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睜眼說瞎話
第28章 睜眼說瞎話
逆光處的男人俯視着他,帝王威嚴的聲音傳來。
“裴真,朕惜才,留着你的性命,多次給你機會,你卻還是要背叛朕,你可後悔?”
“談什麽後悔,做都做了,不悔……”
裴真對一旁老妪低聲道:“娘,是兒子害了你們。”
裴母年過半百,卻是個忠烈的女子,她憤然高聲道:“我兒做的沒錯,一朝臣子不事二君,我們裴家祖上雖未得君王高官厚祿之恩,卻是忠烈之後,絕不屈服于叛臣之下!吾兒不必怕他!”
裴母試圖站起來,卻被劊子手壓着,她直視着皇帝,不卑不亢道:“吾雖婦道人家,也知祁家世代蒙受皇恩,将忠孝二字挂于堂前,豈不知忠在孝之前?先忠後孝,先國後家!祁氏不論是否有冤屈都不因以家仇覆國,勾結西景颠覆吾百年南淵,叛國,竊國,折辱舊主,祁賊非吾輩之君,吾兒無愧于君,無愧于民,為娘願與吾兒共赴黃泉。”
裴母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論讓全場鴉雀無聲。
裴真震驚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老娘平日溫溫和和,竟然這麽剛!他心裏默念老娘诶,別忘了裴家還有九族啊!!!
祁英也不惱,反而嗤笑出聲:“裴家先祖還是澧朝舊臣,不也歸順了南淵?不如請裴老夫人同朕解釋一下裴家先祖因何背叛自己的君主?難道是因為忠?”
裴母瞬間被噎住。
祁英不緊不慢道:“朝代更疊本是常态,順應天命怎麽就是不忠?難道讓所有的臣民都給前朝陪葬就是忠了?朕登基雖不足三載,可有濫殺子民?可有因財政緊張就橫征暴斂?敢問諸位何為君?是只管自己享樂不管子民死活的前朝皇帝?還是聽信妖道之言,動不動勞民傷財建造祭臺,宮觀廟宇,又因一紙書信就枉殺為國征戰的将軍全家的南淵王?”
“先有國後有家,可國也是千萬個家組成,你們是想要一個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君王還是要一個只顧自己享樂的君王?”
此言一出,百姓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南淵王撤走時帶走了國庫裏所有的金銀財寶,新帝來時可謂一窮二白,還欠着西景的軍費,可新帝卻沒有橫征暴斂,反而輕徭薄賦,體察民情。
這兩年國務竟也運轉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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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裴真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裴真,下輩子聰明點吧。”祁英丢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斬立決下,鮮血噴濺。
人群中發出一陣唏噓,一個頭戴鬥笠的老人,靜靜地看着這一切,随後帶着随從們轉身離開,他轉進巷子裏,卻見一個白衣男子正瞧着他。
随從立刻将老人護在身後警惕的盯着眼前人。
宮溪白露出一笑:“崔相別來無恙啊!”
崔善水撥開随從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你就是雲庭信中之人?”
宮溪白輕輕撫了一下鬓角,“正是在下。”
崔善水道:“老夫要先見過太子殿下,否則一切免談。”
“啧……這可有點難度啊!”宮溪白不禁犯起愁。
崔善水卻覺得對方一定能做到。
東宮裏的梅花開始落了,祁英來的時候發現沈星言怔愣的望着院裏的梅花,有一剎那,他覺得沈星言能看見了。
沈星言剛回過頭,鋒利的刀尖猛的戳向他的眼睛,那刀尖卻在他戳入他眼睛的瞬間停住,只差幾毫米就刺入了眼珠。
祁英目光銳利的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過一絲可疑的跡象。
可沈星言不躲不避,甚至連眨眼都沒有,如一潭死水,沒有波動。
沈星言向前,吓得祁英立刻收起來匕首。
“是祁英嗎?”沈星言問。
祁英悄悄松了口氣,在他面前坐下:“嗯,你這幾日在做什麽?”
沈星言苦笑一下:“目不能視,足不能行,除了睡覺,孤還能做什麽?”
祁英眉心微蹙,當初的他也是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日子,只是那時候的他比現在的沈星言更慘些,至少沈星言還能說話,還能聽得見……
有時候他覺得這是沈星言應得的,他也理所應當的懲罰着他。
“你若是無聊,可以讓人念書給你聽。”
沈星言伸手摸索着桌上的茶杯,卻碰倒了杯子,茶水倒了一桌,一旁的宮女立刻上前擦拭。
“不必忙活了。”沈星言說“濕就濕了吧。”
祁英拿起茶壺替他倒了一杯茶,抓着他的手将茶杯放入他手中:“下次讓他們做就是。”
“嗯……”沈星言垂眸抿了口茶,卻覺得苦澀難咽。
祁英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的人,安靜,乖巧,好似周身的鋒芒都被收斂了起來,像一只被馴服的小獸。
“你現在都不問我為什麽不來看你了嗎?”
沈星言放下茶杯,淡淡道:“你若想來自然就會來,你若不想來,便是家裏的螞蟻窩被水淹了你也要救的。”
祁英撲哧一笑:“你倒是想得開,不怕我移情別戀了。”
“那不是遲早的事嗎?”沈星言語氣波瀾不驚“你總是要成親的。”
祁英的笑僵在臉上,慢慢沉了臉:“你就一點不在意?”
沈星言心下冷笑,我在意有什麽用?能阻止你對六宮嫔妃“雨露均沾”嗎?能讓你不再恨我嗎?
“不在意。”
這話一說出口,那白玉茶杯瞬間被捏碎。
祁英陰沉着臉,怒視着面前那個平靜無波的男人,他一把揪住沈星言的領子拉近,溫柔中帶着幾分威脅的語氣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真不在意?”
沈星言能感覺到只要自己再說一句“不在意”對方下一秒就該發瘋,他不明白祁英在意什麽,明明對他恨之入骨,明明已經把他當個娈寵一樣囚在這,又何必在意自己怎麽想呢?
他能感覺到祁英的氣息打在他皮膚上的感覺……
“昙花香。”
祁英愣了一下,來之前他去了碧水宮,淑嫔喜歡用昙花香,所以他身上沾染了昙花的香氣。
沈星言平靜的扒開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把臉轉向窗外:“孤不喜歡這個味道。”
祁英竟莫名有些心虛,他觀察着沈星言,卻沒瞧出什麽不對勁。
“阿言是吃醋了?”
沈星言沒有回應,仿佛沒聽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