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XIAYU
第24章 XIAYU
博昭然明顯頓了一下, 随後卻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懸在頭上的那把利劍無形之中消失,緊繃了好幾天的大腦也在此刻得到暫時的松懈, 她看向秦知珩的目光也多了些坦然。
秦知珩見她沉默不語,又開口詢問她, “你有些意外?”
博昭然放下勺子, 誠實的點了點頭,放在桌布下的雙手緊緊的纏繞着暴露她緊張的情緒。
“我以為我爸媽會找個地方把她關起來的。”
秦知珩垂下眼睫,“所以你早就知道盡管她傷害了你,她也會安然無恙。”
“她有精神疾病的,之前那些行為頂多會把她關進精神病院,但是我爸媽是絕對不會允許博家有一個患精神病的女兒存在, 但是可以允許有一個出國留學的女兒。而且博穗穗的躁郁症或許還有治愈的可能呢,沒準找的都是名醫。”
她緊張的時候話就是會越說越多,而她是不知情的,秦知珩玩味的看着她, 拿起手邊的溫水杯, 打開桌角的蜂蜜蓋子,慢條斯理的挖了一勺,動作一幀一幀極其緩慢, 然後放在被子裏攪拌,純淨水慢慢開始變色。秦知珩把它推到博昭然面前,暧昧的哂笑。
“喝點水,潤潤嗓子,都啞了。”
說完這句還不算完, 他又起身,推開手邊的早餐, 走到她身邊,俯身,“尺寸還合适嗎?浴室裏我記得是這個牌子,早上跑了兩家商場才買到。”
尺寸,還是什麽的尺寸,還有什麽扔在浴室的垃圾簍裏。
博昭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到這上面來,她騰的起身,推開他,直挺挺的往卧室裏走,門摔的震天響,隔了好久才聽見房間裏崩潰的叫聲。
又隔兩分鐘,博昭然從衣櫃裏扒拉出來他兩件比較寬松的衛衣和褲子,握着手機整理着頭發,面色已經恢複如常,走路姿勢別別扭扭的,烏龜似的慢慢吞吞。
“我要去醫院看外婆,你去不去?”
秦知珩點點頭,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揣着那塊內存卡。
電梯門剛打開,一陣涼風迎面吹來,博昭然五官皺成一團,男款衛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領口極大,一股腦的往她身子裏灌,雞皮疙瘩都起了一排。
秦知珩摟着她肩膀,擡手給她揪了下帽子,語氣素淡,“南邊商場進了幾家不錯的牌子,待會去挑。”
南邊商場,沈氏旗下的,這一批談成的合作裏面有個設計師她非常喜歡。
她咬着唇,星星眼看他,讨好意味不要太明顯,但是說話時還是比較小心翼翼的,生怕打了他的臉。
“可是,你不是被逐出家門了嗎?這麽快就複寵啦?”
秦知珩摁響車鑰匙,昏暗的地庫裏閃爍一下車燈,他拉開車門扯着安全帶,把手機打開遞給她,上面顯示銀行卡狀态,已激活,頁面又一劃,變成基金頁面,原始基金兩百萬,盈利金額八百萬。半個多月的時間。
“等你想起來問我複沒複寵,你的二百萬都能翻十倍。”
博昭然嘴角抽了抽,她平時也就是玩票似的和周瑜一塊買點,一次賺個十幾萬的也就足夠了,但是秦知珩未免也太能生錢了。
車載儲物格裏有早就準備好的軟枕的毯子,秦知珩上車就拿給她了,只是這會她實在是睡不着,毯子裹在身上,她抱着手機一點點看他的資産,眼睛都發直。
此時博昭然腦子裏:一個包倆個包三個包四個包,能買下一個房子的包包。
她感嘆的關掉手機,“怪不得你看不上我那二百萬,連零頭都比不上呢。”
秦知珩打着轉向燈,專心致志的開車,等到車流變少了才騰出一只手捏她臉上軟肉,側臉線條柔和,“還提那二百萬?嗯?不過博大小姐出手也是挺闊綽,眼都不眨的給我,還被阿聿以為這是嫖資,我那時候一根手指都沒碰過你吧?”
“怎麽沒碰了?”博昭然氣急敗壞,氣鼓鼓的和他掰扯小樹林裏他的暴行,扯着衣服領子梗着脖子給他看光滑的連點血絲都沒有的地方,說他和狗似的咬人。
他心裏暗嘲一聲,他可不就跟狗似的。
“沒碰。”他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指尖在她腿上叩了叩。
哦豁,博昭然心領神會,果然開過葷後就是不一樣。他說的是他的手,沒碰過她的那裏。
“現在能算嫖資了吧,反正你也不虧。”博昭然吐吐舌頭,朝他做鬼臉。
紅燈停,駕駛座的安全帶被拉出好長一段距離,他傾身往副駕座,外頭太陽正好,透過擋風玻璃分散成不同的光影落在車廂內,隐隐約約還有切割的樹葉倒影。秦知珩掐着她後脖頸,喂了她一個深吻,流連在她唇瓣許久,這紅燈格外長,一分一秒過,博昭然熟練的回應他。
一直到倒計時十秒,秦知珩貼近她唇瓣摩挲,調情似得輕咬一口,笑聲低沉喑啞,“我不虧,你也不虧,沒爽?”
随着這句話落,他撤離,拉起手剎,踩下油門跟上前車。
留下博昭然一個人愣神淩亂,這人從昨晚糙話就一套一套的,而且趣味非常惡劣,簡直無法形容,她想一想就想鑽到地縫裏。
好在後半程秦知珩沒鬧她,平穩到達醫院。
白姝蘭恢複的很好,已經稍微能吃一些流食了,早上就轉到特護病房了,孟菱正在喂她吃東西,周方柏也在。
兩個人一進去,周方柏就冷哼一聲,看到博昭然身上松松垮垮、肩膀寬度明顯更合适身邊男生的尺寸時臉色更黑了點,冷哼的第二聲比第一聲還大。
白姝蘭招招手,笑容慈祥,“是阿珩吧?外婆謝謝你,聽阿昭外公說是你給你父親打了電話,要不然我這一條命可就沒咯。”
博昭然最不喜歡她說這種不中聽的話,不悅撇嘴。
秦知珩先是和周方柏打過招呼,又把手裏的禮品放到一邊才走到博昭然身邊禮貌的和白姝蘭打招呼,“外婆——”
只是這話才開了個頭,就被周方柏打斷了,老爺子手裏拿着白姝蘭的拐杖,跟發號施令的将軍一樣,擡起拐棍一掃,中氣十足的開口,“你,過來!”
秦知珩乖乖過去。
周方柏就是做做樣子,看他禮數周到臉色也和緩了不少,只是還是有些生氣,一雙銳利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對博昭然是真心還是假意。
“秦家的老大?薛均過來的時候我才認出你來,确實和你父親像。首先呢,你幫了我周家,該有的禮數不能少,這禮物已經差人送去秦家了,不過你放心,我自然是知道你父親的為人,我周方柏也不屑于旁門左道去攀你家的關系,薄禮罷了。你父親素愛收集破舊報紙是出了名的,阿昭他太爺爺那時候經營報社,家裏面全是這些玩意,一大堆,有些有珍藏價值上交了,剩下的不值幾個錢,值錢的東西你爸也不要。”
“那我替我爸謝謝外公了。”秦知珩放下心來,笑着和周方柏答話。
只是周方柏才不應他這聲外公,阿昭可是他們老兩口,從生了沒兩天就抱到了江寧,仔仔細細的養着,生怕磕了碰了的。
他敲了下拐棍,“你和我們家阿昭是什麽關系?”
秦知珩下意識看她。
“你看她幹什麽?她臉上有答案?”
白姝蘭碰碰博昭然的手示意她過去說兩句打圓場。
博昭然直接轉頭,“外公!你幹嘛難為我男朋友!這是我男朋友!你幹嘛對他這麽兇,半天了不讓人家坐下。”
秦知珩唇角勾起。
周方柏對博昭然一點法子都沒有,裝了半天的冷漠直接破功,他不耐煩的招手讓秦知珩坐下,也懶得去拆鴛鴦,“這丫頭心疼你,我可是說不得你咯。”
他語重心長的同秦知珩開口,語速慢了很多,平穩,卻有力。
“阿珩,我知道阿昭是真的喜歡你。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那天在手術室門口陪了一夜。但是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頭,二丫頭對你有情,我知道,你知道,她也知道,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沒讓她受委屈。再者,阿昭的脾氣不好,被我和她外婆嬌慣大的,你也是秦家千嬌萬寵的,你們兩個難免會有摩擦,沖突,都是被家裏伺候慣了的,戀愛不是結婚,不會有人時時刻刻去平衡你們之間的關系。”
“我說這話不是讓你去順着她,也不是讓她改,你們倆也不是為了對方會遷就自己習慣的性格。我只一句,有時候也多替對方想想,有問題及時解決,她性格不行,遇事就跑,要不然就是弄出來一堆爛攤子,但是再不行,也是我們周家的掌上明珠。你要好好愛護她......”
周方柏絮絮叨叨不停,到最後得了秦知珩肯定的回答直接揮手攆人,博昭然無奈之下只能和秦知珩先行離開。
走到醫院門口,秦知珩倏的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內存卡,遞給博昭然。
“那天在放映室,我把內存卡取走了,裏面都是一些你的視頻資料,年紀看着不大?三四五六歲?”
博昭然不太喜歡他這麽模糊的說辭,“三歲和六歲可不一樣了,這應該是小時候拍的吧?外公上次就是給他們的這個嗎?”
她覺得有點想通了,要不然單單一個秦知珩也不足以讓博穗穗發瘋到這個地步,估計是在家裏發現這些東西加上上次她動手了,博穗穗才這麽瘋。
這麽想,她心裏的負罪感又少了點。
“剛好我要回家帶點衣服,帶你回家看一下我小時候的珍貴影像。”
從醫院到周家并沒有離得很遠,這會兒也暖和起來,兩個人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慢慢悠悠的開車到了博家。
博昭然走的時候那玻璃溫室還沒有完全成型,這會兒她進去大門的時候,已經完全成型了,透過玻璃整整齊齊看到一顆顆草莓苗,旁邊空着的兩排應該是周方柏又種了其他的。
博昭然帶着她直接上了二樓,整個二樓是外公外婆的區域,三樓是她的。
左手邊第二間就是書房,秦知珩跟着博昭然進去,裏面的景象一覽無餘,滿牆的書,一張很有年代感的紅木書桌,擺着的一塊硯臺有些年頭了,桌面上有幾幅寫好的字畫,看得出來周方柏造詣極深,另一邊靠窗的地方擺着棋盤,還有殘棋沒解完。
博昭然蹲在地上開着一個保險櫃,這櫃子裏面是專門放她東西的,密碼就是她生日,不過她從來沒打開過。那保險櫃很大,有一個巨大的盒子,她有些費力的拿起來,裏面沉甸甸的全是內存卡,還有幾臺老舊相機。上面貼着标簽,大多是記錄她的一些重要內容,出生時刻、起名字、開口說話、打針,還有一些她參加活動的記錄,一直到十八歲,她回到京港,後面的就漸漸少了,兩三年都沒攢出來兩張卡,只有一張卡孤零零的別在卡槽裏。
秦知珩接過的時候也明顯有些怔愣,不可置信的問,“這麽多?”
博昭然點點頭,把櫃子鎖上,帶他走到自己房間,輸密碼開門。
如果說在病房裏周方柏的一席話他一開始只當作是家裏老人必經的一套囑咐說辭,那麽從進到周家大門,經過玻璃溫室、電視櫃上的照片、書房裏沉甸甸的盒子,再到整個三樓都是為博昭然打造的,還有安了密碼鎖的房間。
在這一刻,他才真的意識到博昭然是真的真的被周方柏像珍珠一樣養大的。
那盒子沉甸甸的在他的手心,放的是博昭然前二十一年所有的人生軌跡,他先前拿到的那一張只不過是衆多交錯冗雜的軌跡裏的短短一段而已。
博昭然的卧室是按照她的喜好裝修,最好的采光,打開窗戶就能碰到那顆山楂樹,一擡手就能摘到最高處的果子。桌面簡單幹淨,除了幾本書也沒什麽東西,但是衣櫃裏倒是滿滿當當的,不停的有當季衣服塞進來。
地上被拖拽出來一個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博昭然放着一些厚衣物,空的小行李箱是放貼身衣物的。
她收拾的起勁,收納是最解壓的事,完全忽略了後面想要動手和她幫忙的秦知珩。
等到她回過頭來,男人斜靠在衣櫃上,雙腿交叉微微屈着,修長的手指上面勾着一條黑色帶子,往下掃一眼,她兩眼發黑,想上手搶,但是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扯到大腿內側,不太舒服的幹澀感。
“你拿這個幹什麽!”她快崩潰了。
秦知珩指根一動,那條丁/字褲垂在掌心下方,然後順勢彎腰拉開一層抽屜,滿滿當當的清涼睡衣還有各式各樣的內衣褲。
他拖長尾音,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
“那怎麽昨天,不穿啊。”
“我還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