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聞榆腳抽筋疼醒的。
小聲的發出抽氣聲, 聞榆兩手撐在桌上,皺着眉,想借力站起來, 但左腳實在很疼, 膝蓋一軟差點摔到地上,忽然他的腰被抱住,慣性使然他的臉貼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猝不及防下,他身體條件反射的僵硬起來, 下一秒鼻尖嗅到熟悉的淡淡的檀木香, 知道是傅時延, 他放松了下來。
“怎麽了?”傅時延關心問。
聞榆重新坐回椅子上,“抽筋了。”
傅時延松了手,低頭看他的腳,“哪只?”
“左腳。”
傅時延蹲下,手按在聞榆的左腳上,從腳踝按到小腿肚,一邊按一邊問, 詢問是哪裏在疼。
聞榆還沒完全清醒,思緒有點鈍, 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傅時延問他就答, 好像回到了曾經的情侶關系, 完全理所當然的模樣。
傅時延的手按到小腿肚,聞榆倒吸了一口氣, 聲音軟着, 又帶着委屈和抱怨,“疼。”
找到位置, 傅時延幫他把褲腳挽起,就收回手站起來。
“等我一下。”
傅時延從櫃子裏拿了一條毛巾,用熱水浸透,然後擰幹敷在聞榆的小腿上,同時他的手也熟練無比的順着腿上經脈和穴位幫聞榆按摩。
抽筋的疼逐漸緩解,聞榆也終于徹底醒了,他看傅時延蹲在自己身邊,又讓自己的腿搭在他的膝蓋上。
傅時延的身形高大,這樣的姿勢難免會他有些不舒服,可他的神色專注,沒有絲毫不适。
靜靜看了會兒,聞榆覺得傅時延手上的熱,毛巾的熱,一起順着血液湧上臉頰,他的臉噌地燒了起來。
他猛地要把腳收回,卻被傅時延握住了腳踝,傅時延擡頭,目光觸到他通紅的臉,眼底透出淺淺的笑意。
“還沒好,別動。”他的聲音很溫和,語氣卻是強勢的。
看到他眼裏的笑,聞榆耳朵也跟着燙了,他固執說:“好了。”話落他腳又動了下,要抽回來。
傅時延的手緊了緊,沒讓他動,低下頭,拇指在他的小腿上用力按了一下。聞榆“唔”了聲,猝不及防的疼讓他眼淚都要出來。
“好了?”傅時延淡淡反問。
剛才那下好疼,聞榆臉都是白的。他不再說話了,腳也乖乖不動,放在傅時延的膝蓋上,由着他繼續按摩和熱敷。
等到聞榆腿上緊繃的肌肉徹底舒展、放松,傅時延才拿走毛巾,又放下聞榆的腳,起身出去洗手。
聞榆獨自待在辦公室,臉上的熱意半天不散,他不得不用手捂着臉,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他的臉肯定紅透了。
傅時延大概是貼心的給他平複心情的時間,沒有很快回來,聞榆不再坐着,走到窗戶旁邊,半個身體探了出去。十月了,入夜以後氣溫比白天低不少,夜晚的風有了寒意,吹到他的臉頰,迅速讓他降了溫。
站了兩三分鐘,聞榆臉上的溫度就全退了,心跳的頻率也恢複過來。
五分鐘後,傅時延回來了,他找了袋子,把毛巾收進去,打算帶回家再換條新的來。這原本是他熬夜留校時洗臉用的。
收好,他看向正在關電腦的聞榆,沒提剛才的事,“我以為你先走了。”
聞榆收好了電腦,實話實說:“本來想的。”
“怎麽改主意了?”
迎着傅時延的視線,他突然笑了,“因為我得留下來當面吐槽你。”
傅時延不解。
聞榆從辦公桌後繞出來,走到書櫃邊,抽出了他下午翻的他的小說,“這個。”
他翻開書頁,指了指上面傅時延為了反駁他的沒有長久愛情的觀點提出的論據一二三,“哪裏有人拿小說當論文批改的。”
傅時延倚在桌邊,很輕地挑了下眉,“那只是我的私人感想。”
聞榆點頭,“我知道啊,只是不吐槽不快,因為槽點實在有點多,不然我晚上要睡不着了。”
傅時延莞爾,“這麽誇張?”
“對。”
“不是因為內容?”
“內容也有一點吧。”
“可我認為,你的觀點确實片面了。”傅時延目不轉睛注視他的眼睛,“長久的愛情是存在的,并不會随着時間流逝而消逝,反而會越發深刻,命中注定的兩個人,不管距離多遠,過了多少年,等他們重新相遇的那天,還是會在一起。”
聞榆心裏一顫,轉開眼不跟他對視,笑了笑,“或許有吧,我沒有否認它的存在。畢竟有些人命很好,總是很幸運。”
“愛情原本就需要運氣加成,很多人一輩子能夠遇見一個自己愛的,他也愛自己的人已經不容易。而相愛了,要長久的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個考驗,家庭的,自身的,外界的……不勝枚舉,當其中有一方堅持不住,就不得不分開了。被命運眷顧,很重要。”
他轉身背對着傅時延,把書又放回去,“小說裏诠釋的觀點,是根據劇情和人物性格來的,不全是我真實的想法。”
傅時延望着聞榆的背影,嗯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聞榆放好書,側身回頭,“可以走了嗎?我餓了。”
傅時延颔首,“能。”
把鑰匙還給傅時延,聞榆在旁邊等傅時延鎖好辦公室的門,跟他一起踩着燈光,并肩下了樓。
—
吃過晚餐,傅時延送聞榆回家。
聞榆仍然沒有請傅時延上去坐,下了車,就跟他說了再見。傅時延也沒有要求,目送他上樓,直到燈開了,他才離開。
兩天過得很快,6號早上,聞榆被電話鈴聲吵醒,他迷迷瞪瞪撈過手機,接了,“哪位?”
“聞榆,是我。”
聞榆腦子懵了一下,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傅時延?”
“你還沒醒?”
沒睡飽被吵醒,聞榆有點起床氣,想發又不好發,他忿忿的在床上滾了一圈,才開口,可怨氣還是從他的語氣傳遞了出去:“怎麽這麽早打電話?”
明白聞榆的起床氣犯了,傅時延聲音更柔和了,“九點了,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聞榆瞬間醒了,昨晚傅時延給他發微信,告訴他今天聚會的時間和地點,也說了會來接他一起去。
他猛地坐起,又看了眼手機,他把鬧鐘都給按掉了!
抓了抓頭發,他飛快跳下床,“你在哪裏?”
“你家樓下。”
傅時延接着問:“要我給你帶份早餐上去嗎?”
聞榆确實沒時間再做早餐,沒有拒絕,“好。”
挂了電話,聞榆匆匆進了衛生間洗漱。
他一邊刷牙一邊看鏡子,發現自己得洗個頭,他這兩天都在趕劇本,每天寫到腦袋發懵,洗個戰鬥澡就爬上床睡了。
剛洗好頭,門鈴就響了,來不及擦,聞榆抓着毛巾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跑去開門。
傅時延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他濕噠噠還在滴水的發尾,家居服的領口都被水打濕了,微微蹙眉,“怎麽不把頭發擦幹?”
“剛洗好你就來了,沒來得及。”聞榆解釋了一句,然後彎腰拿了一雙拖鞋出來,“我去吹頭發,你自便。”
說完,他擦着頭發回到了衛生間。沒多久,傳來吹風機“嗡嗡”的聲音,持續了兩三分鐘,就停下來。
吹幹頭發,聞榆又回了卧室,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鴨舌帽也扣在了頭上,接着往運動背包裏塞了套衣服。回到客廳,他沒看到傅時延,四處找了找,就見他在陽臺,看着那盆三角梅。
聽見聲響,傅時延回頭,勾了勾唇,“你現在會養花了?”
聞榆怎麽可能會養,“沒,陳弛買的,說我家太冷清了,給我添點暖色,還沒一個月,所以還好好的。”
他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傅時延買的奶黃包,又問:“你幾點到的?”
“八點五十五。”
那還好,沒等很久。聞榆咬了一口奶黃包,“你吃了嗎?”
“吃了。”
聞榆哦了聲,一個人安靜的吃起早餐。
傅時延回到客廳,在聞榆對面坐下。
發現傅時延坐到自己對面,聞榆擡眸,傅時延彎了彎嘴角,溫聲催促:“快點吃,我們要遲到了。”
眨了下眼睛,聞榆重新低頭,放進嘴裏的奶黃包好像更好吃了點?
肯定是他的錯覺。
吃完早餐,聞榆擦了擦嘴巴,對傅時延說:“走吧。”
和童栗約好見面的地方是在網球館,場館靠近郊區的度假山莊,從這邊過去有點遠,不堵車都要一個小時。
聞榆不太理解,“你們怎麽約這麽遠?”市裏也有網球場啊。
“童栗帶了愛人和兒子一起去,打算在度假山莊住一晚。”傅時延目視前方,“據他的說法,那邊的溫泉很好。”
聞榆點了頭,又說:“下個路口左轉,我們繞去商場一趟。”
傅時延偏頭,“做什麽?”
“你沒告訴我他愛人和孩子也會去,我沒給他們準備禮物。”聞榆說,“第一次見面,總要備一份的。”
傅時延颔首,“好。”
車子停進地下停車場,聞榆和傅時延坐電梯上到三樓,這一層是兒童區,他打算先買給小孩子的禮物。
兒童玩具太多了,琳琅滿目,因為趕時間,聞榆直接問傅時延,“他孩子喜歡什麽?”
傅時延也不知道,他想了想,“書?”
聞榆無語,“……又不是你!”
算了,他還是自己來吧。聞榆直奔樓層指引,順着指引找到了最大的一家玩具品牌連鎖店,走了進去。
他詢問導購,說了小孩的年紀,問她有沒有推薦。
導購顯然很有經驗,給聞榆推薦了好幾樣一兩歲的寶寶适用的益智玩具。
聞榆根據推薦,買了拼圖和積木。結完賬,他又和傅時延下到二樓,進了一家國際品牌的專櫃店,買了一整套的口紅。
回到車上,傅時延問:“你給童栗準備了什麽?”
“一方端硯,”聞榆忽然想起什麽,轉過頭,“他現在還寫書法吧?”
童栗喜歡書法,他寫的毛筆字非常漂亮,當年他還參加過A市書法協會辦的賽事,拿了第一名。
傅時延說:“寫。”
聞榆放了心,“那就好,沒白忙。”
“很難買?”
“不算很難,就是費了點功夫。因為我不懂這個,剛好我的小說編輯家裏有做這一行的親戚,不過要她幫忙,我答應了給這屆網站的作者大會錄視頻。”聞榆扶着額,“我好說歹說,才讓她同意我戴着口罩出鏡。”
傅時延唇角抿平了些,手指輕輕敲了敲方向盤,聲音淡淡的,“童栗應該會很高興。”
聞榆看了他一眼,覺得傅時延的語氣有點怪,可又想不出哪裏怪,只好暫時抛到腦後,“嗯,他喜歡就好。”
十點半,他們到了網球館外。
這家是私人出資建造的球館,是度假山莊的配套設施,他們的車停進度假山莊,又步行來到球館。
童栗他們已經到了。
等聞榆站穩,童栗擡手就錘了他肩一下,板着臉說:“你當年不告而別,可讓我擔心好長一陣,這是懲罰。”
他這下錘得挺重,聞榆咧了咧嘴,然後老老實實道歉,“我錯了。”
童栗哼了一聲,但過了幾秒又笑了,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看你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不怪你了。”
童栗話裏的擔心和看見自己以後的放心讓聞榆動容,他露出了笑容,“我過得很好。”
沒有立刻說話,童栗仔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只意味深長說一句:“是真的就好。”
他牽過一旁的妻子和兒子,給聞榆介紹,“這是你嫂子和侄子。”說話時,臉上是滿滿的幸福和驕傲。
聞榆喊了郭靈薇一聲嫂子,然後把準備好的禮物給她,又蹲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但禮物對他來說太大了,他拿不動,就遞給了童栗。
最後,才是童栗的禮物。
“結婚快樂。”他對童栗說。
童栗當場拆了禮物,看到一方品質上乘的端硯,眼睛頓時亮了,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半晌才對聞榆說:“我很喜歡。”
他身邊,郭靈薇也拆了禮物,小聲的“哇”了聲,聞榆眉眼彎着,“其實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只能讨巧,送了這個。”
郭靈薇笑了,“謝謝,我非常喜歡。”
簡單的敘舊過後,他們進了場館。
場館有室內和室外的網球場,他們挑了室內的,沒太陽,不曬。
先上場的是傅時延和童栗,他們都會打網球,而且打得不錯,開始的兩球把身體活動開後,兩人就“厮殺”起來。
童栗感覺到傅時延今天的球風很暴躁,一局打完,他輸的有點難看,不過他倒是沒在意,反正玩而已。
拿過毛巾擦汗,他繞過網,到傅時延身邊,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心情不好?”
傅時延瞅他,承認了,“嗯。”
童栗多聰明啊,“因為我還是聞榆?”
“都有。”
童栗:“講清楚。”
傅時延不滿:“他給你的準備的禮物,特別用心,他不愛出鏡,為了讓他編輯幫忙,都答應出鏡了。”
童栗嗤嗤兩聲,又擡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森*晚*整*理“好大一股酸味。”
傅時延睨他。
“行行行,是我的鍋,你這飛醋吃的,拜托我純直男,而且都結婚了,還是你倆死忠cp粉好不好。”
傅時延知道自己不對,抓着毛巾,說了句抱歉,“我可能有點着急了。”
童栗擺擺手,又看一眼正在逗自己兒子的聞榆,問:“你們倆現在什麽進展?”
“朋友。”
頓了下,加了程度副詞,“關系不錯的朋友。”
童栗:“……”
“我覺得你得想辦法住進聞榆家裏去。”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童栗用手指調整着球拍的網格,“近水樓臺先得月和日久生情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況且你們一起住了四年,交往了三年,彼此都那麽熟悉,住在一起,更容易讓聞榆想起過去,找回對你的依賴和感情。”
傅時延從球框裏拿了一顆網球,視線有些出神的落在上面,認真思考起童栗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