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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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兩人的關系并沒有因為擁有共同的“秘密”而增進,但蘇白感覺自己的生活還是受到了影響。
比如說,某人雖然遵守了在學校別随便向他搭話的約定,但總是時不時就朝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再比如說,某人确實不再狗狗祟祟地尾随他到自家的小吃攤,但總是時不時就光明正大地來蹭餅吃。
——蘇阿姨堅決不收他的錢。
蘇白覺得很煩,連切餅的力度都大了幾分,仿佛将鐵板上剛剛卷好的手抓餅,當成了某個讓他心煩意亂的人。但偏偏某個厚臉皮的人對此毫無知覺,捧着熱氣騰騰的餅,端詳了片刻,一臉無辜地對蘇白說道:
“蘇白蘇白,你手藝退步了,我怎麽覺得今天的餅賣相有點醜?”
蘇白:……
蘇白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面無表情地對周儀說:“如果你再天天過來,我敢保證你以後吃的每個餅,賣相一個比一個醜。”
周儀咂舌:原來自己還能影響蘇白攤餅的手藝!
他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有點厲害的。可惜,這份微小的喜悅并不能和其他人分享,因為他說過了不會把蘇白家裏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周儀輕輕嘆了口氣,郁悶地啃着手裏的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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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說得有點過分了?
看着周儀蔫答答的模樣,蘇白莫名地升起一絲罪惡感。雖然很煩周儀,但他自己心裏也清楚,這不是周儀的錯,只是他自己接受不了已經習以為常的生活節奏被打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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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他不讨厭周儀這個人。實際上,只要和周儀稍微接觸過,就很難不會被周儀身上所流露出的真誠、坦率而打動。
況且周儀雖然經常來蹭餅吃,但他也不是完全白吃,總會幫忙打打下手,和蘇阿姨聊聊天,把“懂分寸”這三個字拿捏得很準。
只是對于蘇白來說,他讨厭不受控制的感覺,而周儀就是突然出現在他生活中的不穩定因素,因此難免将自己的情緒遷怒于周儀。
周儀并不清楚蘇白心中所想,他還在為不能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喜悅而郁悶着,整個人心不在焉,吃餅的速度比往常都慢了許多。
心中的那絲罪惡感一點一點擴大,蘇白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他的性格就擺在那裏,又冷又硬,說不出什麽軟話;他沒有交過任何的朋友,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到底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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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儀。”
聽到自己的名字,周儀咽下嘴裏的餅,轉過頭看着蘇白。只見蘇白的手指緊緊捏着一根竹簽,竹簽頂上插着一個圓乎乎的大丸子,他将竹簽伸到自己面前,問:
“你要不要吃章魚燒?”
既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不如請他吃東西。
蘇白想。
雖然不知道蘇白為什麽請自己吃章魚燒,但有人請自己吃東西,周儀還是很高興的,更別說是這個人還是蘇白。
“我要吃。”
周儀說完,便抓着蘇白的手,将章魚燒送到自己的嘴邊,吃完後還不忘眯起眼睛贊嘆一句:“真好吃!”
在周儀抓住自己的手時,蘇白就差點條件反射給周儀來個過肩摔。如今見周儀已經吃完了,蘇白趕緊将自己的手抽出來,把竹簽塞到周儀手上,再遞給他一小盒章魚燒:“自己吃。”
周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抓住的不是竹簽,而是蘇白的手……
他,一個男生,抓着另一個男生的手吃章魚燒,這畫面怎麽看都gay裏gay氣的。他不由得搓了搓手臂,感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繼跟蹤蘇白後,他又抓着人家的手給自己投喂,蘇白不會真的把他當變态看吧?
周儀悄咪咪地往蘇白那邊看了一眼,發現蘇白神色一如往常後,才放下心來享用手裏那盒章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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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儀剛進教室,就感覺教室裏的氣氛怪怪的。平時這個時間點,同學們不是在吃着自己的早餐,就是在溫習昨天的功課。今天大家似乎在私底下讨論着什麽,周儀還發現有好幾個同學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己好幾眼。
周儀趕忙回到自己的座位,正要問高林林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高林林先開口了:
“一哥,徐瑞彭說,他看到你和白神放學後去了步行街賣手抓餅,這是真的嗎?”
周儀:……
見周儀沒反應,高林林松了一口氣,笑着說:“我就說不可能是真的嘛,且不說一哥你是富二代,根本不可能跑去擺小攤,白神這種一看就不近人間煙火的,怎麽可能去賣手抓餅?”
周儀艱澀地開口:“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高林林見周儀神色不對,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小心翼翼的:“徐瑞彭今早一來就和大家說了,現在應該……”
現在應該全班同學都知道。
也許過了今天,全校同學都會知道蘇白的真實家境。那個被全校人視為高嶺之花、被衆多學霸膜拜的白神,放學後要去步行街賣手抓餅來維持生計。
他和蘇白說過不會把他家裏的事情說出去,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雖然不是自己說出去的,可流言一旦傳出,還有誰會在意最開始是誰傳出來的呢?
蘇白……會怎麽看自己?會覺得自己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嗎?
周儀感覺一股無名怒火從心頭竄起。他正要去找徐瑞彭,那家夥正好自己撞上來了:“一哥你來得正好,你和白神放學後去賣手抓餅,這件事是真的嗎?”
周儀冷臉看着徐瑞彭,一聲國罵還未出口,教室門口傳來一個平靜而冷淡的聲音:“徐瑞彭,與其問周儀,不如直接來問我,你說呢?”
與此同時,上課的鈴聲正好響了,衆人只得安靜下來,紛紛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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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對于周儀來說漫長又難熬,他的思緒亂糟糟的,心思完全不在課堂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自己斜對角方向的蘇白。
終于等到下課,周儀正要跑去找蘇白,蘇白卻先站了起來,看向徐瑞彭的位置:“徐瑞彭,我放學後去擺攤的事是真的。”
蘇白頓了頓,環視教室一周,接着開口:“你們如果有什麽猜測也可以直接來問我,別去問周儀。”
蘇白的話宛如一滴水進了油鍋,教室裏頓時沸騰起來。有說蘇白跌落神壇的,有說蘇白賣手抓餅還這麽拽的,也有說蘇白擔不起“白神”這個稱呼的……
周儀聽到這些話,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難受得厲害。他知道蘇白是真的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也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的家庭狀況。
——但周儀很介意。
他想起自己尾随蘇白的那個下午,蘇白對他說“我并不覺得這是丢人的事情”時,臉上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态,還有蘇白眼裏閃爍的細碎的光……他覺得那樣的蘇白耀眼得炫目,那樣的蘇白應該值得最好的,而不是這些閑言碎語……
周儀感覺自己心口那團火越燒越旺……終于,他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賣手抓餅又怎麽了!!!”
教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往周儀看去。周儀被這麽多人盯着,感覺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着頭皮接着說下去:
“賣手抓餅怎麽了?沒偷沒搶靠自己,這有什麽丢人的?”
——你們這些人,有多少人靠自己掙過錢?
“即使去賣手抓餅,蘇白還不是照樣考全市第一!”
——你們這些人,還不是全都考不過蘇白?
“蘇白就算去做手抓餅,那也是做得最好的!”
——你們這些人,就算去做手抓餅,也沒蘇白做得好。
“簡而言之,我們在場所有人,不管去不去賣手抓餅,和蘇白相比依然全部都是小辣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