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節課
第9節課
上完課，宋北檸收拾好課件，先去老方辦公室找他将林木森和宋熠的情況報告了一下。
老方摸着頭頂稀疏的秀發沉吟了一會，點點頭：“好，這件事我知道了，以後課上我也會多注意點林木森的情況。”他考慮了一下，又說，“馬上新一學期的項目要開始申報了，這樣，我手裏有個比較基礎的創新項目，你去問問林木森願不願意過來試試，如果能從從頭到尾把這個項目做完，我相信他的畢業應該不成問題。”
“好的。”宋北檸應下，想起另一個人，有些期待地問，“老師，那宋熠呢？他無論是編碼能力還是思維能力都非常優秀，我覺得他是難得的科研人才。”
老方聞弦知雅意，立即就笑了：“這個我當然知道，只是就我所知，除了咱們實驗室，還有好幾個實驗室的老師也有意收他做學生，先不說他是否有讀研的意願，就算有也不一定來咱們實驗室。”
不過老方也舍不得這麽一個好苗子，他拍了下手：“這樣吧，我剛好打算從你在攻克的惡意軟件識別方向抽一部分出來，創立一個新的創新項目課題，由你擔任這個項目的助教。你幫我去問問宋熠對這個課題感不感興趣，如果來最好，不感興趣的話也沒有關系，我尊重他的個人意願和專業興趣。”
“我……我來問他嗎？”宋北檸頓時覺得有些難為情。她剛剛上課才把人家毫不留情地訓了一通，現在又要眼巴巴地去招攬人家…
“北檸，有什麽問題嗎？”老方問。
宋北檸站在原地，心裏頭有個小人在答應還是不答應的分界線上反複橫跳，一邊是面子問題，一邊是見才心喜，最終她還是舍不得宋熠的才華，用力點了點頭：“老師，沒什麽問題，我可以！”
宋北檸是老方的得意弟子，什麽時候都靠譜得不行，老方慈愛地用欣慰的目光地掃了宋北檸一眼，突然想到了得意弟子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問題。于是，在宋北檸以為自己沒什麽事兒可以出去的時候，老方不知從哪裏摸出兩張票：“北檸啊，過幾天就是中秋了，學校劇場那天會有交響音樂會，你要是有空可以找人一起去看看。”
宋北檸下意識地推辭：“謝謝老師，但這是您的票，我怎麽能拿呢？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她知道這個音樂會，是學校的交響樂團為了慶祝中秋特意舉辦的，名額非常有限，只有學校的老師拿到了邀請函和門票，學生只能通過活動抽取少量福利票，所以老方手裏的兩張票十分難得。
“嗨，不用跟我客氣。”老方卻是不在意地擺擺手，手掌在自己頭頂胡亂撸了幾下，小小的眼睛裏綻放出飄飄然的意味，“反正那天是我和我老婆的結婚紀念日，我們已經提前訂好了餐廳，這兩張票我們也用不到，你就拿着吧。”
宋北檸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糧，只能接過這兩張票：“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老師，也提前恭喜您和師母結婚紀念日快樂！”
“去吧去吧。”老方擺擺手，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可以找人陪你一起去看，我看你蔔昊師兄最近就沒什麽事，你可以問問他去不去。”
老方的幾個學生裏，就宋北檸和蔔昊兩個單身狗，恰巧兩人各方面條件都挺門當戶對，實驗室的老師們沒少撮合兩人，希望倆人能綻放出愛情的火花。
但奈何他倆屬實沒有緣分，別說火花了，一小撮火苗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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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檸有些無奈，卻也沒說什麽，只是禮貌道謝出了辦公室。
轉眼到了中秋的下午。
節假日向來是狂歡的好時候，宋北檸進到實驗室的時候，裏頭除了寥寥幾個眼睛盯着屏幕手下鍵盤不停的科研狂魔，其他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宋北檸坐在座位上，先是給何小天發了條微信問她人在哪裏，只是還沒等到何小天的回複，倒是看到蔔昊風風火火地回了實驗室。
宋北檸目瞪口呆地看着蔔昊滿頭是汗地癱在椅子上瘋狂喝水，忍不住問：“師兄，你這做賊去了？”
“別提了。”蔔昊向來文質彬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咬牙切齒的表情，“何小天這個狗東西，把我害慘了。”
宋北檸頓時眼睛一亮，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暗搓搓道：“她對你始亂終棄了？”
“……”蔔昊一陣無語，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我都表現得這麽悲慘了，北檸你竟然不先關心關心我，居然只想打探我的八卦！”
“所以她真的對你始亂終棄了？”宋北檸不被蔔昊的表演打動，堅持表示要聽八卦。
“……嗯……算是吧。”蔔昊扭扭捏捏了一會，竟然承認了。
宋北檸頓時驚呆了，她本來只是随口打趣，完全沒想到這事兒竟然真的另有隐情！她直覺上聯想到蔔昊上次在報告廳收到的何小天的微信應該和這件事兒有關系。
“怎麽說呢，這個其實也不完全能算她始亂終棄，哎呀反正有些複雜。”蔔昊糾結了一下，臉上又浮現出憤憤的神情，“但我沒想到這狗東西真的完全是把我當工具人用！”
始亂終棄……工具人……
難道……
何小天這個禽獸把師兄……
宋北檸腦子裏的車止不住要往阿晉不允許的地方開，她趕緊打住思路，眼看蔔昊傾訴欲爆棚，她又剛好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她頓時大方地甩出兩張門票：“來來來，師兄，我們先去食堂吃飯，一邊吃一邊說。剛好方老師給了音樂會的票，吃完咱去劇場聽音樂會，路上也可以繼續說，傾訴完你還可以借助音樂慰藉你受傷的心靈。”
蔔昊跟宋北檸同窗這是第二年了，哪裏不知道這妮子表面溫柔善良得不行，內裏跟何小天一樣也是個滿肚子壞水的，這時候義正言辭的，還不是為了聽他的八卦！只是他掃了整個實驗室一圈，除了宋北檸也沒有人可以傾訴了，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頭：“好，走吧。”
現在時間還算早，再加上中秋節很多人出去嗨皮，食堂人不是很多，宋北檸和蔔昊打完飯，便挑了個人少靠窗的位置面對面坐下，開始了一場關于蔔昊同學的心靈訪談之旅。
蔔昊和何小天，可以說是宋北檸在研究生期間最好的兩個朋友，三人之間一直都很熟稔自然。只是直到今天蔔昊主動開口，宋北檸才知道，蔔昊和何小天認識的時間竟然比和她認識的時間要長得多。蔔昊、何小天和宋北檸本科時都是本校的學生，蔔昊比她倆高出兩級。而在何小天大一剛剛踏進大學校門的時候，蔔昊就和她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
“我當時是編程社的社長，那年你們新生軍訓完不久，校社聯就聯合所有社團共同舉辦了百團大戰，讓所有社團同一天一起擺攤位招新。但是活動那天，大一小鮮肉們都被街舞社cosplay社的表演吸引過去了，我們社團本來就沒什麽吸引力，位置又不好，簡直是門可羅雀。我當時還在攤位上琢磨怎麽招攬新成員呢，突然就有一個女生二話不說沖到我面前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蔔昊咬了一大口手裏的饅頭洩憤，面目猙獰，一字一頓地道，“那個女生，就是何小天。”
宋北檸看着蔔昊手裏被一口咬掉大半的白饅頭，心中覺得不妙，下意識将自己與餐盤都往遠離這位老兄的方向挪了挪。吃瓜歸吃瓜，狗命和晚餐還是要先保住要緊。
宋北檸不動聲色做好準備工作，才開口問：“她罵了你什麽啊？”
蔔昊被追問之下，回憶往事，果然悲從中來，頓時激動地拍了下桌子，連餐盤裏的菜湯都被震得潑出來大半，好在宋北檸提前做了準備，才讓自己盤子裏的湯汁幸免于難。只聽蔔昊悲憤地說：“她居然罵我狼心狗肺始亂終棄，說我仗着學長身份玩弄她的感情，吃幹抹淨卻不承認！”
“噗…咳咳……”宋北檸嘴裏一口湯差點被這驚天大瓜吓得噴出來，她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又聽蔔昊繼續控訴：
“當時還有我的社員在場，她這樣做就是在毀壞我的清譽！我當然要自證清白！但還沒等我開口反駁她，她竟然擡手就扯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就跑，說是要跟我談談！這女的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看起來是個小弱雞，力氣大到不行，我當時…當時又瘦了點，直接就被她扯走了。所以……這件事之後，我辛辛苦苦維持了二十年的冰清玉潔的清白之身，就這樣沒了……”
冰清玉潔……
還清白之身……
理工男生文學素養風評被害……
宋北檸被他矯揉造作的遣詞造句搞得有些頭大，但眼前吃瓜要緊，她暫時也懶得吐槽，直接追問重點：“那她為什麽要搞這一出啊？”
“我一開始也沒明白，等她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她才跟我道歉，向我解釋，說演了這麽一大出戲，是為了擺脫一個追求者的糾纏。”蔔昊神情有些複雜，“當時那個男孩就跟在她後頭不肯離開，眼神挺陰郁的，直到看她和我在一起，才終于沒跟上來。”
“我還是不明白，就算要演戲，為什麽會找上你呢？”宋北檸繼續追問，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就連盤子裏的晚飯都不香了，滿眼求知欲地盯着他。
沐浴在小師妹如此渴求八卦的眼神裏，蔔昊回想起當初何小天說的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起來，猶豫了一下，才最終艱難啓齒：“當時我們社團場地比較偏僻，在場的男生連我就三個，她說三個男生裏面我看起來是武力值最低脾氣最好的，可以輕輕松松拉得動我跑開，又不用擔心我一下子太生氣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宋北檸不由打量了一眼蔔昊現在結實的身板：“那你這幾年一直堅持健身，難道就是受了當初的刺激……”
蔔昊撸起袖子做了個辣眼睛的大力水手的姿勢，展示一番自己頗為可觀的肱二頭肌，咬牙切齒：“不錯，我從那時候起，就勵志健身，發誓要讓自己再也不做那個被女生輕易威脅的菜雞！”
宋北檸聞言，更加有些憐憫地看着他：“肌肉長是長了，威脅也照樣在被威脅吧，今天不剛說又被始亂終棄了麽，那又是怎麽回事兒啊？”
眼看蔔昊氣勢洶洶的模樣頓時被戳破，又變回喪喪子的狀态，宋北檸還沒來得及安慰，突然感覺到桌子輕微一震，有人端着餐盤坐到了她的身邊。
宋北檸往身邊一看，入目是一張清爽俊秀的臉，居然是宋熠。男生好看的眼眸因為笑意微眯了眯，顯得眼線很深，讓宋北檸一瞬間想起以前養的一只純白小狐貍狗，又狡猾又可愛的，耳邊則是他清朗的問候：“北檸姐，好巧啊，我可以坐這裏嗎？”
剛剛看完蔔昊一番氣勢洶洶的大力水手表演，下一刻面對到的卻是這樣的少年美顏，宋北檸只覺得一時間整個人神清氣爽了不少，就連眼睛都明亮了，忍不住回了他一個笑，語氣輕柔又輕快：“當然可以啊。”
然而坐在他們對面的蔔昊卻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怎麽又是這個臭小子！
他們都坐這麽偏僻的地方了這小子怎麽都能發現！
我家小白菜身旁的黃金座位是你能觊觎的嘛！
你都直接坐下了還假惺惺問什麽可不可以坐！
為什麽一股茶味撲面而來！
心中不停被彈幕刷屏，喪喪子蔔昊一下子變得更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