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XIAYU
第22章 XIAYU
博昭然從他包圍圈裏蹲下身子拿起那只派大星, 有點不太滿意博甜甜這個稱呼。
于是她故作高冷,“那我得考慮考慮。”
秦知珩攬着她肩頭,爽朗一聲笑, 誘哄她好幾句,她都不為所動, 高冷的很。
他倆從商場又看了場電影, 等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了,一周沒上課,盡管一直有筆記,兩個人還是落下很多課程。他們倆都知道孰輕孰重,不是為了感情耽誤學習的人,于是每天的約會地點就變成了圖書館, 他們倆的課表重合度差不多,所以大部分時間都能一塊出現在圖書館。
一直等到國慶假期,兩個人各回各家,等到第二天假期的時候, 秦知珩約她下午見個面, 有事情要和她說,她像是預感到有什麽事發生一樣,從衣櫃裏挑挑揀揀選了最漂亮的一件白裙子, 仔仔細細給自己畫了一個妝才出門的。
此時天氣晴朗,外婆出門的時候還讓她路上慢點。
見面的地方是在一家咖啡廳,裝潢簡單,店裏只有店員,還有一個秦知珩, 明顯是認真收拾過,頭發都抓出好看的形狀, 其他座位都快空空蕩蕩的,像是被人包場了一樣。
她疑惑的走到他身邊,看着桌子上空空蕩蕩的,他身後好像也沒有藏什麽鮮花之類的東西,心裏有一陣失落,但面上卻不顯。
“你沒點單?”
她拿出手機掃碼點了兩杯常喝的咖啡,然後撐着臉看向窗外,心裏卻是念叨着可別讓她失望。
一直到店員端上兩杯咖啡,她抿了一小口,才矜持的轉過頭,擡眼和秦知珩對視,心裏敲着鼓,她自己也開始有點不确定了起來。
“那個,你今天找我什麽事啊。”
這時店裏已經空無一人,秦知珩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玫瑰,還有一肚子的話,話都沒說一句,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博昭然有些歉疚的看着他,示意自己先接個電話。
她摁下接通鍵,臉上的羞赧一寸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急、擔心恐懼、還有無措的怔愣。
剛才咽下去的咖啡好像在一刻把苦味全都反饋給她,澀的口腔發麻,叫她失語,氣氛陡然沉肅,讓人覺得窒息。
博昭然渾身一晃,連基本的反應都無法做出,她用力撐着桌面,艱難的找回理智,“阿珩,外婆出事了。”
秦知珩從她的表情知曉是很嚴重的事,這場表白被被迫中止,手裏的玫瑰被主人丢棄,滴滴露水灑落在桌面上,然後他們一同飛奔去醫院。
車上,秦知珩單手控方向盤,另一只手一直握緊她的手不停的安撫。
“外婆一定會沒事的。”他嗓音低低的,透出一股安心。
博昭然不停的落着淚,前方堵車堵的讓人心焦,她靠在車窗上,緊緊的抓住安全帶,喃喃自語,“我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她用手背胡亂擦着,不停的給周方柏打電話,可是對方一直占線。
黑色車子不斷穿行在擁堵的車流上,幸而後面一路綠燈,他們很快就抵達了醫院,周方柏的電話也在此時接通,博昭然已然全部脫力,手上濕濕粘粘的全是汗,一點都滑不開手機屏幕。
最後還是秦知珩替她接通這聽電話,然後帶着她直奔上四樓手術室。
周方柏站在手術室門口,孟菱陪在他身邊,兩人臉色都很凝重,不停的注視緊閉的手術室。
博昭然踉跄的走到周方柏面前,緊緊的抓住周方柏枯老的一雙手,淚眼婆娑,“外公......外公,外婆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可是周方柏沒有給她任何回應,依舊一言不發的站在手術室門口,只是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并不平靜的情緒。
最後還是孟菱開了口,語不成調,濃濃的哽咽聲,“阿昭,已經下過一次病危通知單了,小姐和先生還在來的路上。”
“怎麽會突然出事?不是上次檢查醫生說很好嗎?不是說外婆可以有很長很長的生命嗎?”博昭然情緒已經全然崩潰。
——世事難料。
孟菱極力去安撫她的情緒,“你出門後先生就去附近公園下棋了,我在廚房忙,聽到有開門的聲音以為是先生,誰成想是二小姐,等她出來的時候夫人已經暈倒了。”
博穗穗,又是博穗穗,博昭然只恨自己身邊沒有一把刀。
她瘋了似的的往樓下跑,速度快到秦知珩都攔不住,等他下樓的時候博昭然已經攔車走了,他飛快的上車追上去。
博家的備用鑰匙就在花盆底下,博昭然翻出鑰匙暴力的打開門,一間間的找博穗穗,終于在頂樓的放映室裏,她找到了博穗穗。
然後扼住她喉嚨,一點點收緊,“你去幹什麽了?”
博穗穗見她來癫狂的笑起來,用盡全力摸到遙控器打開開關,熒幕上倒映出來的是博昭然小時候的影像。
她撕扯着博昭然的手,但是博昭然常年健身,她怎麽能掙得開,于是拼盡全力給自己留出一條喘息的縫隙,“都是因為你,上次去那個死老太婆家裏回來後爸爸媽媽就對我态度冷淡,甚至還偷偷看你小時候的影像資料,甚至他們還要送我出國!”
“要不是那個死老太婆說了什麽,爸爸媽媽怎麽可能送我出國!”
博昭然冷漠的看着她,“所以你找人想廢了我一只手。”
“哈哈哈。”博穗穗徹底脫開她的禁锢,指着自己脖子上已經結痂的傷口,“我為什麽不能報複,你毀了我的海報,還用玻璃劃我的脖子,我憑什麽不能報複你,憑什麽你可以和他在一起!”
“那個老太婆居然還沒告訴你真相。”
“你不是就想知道你高考結束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嗎,你做夢!”博穗穗的表情扭曲,陰狠可怖,“博昭然,你做夢,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
昏暗的放映廳,響起花瓶碎裂的聲音,秦知珩上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瞳孔一縮。
“阿昭!”他飛快的阻止她的動作,然後把她攬進懷裏,“你不能因為她就毀了你自己。”
博昭然深深的看了眼他,掙開他的懷抱,然後一步步向前,眼底晦暗,俯身在癱軟在地上的博穗穗耳側,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極其謹慎的開口,“你最好祈禱外婆沒事,否則,我會一點點折磨你,讓你親眼看着我是怎麽把你最在乎的東西全都搶過來的。”
說完這話,博昭然就離開了。
而秦知珩像看一灘爛泥一樣看博穗穗,說出口的話比博昭然狠戾千萬倍,他表情很駭人,半蹲在她面前,“如果你再找人,我不介意替博家清理門戶。”
這是第一次博穗穗如此清楚的看清秦知珩,她抓住秦知珩的外套,幹淨的外套上瞬間染上髒污的鮮血,“你和我一樣可悲,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她就是算計你。她因為高考後那個老太婆出事記恨我,她知道我喜歡你,所以她算計你,報複我。”
忽明忽暗的光落在秦知珩臉上,他眼底有暗流湧動,倏的站起身,陰鸷布滿整個臉龐,熒幕還在滾動着博昭然小時候的畫面,秦知珩壓抑不住這種暴戾,找到投影儀器,伸手拔出那張內存卡,然後頭都不回的離開了。
——
回到醫院的時候手術依然沒做完,一直等到十點多鐘,秦知珩選擇和秦鋒低頭,第三張病危通知單下來時,薛均帶着幾個醫生過來了,手術中的紅燈再次亮起,周方柏依舊站在門前,挺拔如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鈍刀子一樣折磨人的神經。
一直到淩晨兩點多,燈滅,門開,醫生通知家屬手術成功。
然後面色蒼白的白姝蘭被推出來,像一塊易碎的玻璃,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機還有起伏不停的監護儀數據來證明她還活着。
周方柏看着白姝蘭出來後才緩緩跟上,一直等到icu門口,老爺子深深的看了好幾眼才跟着孟菱回家,醫院裏只剩下秦知珩和博昭然,周筱和博承明則是轉到下一家醫院去處理博穗穗的事。
秦知珩想要陪她,卻被她拒絕,“今天的事替我和叔叔說謝謝,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想陪陪外婆。”
這一晚,博昭然獨自守在ICU門口,整夜未眠。
秦知珩房間滾動播放博昭然小時候的影像,一遍又一遍,然後在天微微亮的時候他向博承明施壓,希望快點送她出國,永遠不要回來。
白姝蘭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三年前一場手術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如今又是将近十個小時的手術,幾乎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術後的并發症一個不留神護理不當都會要了白姝蘭的命。
博昭然幾乎是親力親為,整宿整宿的沒合眼,精神極差,終于在術後第三天,白姝蘭清醒過來,強撐着精神陪她說了好一會話才沉沉睡過去,孟菱給她帶了換洗衣服讓她洗了了個熱水澡回家睡一覺。
天氣預報顯示下午三點以後有暴雨,此時已經兩點,外面依舊是太陽天。
博昭然換好衣服,疲憊又沉默,心事重重的,然後走了出去,手機,包,甚至白姝蘭的病歷單她都帶走了,唯獨遺漏了桌上的傘。
她經過京大,掠過一中的大門,最後車子停留在一處熟悉的地方。
博昭然沉默的付錢下車,像是被抽幹了靈魂。
她蹲在便利店檐下,等待那場大雨的到來,三點過後,那場大雨沒來,五點過後,地上積攢了兩個空酒瓶,大雨如約而至,雨滴砰的砸落在她腳邊,不規則的水跡在她鞋邊化開。
博昭然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電話。
大約十分鐘後,秦知珩出現在她面前。
撐着傘的高大身影透出一股孤寂,秦知珩垂眸看着有些喝醉的博昭然,蹲在地上,白裙子垂在地上蹭了些髒污,額角碎發被雨打濕,眼神濕淋淋的莫名透出一種破釜沉舟的妄念。
彷佛從一開始就是深淵,而她現在才真正的堕入地獄。
她擡眼,嗓音輕顫卻堅定,:“阿珩,可不可以和你撐一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