天的中文播音。
周一早自習的時候，大家都在讨論自己加入新社團之後的體驗，賀晴興奮地對尹舒瑤說：“舒瑤，你知道嗎？我們廣播站的副站長郦倩雲學姐是你們文學社的社長哎！”
“咦？真的嗎？難怪昨天迎新會社長沒來，只有副社長在帶我們熟悉業務。但是按理來說，不應該更重視自己文學社社長的職位和工作嗎？畢竟她在廣播站只是副站長。”
“對，我也是這麽想，而且我們站長根本就不管事情的，昨天他就告訴了我們他的名字，其他的都是倩雲學姐教我們的。”
正說着，一個同學叫了賀晴的名字，賀晴回過頭一臉迷茫，那個同學指着窗外說有人找。賀晴走出教室，竟然是站長來找她。
“這是今晚上要播的內容，今天把稿子讀熟。”高毅面無表情地說完，留下稿子就走了。
“這人，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這是今晚上要播的內容，今天把稿子讀熟’切！當站長了不起啊？”賀晴沖着高毅遠去的背影吐槽，他像是聽到了似的突然轉過頭來，吓得賀晴縮了縮脖子，趕緊躲進了教室。
回到教室，賀晴發現楊雲帆的座位還空着，便問他的同桌：
“古龍吟，楊雲帆還沒來嗎？”
“他早就來啦，只是沒進教室，直接就去學生會報道了，這會兒估計在查遲到呢！”
“噢，這樣啊。”賀晴只想着楊雲帆這麽早就去“工作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吃早飯？
早自習快要下課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幾下教室的前門：“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學生會檢查衛生。”接着就有兩個人學生會的進來巡視，一個穿着高三校服，一個穿着高二校服，估計也跟廣播站一樣，頭一個月都是老員工帶新員工。賀晴見外面還站了幾個戴紅袖章的學生會成員，便伸長了脖子去看楊雲帆是不是在那裏。楊雲帆站在窗戶外面用戴着紅袖章的那條手臂向賀晴揮舞，看他口型在說：“我在這兒！”賀晴沖着他笑。
下課鈴響了一會兒後，楊雲帆回來了，手裏拿着在超市買的飯團，都沒有加熱。賀晴從書包裏拿出一盒牛奶，走到楊雲帆的身旁：
“你果然沒吃早飯啊，吶，牛奶給你，還有點溫熱的。”賀晴擔心楊雲帆沒吃早飯，就把媽媽早上給她熱的牛奶一直放在書包裏保溫沒拿出來。
“你對我這麽好啊？”楊雲帆得了好處又露出賤兮兮的表情。
“你們學生會要來這麽早嗎？早飯都沒時間吃？”
“我是查上早自習遲到的啊，肯定要比同學們都早到才能抓到遲到的人嘛！我們這是輪流來的，說不定下周我就是查晚自習遲到或者查衛生啥的了。你呢？你們廣播站怎麽樣？”
“我就周一和周二晚上播音。”
“那你今晚上就要播了？”
“是的。”
“那你可要好好播啊，我會當你的忠實聽衆的。”
“喲！忠實聽衆喲！”古龍吟在一旁起哄，搞得楊雲帆和賀晴臉都羞得通紅。
第八節課下課鈴一響，賀晴就抓起稿子飛奔去廣播站，副社長說，必須在第八節課下課鈴響後五分鐘以內開始播音。等賀晴猛地推開播音室的門，站長已經戴好耳機坐在裏面了。
“站長？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賀晴的呼吸都還沒順勻。
“只怪你自己太慢了。”高毅看似淡定，其實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剛剛因為跑太快臉上漲起的紅暈都還沒褪下去。
播音室裏空間很小，只放了兩個高腳凳，還有兩個話筒，旁邊放着一臺布滿五顏六色的按鈕的機器。高毅一一向賀晴介紹這些按鈕的功能，賀晴也坐上高腳凳，戴上耳機，準備開始廣播。
“對了，你英文名叫什麽？”高毅摘下一邊耳機問賀晴。
“Sunny。”
“行，那準備開播了。”
賀晴鄭重地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Boys and girls, I’m your old friend Demon! I feel so happy to meet you here again!”高毅動人心弦的嗓音在賀晴的耳機裏回旋，賀晴側臉看看高毅，她注意到高毅那僵硬的臉部肌肉稍稍松動了——他竟然在微笑！雖然幅度非常小，但可以看出他的微笑是真誠的，不虛僞，不做作。賀晴心想：他大概是真的熱愛播音吧！“Today, I will introduce a new friend to you. Her name is Sunny! Now let’s listen to her!”
賀晴推動麥克風的控制器，她也學着站長的樣子，先跟同學們來了個歡快的自我介紹，然後便開始播第一段稿子了。第一段結束之後，開始放英文歌，中間有八分鐘的間歇，賀晴輕輕地關掉麥克風，對高毅說：
“站長，我能不能去上個廁所？剛剛跑太急了，沒來得及去廁所。”
“你為什麽不提前做好這些事情？”
“這不是第一次嘛，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快去快回。”
賀晴剛停歇沒幾分鐘，就再次飛奔向廁所，回來的時候，站在門口的副站長把她攔住了。
“倩雲學姐？你怎麽在這？”
“我還想問你怎麽在這呢？你不是應該在裏面播音嗎？”郦倩雲裝作嚴肅的樣子。
“我……我剛有點急着上廁所，下次不會了！”賀晴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啦！逗你玩的，我可不是來監工的，幫我把這個給站長。”賀晴看到學姐的臉唰一下紅到了耳後根。
“哦~”賀晴給出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給學姐整得臉更紅了。
“你別哦了，快進去播音！”學姐把飯盒推到賀晴懷裏，趕緊跑了。
賀晴抱着飯盒蹑手蹑腳地進去，高毅猛地轉身，明顯是被賀晴吓了一跳：
“怎麽上個廁所這麽久，還有兩分鐘就快要到你播音了！”
“這不是被人攔住了嘛！喏！”賀晴把飯盒放到高毅面前，她以為站長和副站長是一對，所以沒頭沒腦地開起了玩笑。沒想到高毅瞬間沉下了臉，既沒有批評她，也沒有收下飯盒。
賀晴揣着忐忑的小心髒播完了後面的稿子，結束的時候，高毅舉着飯盒嚴肅地對賀晴說：“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你就不用再來播音了。”說完，哐一下打開門就走了。
等高毅走了，賀晴垂頭喪氣地走出播音室，剛要到教室，倩雲學姐攔住了她。
“賀晴！”
“嗯？”賀晴這才擡起頭來：“學姐？”
“第一天播音怎麽樣？還順利嗎？”
“不順利。”
“怎麽啦？我在校園裏聽着還是播得蠻不錯的呀！”
“被站長批了，他說我下次如果播音再要上廁所就不用再去廣播站了。”賀晴一臉委屈，學姐卻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學姐，你還笑我！”
“哎呀，這有什麽關系的？人有三急嘛，下次注意就好了，沒事啊！”被學姐這麽一安慰，賀晴突然就開朗了。
“還是學姐好！”賀晴捏捏學姐的手，學姐寵溺地笑笑。
進到教室，楊雲帆嗖的一下站起來：
“我的晴寶，你可回來了，飯菜都要涼了。”
“噓！”賀晴趕緊制止楊雲帆這麽叫她：“在學校吶，誰讓你這麽叫的？呀！你也給我帶飯了呀！”
“什麽叫‘我也給你帶飯了’？難道還有別人給你送了飯？”
“哎呀，不是啦！是我副站長也給站長帶了飯，沒想到我也有人給我帶飯，嘻嘻。”
“你想不到的還多着呢！快來吃吧，試試看還熱不熱？不熱了的話我再去超市微波爐加熱一下。”
“不用啦，溫度剛剛好，謝謝你！”
後面的一個月裏，賀晴給查早自習的楊雲帆帶早餐，楊雲帆給周一周二晚播音的賀晴帶晚餐，最真實又厚實的情感大約就是在最平常的一日三餐裏累計起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