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XIAYU
第19章 XIAYU
秦知珩傷的有些重,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了。身上有幾處不輕的劃傷,但是在打鬥過程中斷了一根肋骨,幸運的是沒有傷到其他器官, 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博昭然是和江凜他們一塊到警局做的筆錄,她身上還是帶血的衣服, 傷口也沒有處理, 發絲淩亂,坐在審訊室裏平靜又深冷。
是個女性警察過來詢問她的。
博昭然只是機械的開口,平靜的敘述整個事故過程。
等她說到某個情節的時候,齊覃眼底有一抹暗光,接過她的話茬,替她證實。
錄完口供後他們在調解室等待, 期間江凜要求打電話見家屬,警局是負責大學城轄區的,剛才調查資料的時候把這一群大學生祖宗八代都看到了,值班男警當即給人發了手機。然後又親自帶着那名女警進去審訊刀疤男。
那女警不解的問, “老師, 不是都審完一遍了嗎?對方什麽都不肯說,我們只能按搶劫未遂和故意傷人拘留。”
這名值班男警是老油條了,去審訊室前又帶着她去看了一遍調解室裏那幾個人的資料, 一頁頁滑過,單拎出來哪一個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行了,去忙吧,待會就有人過來處理了。”
此時已經過十點了,夏橙剛剛才到, 小心翼翼的給博昭然處理傷口,江凜在門口等人, 此時夜色昏沉,約莫過了十幾分鐘,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踏着夜色走了進來,手上還拎着公文包,跟在他後面的是局長。
來人是秦鋒的秘書,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來的時候就已經了解了,只是狀況未免有些太慘烈,他微微一點頭,處處一絲不茍。
“阿凜,江先生和秦先生已經在醫院了,齊二,你大哥也在,門口有車,會載你們去醫院處理身上的傷口,學校那邊已經打好招呼,這裏我會處理,你們先簽字離開。至于這位博小姐,阿珩醒來過一次特地叮囑我不要和博家遞消息,您父親暫時還不知道,您跟着阿凜去醫院就好,已經安排好病房了。”
薛均一段話說的滴水不漏,局長一頭冷汗,偌大的廳內透着一股死寂,末了薛均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眉目溫和。
“先生說,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走程序。”
送走薛均後,局長喝了一整杯菊花茶才緩了緩心悸,大晚上他在家睡的正香突然上邊有電話,吓得他以為自己犯了什麽大事。
——
醫院。
博昭然處理好傷口後就去秦知珩病房了,此時病房裏就他一個人,旁邊空着一張病床,她和護士說自己住在這裏就好。
vip病房設施比普通病房要全很多,窗簾拉的嚴絲合縫,只有一盞暗黃色的燈亮着,消毒水的氣味也沒有那麽重。她走到床邊,清晰的看到纏在胸前的固定帶,鎖骨還有胳膊上有幾道刀傷。
他還在輸液,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滑進血管,臉色蒼白,唇瓣幹澀,眉頭緊皺着,睡的一點都不安穩。
博昭然視線一點點變模糊,她擡起手把他的眉心撫平,哽咽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房間裏。她趴在床邊,把受傷的手擺到合适的位置然後用沒受傷的手去攥着他輸液管,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捂熱。
這瓶藥水輸的很慢,她時時刻刻的盯着輸液情況,等到護士過來拔針的時候她才沉沉的睡過去,眼皮紅腫的不成樣子。
隔日,秦知珩醒來感覺身上巨痛無比,他習慣性的想擡手活動一下,卻發現手被人緊緊的握住了。博昭然依舊穿着昨天的衣服,手上纏着紗布,枕在床邊單手抓着他的手,眼皮紅腫,像是哭了很久。
護士在這時候進來,她給秦知珩換了下藥,檢查了□□征,又給他測了體溫。
目光落在還睡着的博昭然時笑着說,“你女朋友對你可真好,她自己傷的這麽重,一整晚都守着你,你那會麻藥勁還沒過,一直嚷着疼,渴,她就蹦着去護士臺要紗布和剪刀,一點點給你潤唇,抓着輸液管一晚上沒松手。”
這時秦知珩才注意到桌上有很多沒來得及扔掉的濕紗布。
他目光柔和,輕聲讓護士幫忙拿過他的外套給博昭然蓋一下,等到護士走後他輕輕用力想抽出手卻不小心把她驚醒。
她臉上睡意還未散盡,下意識的去摸輸液管,撈了個空,然後緩了幾秒才想起來他已經輸好液了。一連串的動作看的秦知珩心軟成一團棉花。
“一晚上沒睡好?”秦知珩握了握她的手,冰涼。
博昭然點點頭,“擔心你。”
她說着說着眼圈又有點紅,眼巴巴的看着他胸口還有手臂,想碰又不敢碰,身上還有血。
秦知珩快要敗給她了,但是這傷又不能白受,他喉嚨有點癢,咳了一下不小心扯到骨頭,那股疼勁過去後,才撩起眼皮去和她對視,眼神有些玩味。
“擔心也擔心夠了,你不回你自己病房在這守着我算什麽事。”
博昭然眼淚嘩啦一下就下來了,有幾顆砸在他手背上,哽咽個不停,抽抽嗒嗒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剛起來就趕人走。你要不是為了救我,怎麽能傷成這樣,我才不走。”
這會兒倒是跟個牛皮糖一樣粘着他了。
秦知珩拿喬作勢要推開她,裝出一副很冷淡的樣子,“路上遇見誰我都會救的,你報恩也報完了,真的不用在這裏了,反正我們是沒有在一起過的關系,免得讓人碰見了傳閑話。”
沒有在一起過的關系,他挺記仇的。
博昭然還沒反應過來他是故意的,含着兩包眼淚嘴巴一癟,委屈的不行,小聲反駁他,“我才不要走,哪有要趕人走還給人披外套的,手機密碼還是我生日。”
她倒是條條有理的。
秦知珩一撇手,不去牽她,“密碼忘記改了,外套是護士蓋的,我不知情。”
“我可不敢要一個随随便便就拿錢打發人的陪我。”
博昭然鼻頭紅紅的,輕輕吸着氣,手指揪着衣角不停地攪,也覺得那天的自己有些過分,她垂着頭,露出一個發旋對着秦知珩,聲音細若蚊蠅,“那怎麽樣才可以留下來。”
怎麽樣才可以留在他的身邊。
秦知珩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胳膊和腿能動彈,他使勁挪挪身子,讓自己看的更有話語權一點,“角落裏有我的衣服,你先去換身衣服睡個覺我就告訴你。”
房間裏有兩張床,秦知珩的是大床,旁邊的是小床,兩張床中間隔着一個床頭小桌,一伸手就能碰到。
博昭然順從的從角落裏翻出一套長袖睡衣,上面還有殘留的洗衣液香氣,等收拾好自己後她走到小床上把自己卷進被子裏,露出兩只有些紅腫但是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要說話算話。”
秦知珩點點頭。
等到博昭然睡下,秦知珩才摸起手機查看起未讀消息,其中有一條是齊覃發來的。
【她被劃傷後大概率自己又進行了二次傷害,還有衣服上的血跡,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做筆錄的時候她說是對方企圖傷害侵犯她,你為了保護她受傷了。】
秦知珩盯着這句話看了很久,良久才把視線移到熟睡的博昭然身上,難以掩飾他心裏的複雜感情。被劃傷後一聲不吭,卻又在他一人以一敵多時不動聲色的對自己二次傷害。怕是只為了能讓他全身而退。
博昭然身上穿着他的睡衣,袖子挽起一小截,随着她翻身的動作漏出那只傷手,比上次傷的還要厲害。秦知珩微微閉眼,此刻湧上來的全是後怕,他都不敢想要是昨天晚上他臨時改變主意後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會是誰。
是蓄謀已久還是巧合呢。
他更傾向于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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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來後又輸了兩瓶液,稍微吃了點流食後就收到好多人要結伴過來看他的消息,不過他拒絕的太晚了,人都到病房門口了,博昭然還沒醒,睡的臉蛋都紅撲撲的,呼吸聲綿長。
病房門敲響的時候秦知珩剛好把兩道床的隔簾拉上,然後揚聲,“進。”
這一波來的都是熟人,曲念,康池,還有一個女生,是沈菁儀合作方的女兒,在聚會上碰到過幾次,今年在京大讀二年級。
曲念擔憂的看着秦知珩的傷勢,她并不知道秦知珩是因為博昭然受傷的,只是單純覺得自己這個表弟最近運氣有點不好,什麽事都能被他遇上,舊傷剛好新傷就又來了。
“阿珩,你們這裏好像很流行燒香拜佛?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你最近運氣不太好。”
康池也附和般的點點頭。
角落裏的姚馨柔看着他們講完話才怯生生的拎着果籃走到秦知珩面前,水汪汪的眼底藏不住少女的心思,她央求了好久才讓爸爸同意自己來看秦知珩。
“阿珩哥哥。”她輕輕放下果籃,笨拙的和他交流說話,“我知道你受傷後很擔心,所以跟着念姐姐過來看看。”
曲念噗嗤一聲笑了,捏着姚馨柔軟綿綿的臉頰大笑不止,“你怎麽這麽可愛,明明自己擔心的不得了,非要跑過來看看他。見到了話也不說多兩句,臉都紅透了。”
她笑聲太大,秦知珩不悅的皺了下眉,餘光掃了一眼又一眼隔簾,生怕她會被吵醒。
畢竟是沈氏合作方的女兒,秦知珩也不好逐客,敷衍的點點頭,“多謝。”
單單只這兩個字,姚馨柔就已經害羞的不得了,不敢多看他一眼。秦知珩莫名想到,博昭然張揚的跟他說喜歡的時候,還有接吻的時候,明明很羞澀,明明也是這樣的臉紅,他卻喜歡的不得了。
他回想起那場面,唇邊逸出一聲輕笑,眼神也玩味。
曲念話不過腦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我記得柔柔是學醫的吧?反正兩家人好像也有意讓你們多接觸,你幹脆留下來照顧他好咯。多多熟悉一下嘛,以後就方便多了。”
姚馨柔愈發臉紅了起來,卻是一句拒絕的話都沒有說,只是看着秦知珩:“阿珩哥哥,我可以照顧你的。”
忽的一聲輕響從房間裏傳出來,很輕,像是吸氣的聲音,秦知珩猜測她醒了,于是下了逐客令。
“就不用麻煩柔柔了,我一會還要打針呢,康池你帶她們走吧,到學校說一聲,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人後,秦知珩擡手把簾子拉開,那道阻隔徹底消失,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哭什麽?”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