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XIAYU
第17章 XIAYU
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 來接博昭然的車已經在學校門口了。
司機姓劉,叫劉峥。給周方柏做了大半輩子司機,臨了還跟着兩位老人折騰到京港了。
“阿昭, 快點上車!”劉峥看到博昭然後急急忙忙的落下車窗喊她。
等到博昭然上車後劉峥才細細打量她,都笑不攏嘴了, “瘦了, 更漂亮了。”
博昭然不好意思起來,明明才半個月沒見,怎麽就能看出來胖瘦。
劉峥是昨天才到京港的,路還不是很熟,比往常多花半個小時才到。博昭然是第一次來這邊,好奇的東張西望, 房子外表看起來并沒有那麽新,但勝在安靜,空氣也好,院子裏還有一小塊空地, 邊上擺着幾把農具, 土地有翻新的痕跡,下過雨後又一股清新的泥土香氣。
見她疑惑,劉峥在一旁解釋, “先生知道你愛吃草莓,打算在院子裏做個小溫室,等冬天讓你吃新鮮草莓呢。”
博昭然笑的差點眼淚都要掉出來。
她進門前整理好情緒,探頭探腦的走到玄關處換鞋子,“外公, 外婆,我回來了!”
樓上很快就傳來腳步聲, 然後是關門聲,周方柏鼻梁上架着老花鏡,手上也沾了墨汁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阿昭回來了,你外婆睡了,廚房裏你菱姨給你做好吃的呢,外公帶你去看看。”
周方柏年過七十,身子骨很硬朗,三兩下就到一樓了,然後祖孫兩個一塊去廚房,半開放的設計,開窗就是院子外面的風景,油煙機嗡嗡的工作,孟菱的手法娴熟,手腕靈活的翻轉,香味陣陣撲鼻。砂鍋裏還炖着湯,蹄花湯奶白奶白的。
博昭然捏了塊剛出鍋的拔絲地瓜,含糊不清的說好吃。
孟菱假裝嗔怒,“你這孩子,洗手了沒?”
博昭然飛快的打開水龍頭又擠了一泵洗手液,“洗了洗了,我剛回家菱姨就嫌棄我。”
孟菱是看着博昭然長大的,她打開保溫菜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先生,您得給我評評理,我忙活一早上可都是為了哄她開心。”
周方柏是打心眼裏疼博昭然,他推了推老花鏡,看了看博昭然的手心确實沒什麽大問題後,才出來評理,語氣裏掩飾不住的偏心。
“小菱聽說你受傷可是念叨你好幾天了,這不聽說你中午要回來吃飯,早上起了大早去市場買的新鮮蹄花,回來給你補補呢。”
祖孫兩個聊着家常的功夫菜就上齊了,沒什麽繁瑣複雜的菜色,全是博昭然愛吃的。
博昭然吃完午飯就去沙發上看電視了,周方柏給她端過來一碟新鮮的草莓,把電視聲音調小,忽的問她,“你這手,可不是不小心碰的吧?”
博昭然不想瞞他,攤開掌心靠在周方柏身上,手心蜿蜒一條,她語氣很落寞,還有些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眉眼都垂的低低的。
“和博穗穗吵架了。”
“她給你打的?”
博昭然搖搖頭,“我自己,我還把她脖子劃破了,她進我房間亂摔了一通,我就也去她房間亂摔一通,還把她最寶貝的東西給剪碎了。”
她聲音越來越小,“外公,我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周方柏早就問過博承明來龍去脈了,他溫和的撫摸博昭然的發頂,像小時候哄她一樣,聲音渾厚又讓人安心,“阿昭沒錯,是外公錯了,外公就該陪你一起回來,咱們不住在他們家裏,外公給你買大房子住。”
“你媽媽嫁去博家不假,但是外公手裏還有很多股份,也有很多錢,還能陪我們阿昭長大,以後都留給我們阿昭,讓我們阿昭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博昭然覺得周方柏誤會了她的意思,但是她也沒多解釋,從他身上爬起來捏起草莓吃,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裏炸開,窗外陽光正好,她眯眼,慵懶的像只貓。
白姝蘭醒的時候博昭然正在院子裏琢磨那幾樣農具,有一把很小的紅鏟子,她自娛自樂,悠然自得的翻土,周方柏在旁邊偶爾指點她兩句。
自從兩年前大病一場後白姝蘭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不能太過勞累操心,後來經過醫生的調養氣色已經恢複的很好了,但還是要多加注意,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白姝蘭拄着拐,腰微微佝,單手扶着旁邊的門框,頭發花白白的捏成一個小花髻,她望着博昭然,往前走到她身邊,“阿昭回來啦?”
博昭然玩的入迷,等到聲音臨近才發現,她佯裝被吓到,若有其事的拍拍胸口,“我要被你吓死了。”
白姝蘭把拐杖往旁邊一撇,靜止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冷哼一聲,“我這把老骨頭還沒被吓到,你年紀輕輕的就被吓到了?”
“行了行了,都多大了還玩這個,讓你外公處理就行,你洗洗手我有事和你說。”
她“哦”了一聲去洗了收回來,乖乖的坐在院裏的小板凳上,托腮看着白姝蘭。
“你媽媽打電話說明天要過來一趟,都來。”頓了下,白姝蘭又開口,“穗穗也來。”
“你要不想見他們,待會兒找人來給你房間換個密碼鎖,自己出去找地方玩,等他們走了你再回來。”
“也不知道來個什麽勁,在江寧的時候沒見來的多勤,搬到南郊了來的挺快,也不嫌遠了。”
博家在城北,周家新房在南郊,一南一北回來的時間都夠坐飛機回一趟江寧了。
老太太身體不好,嘴皮子溜溜的,把周筱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遍,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話。自私,偏心,分不清輕重,末了不忘翻看一眼博昭然的手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乖乖,你下次打她就不能找點趁手的工具?”
博昭然一下就被逗笑了,她想起博穗穗的話,伏在白姝蘭膝上的指尖不自覺蜷縮,擡起眼,“外婆,博穗穗說,我媽她之前有次想接回我,”
沒等老太太出聲,翻土的周方柏啪的就把鏟子丢在地上,“那時候你都多大了?她前腳說不接回你後腳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連着好幾次給我打電話還趁你上學的時候想回來偷偷收拾你的東西把你帶回去!”
“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她當你是什麽?年輕時候生下來不管不問,想起來回來看你一眼,知道你和老二關系不好還把你往家裏接。好嘛,高三是接回去了,接回去就給你委屈受,什麽道理!”
周方柏到底是給博穗穗留了臉面,說她的不是也只是把名頭安的周筱身上,可是話又說回來的,明明兩個小孩讀一樣的書,受一樣的教育,周向淩就是比博穗穗要冷靜懂事。
他懶得在博昭然面前提這些窩心的事兒,擺擺手就回房間了。
————
次日一早博承明一家就過來了,手上裏拎着一些禮品,身後跟着不情不願的博穗穗,脖子上還欲蓋彌彰的纏了紗布,博昭然看見的時候輕哂一聲,她下的手多重她自己心裏有數,橫豎一個周過去了,也不怕把皮肉捂爛了。
博昭然穿着睡衣,素面朝天的躺在搖椅上看動畫片,手邊小桌上擺着恒溫花茶壺還有洗幹淨的水果,孟菱隔一會就給她添點水,過一會又給她端來一杯鮮榨果汁,又隔一會讓她少吃水果,吃多了鬧肚子。
周向淩安靜的走到她身邊,一言不發的掏出成績單給她看,“姐,進步了。”
博昭然擦了下手上的水,把平板扔在一邊,接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不錯,好好學習。”
随後又抽了個杯子給他倒了杯茶,“喝點水。”
另一頭客廳,孟菱給他們沖好茶,笑意很淺,完全是招待客人的姿态,“先喝茶,我去給先生打個電話,他和夫人一早就出去遛彎了,這會兒可能在路上耽擱了。”
周筱點點頭,起身張望起這套房子,這房子是三年前買的,裝修還有散味耽擱到現在才住進來,電視櫃旁邊擺着幾張合照,僅有的幾張全是博昭然的,從她的視角能看到二樓的一些房間,稍一探頭就能看見有兩間屋子的鎖都是指紋鎖,猜都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誰的房間。
她微不可見的嘆了一聲,轉身坐下,眉宇間隐隐有不耐煩,博承明低聲勸她,“來都來了,今天團圓的日子,別不開心。”
“沒不開心,九點多了還一大早呢,我爸什麽時候有了出門遛彎的習慣,明擺着不給我好臉。”
博承明又低聲勸了兩句,讓她去和博昭然說兩句話,總不能母女兩個生分成這樣吧,身旁的博穗穗眼睜睜看着最疼愛自己的母親走向另一個女兒,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落在電視櫃上那張刺眼的合照上,博昭然笑意盈盈的站在老位老人中間,刺眼,讓她難堪。
周方柏是九點半多回來的,看穿着是真的很像出去遛彎了,來了就把人都叫到書房去了,一直等到吃飯的時候三個人才下樓,手裏還拎着一個牛皮紙袋,面容表情有些不自然。
吃過飯坐了一會他們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周筱過來遞給博昭然一張卡,不知道是不是博昭然的錯覺,周筱眼角好似有淚花,聲音也哽咽,“是媽媽對不住你。”
暗處,博穗穗的目光視線像一條吐着信子的蛇,手上拎着一條被暴力拆開的紗布碎條,有血從她脖頸處滲出,那是一條被人重新割開已經結痂的傷口,血淋淋的冒着血。
———二更——
中秋三天假期,送走周筱一家後博昭然在家宅了一整天打算周一下午獨自返校。
誰成想夏橙和周瑜一早的飛機落地在南郊附近的機場,直奔着過來蹭午飯,午飯後周瑜開車載她倆回去。
夏橙癱在車上,肚子圓滾滾的,安全帶勒的她有點不舒服,她扯了兩下,拍拍駕駛座,“你開慢點,我到嗓子眼了。”
車速瞬間慢下來,博昭然漫不經心的擡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周瑜,随後雙手抱肩假寐,沒眯個兩秒,就被夏橙晃個不停。
夏橙央求着,“咱倆寒假去學車吧,學車吧。”
“我回家的時候看見我那個瞎了眼的爹給我小媽買了輛貴貴的跑車。”
夏橙嘤嘤個不停,眼睛眨巴眨巴的,“我也想要。”
博昭然絲毫不為所動,出門能打車,回家有人接,學什麽車?她就想上車一覺睡到目的地。
“你讓你爸折現不就得了嗎?”
夏橙算盤珠子都快響到江寧老家了,理不直氣也壯,“他折給我個五七百萬的不也才一輛車,我有了證那不百十輛的買,萬一哪天我那小媽弄出來個弟弟妹妹的,我這大小姐還怎麽當?光杆司令啊。”
周瑜看她都快鑽錢眼裏去了,一個急剎停在前車後,“先不說別的,左邊是油門還是剎車。”
車廂裏突然沉默了,彌漫出一股尴尬的氛圍,博昭然拍拍夏橙的腦袋,滿眼慈愛,“乖乖心肝寶貝,洗洗睡吧,連我都知道左邊是油門右邊是剎車呢。”
周瑜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她一眼,滿臉不可名狀。
“我左腳踩油門右腳踩剎車不行?”
周瑜豎起一個大拇指,徹底拜服,“你倆還是去學車吧,我未來什麽也不幹就去給你倆車貼條,一張二百,輕輕松松月入十萬。”
夏橙:“......”
博昭然:“......”
——
周二上公共課的時候秦知珩又莫名其妙的換回來了,沒等點名教授就一眼看到他了,數落他倒班倒着玩,也不嫌折騰。
他也不羞,拎着一摞書和教授插科打诨兩句就走到中間一排空座,剛好在夏橙的斜前方。頭發是剪過的,幹淨又利落,臉上的傷都好全了,油光水亮的皮膚,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夏橙貓着腰看他,她沒帶眼鏡有點近視眼,只能用手機相機放大觀察,連臉上的細小絨毛都能看清,夏橙努力的保持着手的平衡,繼而小心翼翼的喊,“阿昭,阿昭。”
博昭然順着她動作湊到手機前,鏡頭抖的不成樣子,畫面晃到其他地方後又被扯回來,定格在男生的眼睛上,那顆小小的痣她一眼就看到了,然後夏橙小心翼翼的調整角度,剛好整個畫面切在他下半張側臉。
夏橙感嘆:“他這皮膚怎麽吹彈可破的,細膩紅潤有光澤。”
而博昭然的注意力全都在半張線條流暢的側臉上,甚至鏡頭還能掃視到他颌下,露出的半張臉剛好是之前她打過的地方,抓痕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他偶爾會抿一下唇瓣,又會揚起脖頸喝水,喉結一滾一滾的向下降,清晰的連有滴水珠滑進他衣領都能看到。
她看得入神。
旁邊突然湊上來一顆頭,滿臉疑惑的架着眼鏡仔仔細細的瞧,語出驚人,“我以為你看什麽輔導資料呢,怎麽還偷看阿珩?”
博昭然被吓了一跳,迅速伸出手把夏橙的手機扣在桌面上。
康池的聲音不大不小的繼續說:“一會咱倆開個小會,圖書館一樓見啊。”
她臉上還有被撞破的紅暈,胡亂的點點頭,轉臉就和秦知珩對視上,男生眉毛微擰,唇線平直,眉梢冷冽,就這麽瞧了過來,博昭然覺得他好像有些不滿。
于是她尴尬的擠出一個笑容,秦知珩卻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徑直扭過臉低下頭,又喝了口水。
又一次瞥及男生側臉時,她腦子裏不合時宜的附和夏橙,皮膚确實好。
此時康池一臉擔心看着不停喝水的秦知珩,一早上三杯了,一趟廁所都沒去。
他一臉便秘的看着秦知珩,兩條腿還交叉着,手臂插過腿縫,“阿珩,你不想尿尿嗎?”
秦知珩嘴裏長了好幾個口腔潰瘍。他今天早上才從家裏來學校,在家裏邊三天沈菁儀對他無微不至,一天三頓大補湯,他喝一半倒一半,起了滿嘴泡,臨出家門的時候發現被他天天到補湯的那株仙人掌都死透了。
他到學校回寝室摳了兩粒消炎藥囫囵咽下去後就來教室了,滿嘴泡燎的他說話都難受,只能瘋狂喝水。
“閉嘴。”他忍着疼說。
課鈴響的那一刻,秦知聿給他發過來一張圖片并附言:【哥,這藥管用,噴了兩下感覺我整個嘴都在北極了。/jpg】
秦知珩默默記下這藥的名字,疼的他現在就想跑出去拿藥,但是他還得上課。真他媽操蛋。
這課上的太憋屈了,因為他現在還挺想去廁所的。
......
下課後,秦知珩又被叫到辦公室因為實習的事耽擱了會,一摞實習報告單子,別人的都是蓋個章子意思意思,他的上面還有辛堯親自簽的名。
院長是秦家旁枝的長輩,苦口婆心的又勸他好幾句,左右不過是些車轱辘話。大概就是他以後可是要正兒八經接班的,他現在得沉下心來好好幹,等個十來年把秦家發揚光大振興家族門楣。
他聽的耳朵起繭子,“有沒有我們院的實習報告?”
院長邊說邊喝茶,可能是那茶太燙,他吸了好幾口氣,“都在電腦裏頭,別亂給我改啊。”
他握着鼠标打開文件管理器,劃了兩下就看到法學院實習報告,他點開,在搜索欄裏敲了個名字,跳轉出來的是錦恒律師事務所。
他覺得嘴上泡都沒這麽疼了。
一聲茶杯落桌的脆響,白瓷杯蓋都因為動作太急掉落在地上碎成兩半,穿堂風經過,有股涼意。
院長感覺自己腦袋都要冒煙了,摸了摸沒剩幾根頭發的頭頂,硬生生逼出滿頭冷汗,都端出叔叔的架子來了,他先是快步關死辦公室的門,又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半點縫隙都不漏。
跟做什麽秘密交易一樣,房間裏就手機電筒亮着,怪吓人的。
男人來回踱步,使勁吸了兩口氣,“阿珩!你知道你以後要走哪條路的吧?”
秦知珩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神神叨叨的,懶懶應聲,“知道知道,耳朵都起繭子了。”
“你怎麽能!”男人都覺得祖上無光,在心裏和祖宗道了八十次歉,才恨鐵不成鋼的開口,“小叔知道你要強,但是你也不能因為看到博昭然在律所就上趕着和人争第一去吧?”
“你可以在考場上光明正大打敗她嘛,雖然小姑娘穩坐了兩年第一,你也不能幹出這麽不地道的事兒吧。”
“還有前陣子,你倆是不是因為獎學金和競賽的事大打出手了?你要是留了什麽處分案底,我怎麽和祖宗交代,你爸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能讓你在學校裏動手,你要實在是憋得慌你可以回家找阿聿發脾氣嘛,自家人,他也不能告你。再說了他都被你揍習慣了,再不濟,我家也有小孩兒,你揍我家的行不行!”
“祖宗,就當我求求你了,博昭然明年一畢業,小叔的履歷就能再漂亮一筆,這都是為了咱家好,你可不能在律所裏和她動手啊,辛堯看她和眼珠子似的。小心你翹不動辛堯反水。”
他叽裏呱啦一大堆,秦知珩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小叔,你想太多了。走了。”
走到門口,他眼又一眯,“辛堯反不反水的,你怎麽知道那麽多。”
院長擺擺手,“不光你姓秦,我他娘的也姓秦。”
秦知珩一陣無語,擡腳就往校醫院走。校醫檢查了一下給他開了藥,他拔開口噴蓋子咔咔對着那一圈潰瘍噴了兩下。刺激的他眼角都紅了,那股疼勁兒一過,整個口腔都酸軟。
嘴裏一股藥味,秦知珩随手把藥放進口袋裏,回寝室的路有好多條,有一條是要經過圖書館的,他想起康池要和博昭然在圖書館開個小會,于是他特地走了那條路。
微涼的風自腳邊吹起,大一的軍訓才剛剛結束,校園裏到處都是新生,拿着球從後面操場過來的男生很多。有幾個男生大概是剛吃完飯,興高采烈的往操場去,球被一會夾在腋下一會抛棄,有個男生一不小心脫力,那球直沖沖的往秦知珩這飛。
那幾個男生阻攔都來不及,道歉的話已經在嘴邊了,那球卻被秦知珩伸手攔了下來,徑直打在他腕骨上,然後冷淡的側目一眼。
有幾句連續的道歉說出口,秦知珩沒理會就繼續往前走了。
距離圖書館還有十米的時候,秦知珩覺得自己沒必要過去了,因為他已經看到自己想見的人,盡管旁邊還有一個很礙眼的存在。
他面無表情的盯着樹下一起吃飯的博昭然和唐聞安,下颌肌肉僵硬,呼吸聲悠長而緩慢,甚至感覺不到他還活着。
這幾秒漫長的彷佛像一整個世紀那麽長,他稍一頂腮,然後從褲袋裏抽出手帕紙,一瞬不眨的擦掉溢出來的鮮血,他能感覺到自己口腔裏是一股鐵鏽味和中藥味的混雜,甚至他好像能感覺口腔裏傳來一股鑽心的疼。
他還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