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奴往事(修)
第1章 黑奴往事(修)
華縱聯邦,郊外。
秋風瑟瑟。
“母親!”
溫越嘶吼一聲,被一巴掌掴在地。
下一秒,他眼睜睜看見兩位身形魁梧的奴隸将溫莉拖上車,而另一邊,外祖父溫康早已倒地不省人事。
貴族alpha冷冽的目光落在一老一小身上,示意奴隸将兩人解決掉,帶上車門離開。
伴随着引擎的發動,溫越聽見母親的呼救聲離自己越來越遠。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嘗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兩個奴隸的小聲讨論在耳邊響起——
“這老的已經斷氣了,你看看那小的怎麽樣。”
“沒死。”奴隸将人翻過身來探鼻息,看見臉時倒吸一口涼氣,“你他媽有病吧,控制住就可以了,你把人臉傷成這樣。”
“怎麽了?”
“你看他媽長得那個狐貍精樣兒,大狐貍精生小狐貍精,還問怎麽了,你看你這兩巴掌扇的……”
“呸!管住你那裆下二兩肉!”都是alpha,誰還不懂誰的心思,“別想不該想的!趕緊找個奴隸市場賣了!”
“上個買主出價那麽高為什麽不賣啊?你是不是傻,一個黑奴,長得再好看價格也不可能高過淺發奴隸。”
奴隸A是個瘦高個兒,看隔壁店一個接一個地成交,急躁地跺了跺腳,實在是不想等了。
“你懂什麽,給我閉嘴!”奴隸B也将目光投了過去。
才兩個小時,隔壁店已經成交了五個奴隸,來來往往總有人會停在門口觀望兩眼,原因只有一個。
這家店只賣淺發色的奴隸。
在華縱聯邦,發色往往象征着血統,貴族一定是金發,且金色越純意味着血統越高貴。往下劃分,随着發色的加深,人種的地位也會變得越來越低,黑發成為最低等奴隸的标志,也被稱為黑奴。
而因為發色在華縱聯邦與血統、地位密切關聯,近二十年來,染發劑逐漸成為聯邦管控最嚴的化學藥品之一,甚至陸續出臺相關法律限制染發劑的生産、銷售與購買。
可惜,法律的出臺并沒有起到太多遏制作用。
僞裝發色後所能獲得的人種紅利實在是太多了,染發劑依舊是黑市最暢銷的化學藥品之一,屢打不絕。
……
溫越醒來時兩頰火辣辣的痛,一股難聞的味道彌漫在鼻尖,仿佛置身動物屠宰場,他頭暈得厲害,再度昏死過去。
……
溫越第二次被帶進奴隸市場時,一頭黑發被染成了金色,不到二十分鐘就以超高價格被人訂購。
他被綁跪在地上,看不見來人的臉,也聞不到來人的味道,或許是個beta,他想,最後記憶中只聽見男人被叫做“胡管家”,一身精致考究的燕尾服,左胸前繡着一只翺翔的雄鷹。
以雄鷹為家徽,整個聯邦無人不知——
男人是華縱陸家的人。
他被賣去了華縱陸家。
“溫越開門!溫越!快開門快開門!”
溫越從回憶中驚醒,外套都來不及穿,先從椅子上拿過帽子戴在頭上,跑去門邊:“怎麽了?”
“快!前院集合!聽說花園裏跑進一只貓!”
來人叫古特,一個男性beta,是溫越來到陸家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聽說古家往上三代都是陸家家奴。
“有貓怎麽了?”溫越納悶。
這已經是他來陸家短短一個星期內,第三次午休時被驚醒了,但凡陸家上面“那位”有丁點兒不滿意,整個陸家從上到下都會跟着提心吊膽。
一天到晚破事可真夠多的。
溫越雖是黑發,但并非作為奴隸長大,短時間內還沒能适應自己陸家奴隸的身份,在心裏暗暗抱怨了幾句。
“一只黑色的貍花貓!你說怎麽了!”古特拉着溫越往外跑,表情誇張地瞪大眼睛,“黑色!身上大部分毛發都是黑色!”
“快!管家招集了所有人,說是一定要在陸大人回來之前把它給抓住!”
……
陸家,在華縱聯邦具有百年歷史,與孟家、戰家兩家合稱為上三家。古特所說的陸大人正是陸家的現任掌權者,陸禦權。
溫越跟着古特趕到時,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兩人弓着腰鑽進隊伍裏。
因為一只貓就将陸家城堡裏外所有人都聚集起來,溫越百思不得其解,“按你說不就是只黑貓嗎,值得這樣興師動衆?”
“噓,你來得遲,應該是不知道以前的事吧?”古特壓低聲音,拉着溫越站在隊伍最末尾,“看看這前面,陸家養這麽多奴隸,你沒發現有什麽不一樣嗎?”
最前方,管家胡德正在交代抓貓事項,所有人神情緊張,如臨大敵的樣子,溫越一個個觀察過去,并沒有發現特殊之處,倒是一次次被打擾到午休,心情煩躁:“奴隸能有什麽不一樣,我看最不一樣的就是你們上頭那位,一天天的就愛找茬——唔!你幹嘛,放開我!”
“你這張嘴!”古特松開手,瞪他,“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本來就是嘛,真夠折騰人的。”
來陸家差不多一星期,每天早上,溫越從狹小的奴隸房間中醒來時依舊會恍惚很久,慢慢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農場了。
七天前,他還是聯邦某個貴族的私生子,母親溫莉是個貌美的黑奴,因血統問題得不到父親家族的承認,和母親外公一家住在偏僻的郊外農場裏。
幸運的是,母親的貌美換來了貴族父親的寵愛,常常來郊外農場探望,對他愛屋及烏,算得上是個好父親。
溫越回憶自己的童年時光,從小到大吃穿不愁,良好的生活環境甚至很少讓他留意自己的血統問題。
長大後,貴族父親甚至還破例動用關系,弄來“貴族背書”,得以讓他一路順利讀到大學,成為聯邦最大公立學校——西維大學中少數的黑發學生。
要知道,在華縱聯邦黑奴是禁止讀書的,但他的确成為了貴族權勢之下的例外。
可不幸的是,貴族父親因站錯隊死在一次政治活動中,連同他們全家一起遭到清算,一家三口被趕出郊外農場。
逃亡的路上,溫康去世,溫莉被一位不明身份的貴族alpha擄走,溫越最終來到了這裏。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古特氣憤地在溫越眼前擺了擺手,溫越甩開思緒,從回憶中走了出來,“你說你說,我聽着呢。”
古特壓低聲音道:“你難道沒發現,陸家一個黑奴也沒有嗎?”
溫越微怔。
短短幾天從半個少爺變成奴隸,生活的巨變讓他現在對“黑奴”一詞極為敏感。
雖說腦袋上頂着一頭金發,但假的終究是假的,要是哪天被人發現他這頭金發是私自染的,興許就沒命活了。
更不要說來陸家已經一個星期了,溫越今天早上照鏡子,看見發根長出了一截黑色,好在看起來不太明顯,戴上帽子能遮掩過去,但時間長了絕對會露餡。
想到自己頭上懸着的定時炸彈,溫越又把帽檐壓低了點,緊張問:“貴族從不用黑發奴隸嗎?”
“不是,只有陸家從不用黑發奴隸。”古特眼神掃了掃周圍,見沒人注意這邊,解釋道:“也不對,其實陸家曾經也大規模使用過黑奴……這事說起來還挺曲折的。”
“陸大人的母親是西維大學的老師,倡導平權,也就是陸夫人來陸家的近三十年裏,陸家的黑奴數量達到了幾百年間從沒有過的新高度——”古特一個大喘氣,“沒想到這中間突然發生了一件事。”
溫越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想想陸家是什麽地位,百年豪門,上三家貴族之首,陸家的每個alpha那可都是香饽饽。你再想想那些黑奴們又是什麽樣的,聯邦的所有黑奴都是不能讀書的,根本沒什麽見識,真想做點什麽那真是毫無下限。”
“就在使用黑奴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就有黑奴omega企圖勾引陸大人!并且這種事還出現了兩次!”古特回憶了一番,“其實第一次陸大人是在私下解決的,可能是不想鬧得太難看,結果第二次你猜怎麽着。”
古特說得繪聲繪色,“第二個黑奴竟然買通了外出采買的奴隸,私下買了一支染發劑,把自己全身上下的毛發染成了金色!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陸大人直接叫人扒了那omega的衣服,把他全身上下的毛發剃了個幹淨,扔進了地下室,半個月之後再去審,長出來的毛發全是黑色!”
“……然後呢?”
古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槍的形狀,點了點溫越腦袋,模仿砰的一聲槍響。
溫越猛地後退,被古特的動作吓了一跳,半響後才遲鈍地咽了咽口水,冷汗席卷全身。
古特:“我還記得那天,那奴隸被扒光了扔在花園裏,好像還是傍晚吧,陸夫人剛剛從學校回來……”
古特說着說着陷入了回憶。
……
他還記得那天,陸家的所有奴隸大洗牌,從此黑發成為利亞花園的禁忌。
古特還很清楚地記得,陸大人剛結束一場重要的外交活動,他風塵仆仆地趕回,身上的軍裝都還沒來得及換,回到利亞花園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審被關押的黑奴。
再後來,可憐的黑發omega成為了一具屍體,鮮紅的血液向四周蔓延,整個陸家城堡陷入從未有過的恐慌。
血泊旁逐漸圍上來很多奴隸,管家胡德像是得到授意,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呵斥他們不要湊上前。
仿佛就是要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
這是一個警告,給陸家所有奴隸的警告,即使黑奴再也沒有機會出現在利亞花園的任何角落。
直到如今,古特耳邊還時不時會響起陸大人說的那幾句話——
他戴着皮革手套,緊握着槍踩在血泊裏,影子被燈光映得很長,仿佛把陸家所有的奴隸都籠在陰影中。
他第一次指責了自己的母親。
“——我并不想歧視,但這種事情的确發生了,一個月還發生了兩次,我想我有權利處置他。”
“——母親,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但現實卻是黑奴往往非常卑賤,沒有道德觀,他們想得到某種東西的手段很低下,偷、搶、盜,甚至不惜試圖爬床來強.奸我。”
“——事已至此,利亞花園已經不适合再使用黑奴,我會遣散他們,希望您不要阻止,除非您想看到您兒子和黑奴性.交,看見黑奴的肚子裏蹦出一只雜交的肮髒臭老鼠。”
……
“這下你知道為什麽要抓貓了吧!”古特道,“誰讓這貓是只黑色的貍花呢。”
“就因為厭惡黑發奴隸,所以就連黑貓也不放過?”
溫越難以置信,看着整個陸家為了抓貓嚴陣以待的樣子,恐懼讓他頭皮發麻,甚至不敢再擡手壓一壓遮住頭發的帽檐。
連貓都不放過,那他呢?一個真正的黑奴,混跡在陸家的奴隸當中,如果哪天發色暴露,會是怎樣的後果?
溫越根本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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