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睡覺!”柴熙筠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閉上了眼。
“阿筠?”見她毫無反應,齊景之不死心,又貼了上去:“阿筠?”
“這原就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廖師傅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真的做什麽,而且依廖榆的性子,恐怕還瞧不上我……”
她眯着眼,聽着他貼着自己的耳朵訴說着這些細微而瑣碎的事,心裏如同一汪春水一般,這樣的親昵,是前世與沈修遠相處時不曾有過的。
“至于我……”說到自己,他卻突然停下了:“罷了,你既不想讓她來,我便再去一封信,讓她留在洛南。”
她立馬轉過身來:“那可不行!戰事可不能耽擱!”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長臂一伸,一把将人攬在懷裏:“放心,我曉得的。”
意識到自己受了騙,柴熙筠伸手摸上他的腰,然後狠狠地掐了一把,齊景之吃痛,驚呼了一聲,一個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此時夜已經深了,屋裏沒有一絲光亮,他的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呼吸噴灑在她臉上:“阿筠,你好狠的心。”
不過是一句呢喃,說完,兩個人的身體立時僵直了起來。
柴熙筠的臉上悄然爬上一抹紅暈:“下去。”
齊景之不應,低頭俯身,一張臉埋在她頸側,兩個人貼得嚴絲合縫。
“我心裏早已有了你,任誰說什麽,都動搖不了的。“他喃喃道,嘴巴一張一合,像細細密密的吻,不住地落在她身上。
她全身酥酥麻麻,心也跳得越來越快,明明只穿着一層寝衣,身上卻越來越熱。
“你下來。”她的手扶着他的肩,想要把人推下去,他卻趴着一動不動,只有粗重的喘息聲證明他此刻依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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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額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連帶着她也一陣燥熱。
柴熙筠從未發現他這樣沉,她竟絲毫推不動,正當作罷時,齊景之卻驀然起身,連鞋都來不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走。
“你去做什麽?”
“我……”他背影一僵,斟酌着說辭,末了才含含糊糊地說:“我出去涼快涼快。”
翌日,柴熙筠去往朱丞的書房,有些事同他商議,剛到廊檐下,卻見一個女将身着戎裝從他的房間裏匆匆出來。
這季州的女将除了随她過來的賀敏之,再沒有旁人,想着昨日向朱丞舉薦她之後再沒見到,剛想叫住她叮囑幾句,誰知她一個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剛從大帥這兒離開的,可是賀敏之?”柴熙筠踏進房門,見着朱丞随口問了一句。
見她進來,朱丞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從桌案後走出來行了個禮,客客氣氣答道:“是。”等她坐下奉了茶,才又繼續回:
“不敢有瞞公主,昨日公主向臣舉薦了賀敏之後,不多時,賀侯爺的書信便到了季州。”
“哦?”柴熙筠聞言,擡眸看向他:“這倒是巧了。”
朱丞連連稱”是“,與此同時也在心中暗忖,看來此事公主并不知情,于是便将信裏的內容禀報了一番。
“賀侯爺和大帥都是久經沙場之人,看人用人自當不會有錯。”劉行俨也好、賀敏之也罷,縱使她頗為欣賞,将人引薦給朱丞已是她能做到的上限。
至于如何用,她并不想過多插手。
“公主謬贊了,臣昨日也同賀姑娘聊過,得知她在西南時,的确偷偷跟着賀家的家将押送過幾回糧草,于是臣今日派她跟着裨将趙初前去接應兵部運來的軍糧。”
柴熙筠點點頭,心裏又有幾分疑慮,畢竟賀敏之來季州,一心想要上陣殺敵,如今讓做在西南做過的事……
“她肯去嗎?”
“似乎有些不大情願,倒也沒說什麽,利落地領了命。”見她不再追問,朱丞猶豫再三,還是接着往下說:“不過另有一件事,說起來有些奇怪。”
“什麽事?”他的話一下勾起了柴熙筠的興趣。
“兵部今次派來的運糧官,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且過往并沒有運糧的經驗。”朱丞說着,暗暗觀察着她的臉色。
他這一提,她不由想起了兵部尚書盧芳達,微微皺起了眉:“這人是什麽來頭?”
“倒是也曾在京城名噪一時,今科的探花郎沈修遠。”
“沈修遠?”他如何去了兵部!柴熙筠瞳孔立即放大,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看她的反應,朱丞便知道,自己提這一句,是對的。之前先帝意圖為二人賜婚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那時剛好在京中。
雖然不知道三公主同這位探花郎有什麽過節,但主動告知總是好的,這樣不至于之後萬一兩人有什麽接觸,她心裏毫無準備。
真是陰魂不散啊,再次聽到沈修遠的名字,她的心裏不禁生出一絲厭惡,神光閣先帝的壽宴上,他未能出現,她還以為同他的糾葛已經徹底了結。
可是他,竟然也來了季州!
盡管心裏浪潮洶湧,一浪高過一浪,她依然牢記着此行的目的,強壓下情緒,同朱丞商議偷襲的事。
只是議事時尚能心無旁骛,議完之後除了門,臉卻立刻拉了下來。
日頭已經升得很高,太陽的光暈一圈一圈照得人腦袋發昏。
所以真是,姻緣命定嗎?事情的發展與前世偏差了十萬八千裏,然而兜兜轉轉,竟還讓他二人得以見面。
不知怎的,眼前突然有些發黑,她身形微晃,使勁眨了眨眼,一個高大的身影霎時立在她身前。
“公主不舒服嗎?”
劉行俨剛要伸手去扶,卻見她已然擡眸看向自己,雙眼清明,袖子下的手握了握拳,又垂在身側。
“無事。”柴熙筠擺擺手,臉上勉力擠出一絲笑,迎着日頭繼續往外走。
“那屬下送公主回去。”說完不等她拒絕,劉行俨趕緊跟了上去。
遠遠地見他二人一前一後進來,齊景之臉上原本不大好看,但看到柴熙筠神情恍惚,心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怎麽了?”他立即走過去扶着她坐下,手心覆上她的額頭,眼睛看向劉行俨,目光中滿是探詢。
“你去忙吧。”她心裏清楚,因着先前的事,齊景之對劉行俨心存芥蒂,于是率先把人支走。
“我差人去找大夫來。”齊景之着急上火,立刻就要動身,然而轉身之際,卻被柴熙筠拉住衣袖:
“我沒事。”
他一臉狐疑,顯然并不相信。
“真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她緊緊攥着他的袖口:“我有些渴,你去給我倒杯茶來。”
齊景之輕嘆了一口氣,将茶放在她手邊,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怎麽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成這樣了?”
柴熙筠端起茶盞送到嘴邊輕啜了一口,他這才發覺,她手上竟然有些發抖。
從她手中接過茶盞放回桌上,他半蹲在她面前,将她的雙手緊緊握在掌心,輕輕吻了吻:“究竟怎麽了?”
她并不想在他面前主動提起沈修遠,于是像過往的無數次一樣,習慣性地想要避開這個話題,可他眼中流露出的關切,卻讓她于心難安。
所以最終還是開了口。
“沈修遠”,聽到這三個字,他的心裏突然咯噔一下,面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不自然。
“他來季州了。”
沈修遠,又是沈修遠!他心裏嫉妒得快要發狂,只是一個名字,只是聽到他要來,她便這樣了嗎?
當日在俞林殿上,她明明對婚事拒絕得那樣幹脆,何以之後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可縱使心中翻騰無數遍,他恨的,也只有沈修遠,面對她,他還是只有心疼,甚至連質問她的資格都沒有。
他将她額前汗濕的碎發輕輕撥開,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對上她的視線時,眼中的怒火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沒事,他來了季州,又能如何呢?”
他言語輕柔,卻微微有些沙啞,她聽得一陣窩心,雙臂搭上他的肩膀,交叉在他頸後,整個人靠在他肩頭。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即使現在可以自如地做着親密的動作,可沈修遠卻始終橫亘在二人之間,誰能想到,僅僅三個字,也這樣難纏。
就當齊景之以為這次又要像從前那樣,一牽扯到沈修遠便不了了之時,柴熙筠卻突然收力,牢牢抱緊了他。
“我曾做過一個夢。”她在他耳邊說。
猜測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麽,齊景之身子瞬間繃緊,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兒,聲音也開始顫抖:“夢到了……什麽呢?”
“夢到我嫁給了沈修遠,他卻負了我。”
她緊緊咬着下唇,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天她面前也是他,然而她的眼神卻隔過他,看向了護着賀敏之的沈修遠。
她身上不可抑制地發抖,卻不知此時擁着自己的人,心裏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他的手指緊緊扣住她的後背,雙臂将人完完全全圈起來,心底的沖動就要噴湧而出,夢!哪有那樣巧的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将那股沖動壓制在心底,牙齒咯咯作響,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那你的夢裏,可還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